5、袒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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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毫无反应，面上了无生气，连气息都是虚弱的。
尽管沈时遇已知既定的结局，呼吸仍是紧了一下。既然他是意外穿书而来，他的到来说不定会影响书中部分人的轨迹。万一萧离就此殒命……
沈时遇不敢多想，观察了一番，确定池子里的水位不高，他直接攀下身子跃进水池。
水波漾开，沉寂许久的萧离这才有了些许反应，他恢复薄弱的喘息，不起波澜的眼抬起看他。
池水淹没过沈时遇腰迹，他几乎已经没了力气，艰难地划拉着走到萧离跟前，想要帮他解开绳索。
萧离嘴唇干燥，眸色黑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似是不解沈时遇想要干嘛。
大约是累到恍惚，沈时遇隐约觉得从萧离身上看到了未来大反派的雏形，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像是书中的萧离穿透了时空在看他。
沈时遇艰难地解着绳子，苦中作乐地一笑。
如果他遇到的真是书中的萧离，他们大概不至于流落到如此境地，那两个黑衣人估计也没法这么幸运地活着离开这里。
不过他的命运也就不好说了，沈贵妃的远房表亲，送到身边的目的不详，以萧离多疑决绝的性子，估计也是他刀下亡魂。
池底布满了青苔，沈时遇使着劲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栽去。
萧离下意识皱了眉，伸手想捞他，然而他的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
萧离眼睁睁看着沈时遇即将摔进池子，急得挣动了后面那块木板，手腕狠狠摩擦过粗粝的绳索留下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沈时遇一把抓住萧离的衣襟，挂到他身上。
两人双双松了口气。
池底太滑，这回沈时遇没敢再掉以轻心，牢牢抓着萧离重新站稳。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具身体的不便。
这大概相当于玩游戏抽卡，抽到了全书最弱的角色。简直死亡开局。
不过他遇到了全书最狠的硬茬子。
沈时遇抬眼看萧离，他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面上透着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冷漠。
沈时遇垂眸深思。
希望这个黑化的第一道分水岭因有他的干预而打破，希望他还能将萧离带回正道。
有了萧离的配合，他们很快解开绳子爬上了岸。
萧离泡的时间太久，沈时遇怕他病菌感染，第一时间检查了他的伤口。好在伤口捆绑在水面之上，并没有浸泡太久，感染得不算严重。
只是萧离才受过拶刑，刚才又为了他使劲挣脱着绳索，现在手上几乎没一寸好皮肤，看着惨不忍睹。
沈时遇有些心疼，抚过他血迹斑驳的稚嫩手掌，抬眼看萧离：“疼吗？”
似是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萧离怔了一下。
他定定看着沈时遇，良久，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时遇从小就见过爷爷怎么哄生病的小孩，抬起萧离两只手，低头帮他吹着伤口缓解疼痛，安抚地说：“我从小看过很多医书，等回去后就帮你消毒，保证一点疤都不留。”
萧离看着他。
经过一夜，又下了水，沈时遇衣袍凌乱，鬓发也湿哒哒地贴在脸侧，显得有些狼狈。然而他垂眸敛睫，抬着萧离双手的样子，像是非常认真地在对待他的伤口。
那些被他吹过的地方仿佛真的失去了痛觉，只留下些许酥麻的痒意。
萧离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时遇那张虚弱泛白的脸，黑沉的眸色在地牢微弱的烛火中透出一丝光。
安抚完萧离，沈时遇起身时感到一阵晕眩袭来，身体不受控地朝旁边一晃，萧离赶忙伸手接住他。
沈时遇本就病体未愈，刚才又强撑着下水着了凉，这会被地牢的寒气包裹着，体温迅速升高，冷热交替间，脑子被烧得有些迷糊。
萧离双手僵硬地抱着他，察觉到沈时遇的身子在发抖，怔怔地看他，有些无措，“你……”他嗓子干哑地开口。
沈时遇蜷缩着四肢取暖，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还不忘安抚萧离：“没事，只是有点冷。”
他牙齿轻轻打着颤。
萧离一听立马想脱下衣服，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衣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这会渗着刺骨的寒意。他立刻环顾四周，想找些取暖的东西。
然而这是皇宫隐秘的地牢，平时无人涉足，只摆放着一堆冰冷的刑具。唯有一块角落堆放了一些干枯的杂草，可能是这座地牢里唯一能用来取暖的东西，萧离二话不说立刻抱着沈时遇过去。
直到被萧离用茅草裹满全身，沈时遇才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昏昏沉沉躺在其中，睡了醒，醒了睡，不知过去多久，萧离始终在旁边守着他，一动不动。
茅草带来的温暖令沈时遇恢复了些许体力，他问：“你不累吗？”
萧离就坐在身旁看着他，摇摇头，像一只忠实护主的小狗，寸步不离。
沈时遇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心道不愧是大反派，生命力真旺盛，倒是让他白操心了一场。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动静，沈时遇隐约听见有人着急忙慌地在说“睡过头了”。
与此同时地牢的大门被推开，萧离立刻警觉，拦到沈时遇跟前死死护着他。
那两个蒙面人似乎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折腾，眼底明显愣了一息。不过天快要亮了，再晚一点送回去，路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他们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将人送走。
沈时遇感觉萧离身子紧绷着，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在蒙面人即将走到跟前时，及时抓住了蓄势待发的萧离。
他呼吸轻薄，吐字清晰，“别动。”说完便直直昏了过去，一只手还牢牢攥着萧离的衣袖，生怕他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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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遇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看到陌生复古的宫殿天花还有些发懵，直到瞥见一旁坐着的萧离，记忆才倏尔进入大脑。
萧离看到他醒来，眼珠登时一亮，原本蔫了吧唧的模样立刻变得像是有条尾巴在后面甩，“你……醒了？”
他像是许久不曾开口，嗓音有些陌生干涩。
沈时遇点点头，打量过他身上仍然乱糟糟的衣袍和血迹斑斑的手掌，问：“我睡了多久？”
萧离眨眨眼，张了张嘴，刚想回答，门外听到沈时遇声音的辛夷忙不迭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主子，小主子，您可算醒了，您足足睡了有一天一夜，可把辛夷吓坏了……”
他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沈时遇微感讶异，看了眼旁边跟个小乞丐似的萧离，问：“怎么还没洗漱？”
辛夷闻言停下了担忧的唠叨，看一眼小太子。小太子就直直看着他家小主子不说话。
于是辛夷便大着胆子替小太子回答：“小主子，您有所不知，您昏迷这一天一夜，小殿下一直寸步不离守着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也不让别人碰您。我说我陪着您，让小殿下先去睡，他也不肯。”
这番话着实令沈时遇感到惊讶，探究地看了萧离一眼，就见萧离眼神闪烁着移开了视线，脖子微微泛红，似是有些窘迫。
沈时遇看他几息，不免再次感慨年幼的小反派真好哄。
随后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萧离一番，确认他身上没添新伤口，应该没跟那两个黑衣人起冲突，才放下心来。
沈时遇吩咐辛夷拿来纸笔，写下一串药名，并嘱咐：“去给我和太子准备点吃的，然后按着这副方子抓点药来。”
话落萧离的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发出几声咕噜的肠鸣声，他顿时耷拉下眉眼，似是更窘迫了。
却听沈时遇发出一阵悦耳的笑。
萧离愣了下，转头去看他，头一回在沈时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看到明媚之色，眼睛弯起，眸色透着笑意盈盈的光。
萧离呆呆地看了两秒，脸蛋渐渐红了，心里倒是不那么窘迫了。
一用完膳，沈时遇便准备帮萧离上药，辛夷不想自家主子刚醒来就操劳，于是自告奋勇：“主子，要不您去休息，我来帮小殿下上药？”
萧离闻言立刻皱了眉，表现出抗拒的样子，抬眸看沈时遇，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时遇自然看出了他的态度，径自捣鼓着草药，否决了辛夷的提议：“不用，很快就好，你去给小太子烧点热水洗漱吧。”
辛夷有些纳闷，为什么外头那么多太监宫女，伺候太子的活却落到了他头上。不过他家小主子绝顶聪明，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辛夷抱着对沈时遇百分之百的信任，欣然前去烧热水。
待辛夷一走，内殿便只剩下沈时遇和萧离。
萧离肩膀松垮着看沈时遇捣鼓草药，一瞬间似是放松了不少。
沈时遇了然一笑，抓过他手，“疼就跟我说。”
说罢开始给他涂药。
萧离看着他低眉认真的神色，点点头，片刻意识到沈时遇看不见，停顿两秒后道：“不疼。”
等涂完药，沈时遇给萧离简单包扎了一下，叮嘱他这两天别过度用手。比如爬墙、打架之类的。
萧离稀奇地看着包裹严实的双手，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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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遇久病不愈，身子虚乏，刚给萧离上完药便感一阵困乏，又上床眯了会。
萧离则自觉地守在他身边。
在沈时遇昏睡期间，除了太医，萧离不准任何人进入他的寝殿，连刘央都吃了几回闭门羹。
这回一得知沈时遇醒来，刘央立刻便领了人来。
沈时遇睡意朦胧间被吵醒，看到刘央气势汹汹地带了几个小太监闯进来，辛夷想拦都拦不住。
见他们闯进内殿，萧离“腾”地站起来，挡到沈时遇床前。
一瞧见沈时遇醒着，辛夷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委屈地喊了一声：“小主子，我拦不住……”
刘央皮笑肉不笑地同沈时遇打招呼：“沈小公子，这两日可睡得安好？听说你昨日睡了一天一夜，咱家这心里头啊，惦记得不行，就怕你出什么事，一夜没睡着。”
沈时遇不明白他想干嘛，只能客套地配合他寒暄：“多谢刘公公担心。”
刘央笑笑，瞥一眼朝他横眉冷对的萧离，笑道：“小殿下莫担心，您也知道这小公子是贵妃娘娘的远房表侄，这次听说小公子病了一天一夜，贵妃娘娘那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这才特意让咱家过来领小公子去一趟，让娘娘安了这份心……”
沈时遇被萧离藏在身后，掩着神色，不自觉蜷了蜷手指。
萧离身份特殊，因而尽管沈贵妃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立刻让自己儿子取而代之，也不敢对他下死手，因为她承受不起可能面临的代价。
但沈时遇不同，他无权无势无背景，即便是从这深宫消失，也无人会为他追究。
这皇宫后院死一个人就如同死一只蚂蚁一般，压根掀不起一丝波澜。
刘央没给他过多思考对策的时间，说完便一声令下：“来人，带走。”
萧离抬手一拦，表情凶煞：“谁敢！”
刘央打量着萧离，他手指的伤口已包扎妥帖，身上也干干净净地清理了一遍，完全看不出那夜狼狈的姿态。
刘央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沈时遇。
倒是没想到这小畜生这么有能耐，轻而易举就驯服了这只教不乖顺的小野狗。如若不是站错了队，他还真想留在手边纳为己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了……
刘央宽抚道：“小殿下，娘娘实在担心小公子。您别着急，待过两天沈公子病体痊愈，我立刻便把他送回来陪您。”
说完朝旁人使了个眼色。
萧离自然不会信他这番鬼话，抬手拦在沈时遇跟前，凶神恶煞地说：“你们敢过来试试！”
两个小太监面对萧离仍有几分发怵，但他们也知道如今这太子府究竟是谁的天下，尤其刘央的背后又有当今圣上的宠妃沈贵妃撑腰。
他们对视一眼便想绕过萧离，直逼沈时遇而去。
然而萧离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在小太监逼近时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不同于那次跟沈时遇玩耍一般，这回萧离毫不留情，尖锐的齿尖迅速刺破细软的皮肉渗出血迹，直把小太监疼得“嗷嗷”叫。
不一会那块脖子便血肉模糊了。
小太监想反击，可青天白日，面前这人始终是身份尊贵的太子。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有辱了皇家尊严，他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血珠滴滴答答顺着脖子往下流，小太监吓得两眼呆滞，忙跪下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殿下绕过奴才这条贱命……”
沈时遇见萧离越咬越来劲，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架势，喊了一声，“萧离”想拦下他。
不知是沈时遇的喊声起了作用还是小太监的求情起了作用，萧离身形一顿，逐渐松了口。
他嘴角渗着血迹，冷冽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太监，一瞬间竟有几分骇人的触目惊心，吓得他们纷纷后退了几步，一时无人敢再靠近。
刘央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看到萧离冷漠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眼底透出一丝赞许，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最完美得意的作品。
他心情不错，今夜没再同他们追究，留下一句让他们好生歇着，便带着一帮废物奴才离开了。
刘央一走，萧离偷瞥了沈时遇一眼，抹了抹嘴，没正面瞧他。
辛夷在一旁为小太子送上热水漱口。
室内静默了几息，直到见萧离漱完口，似乎有些忐忑时，沈时遇才开口：“你有犬齿？”
萧离抬眼看他，眸底闪过一瞬茫然，似乎不知道犬齿是什么。
沈时遇招手让他过来。
萧离便走上前。
沈时遇让他张嘴，萧离便听话地张了嘴。
一对尖锐的犬齿露出来。
难怪能将人咬成那样。
沈时遇了然。
犬齿是猎食动物的武器，也是萧离在这深宫之中自我衍生出来的一种攻击和保护自己的利器。
沈时遇静默片刻，道：“以后别咬人了。”
萧离静静看他。
“牙齿是你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进食的必需品，不能把它暴露给敌人。想要保护自己，必须要学会利用外界的武器，要使用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武器。你要记住，随时随刻，保护自己才是第一要任。”
萧离懵懂不解。
沈时遇却没再继续说。
萧离熬了两个通宵，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沈时遇想让他先去好好睡一觉。
但萧离不肯走，径自坐到沈时遇床边的凳子上守着他。
辛夷见状在一旁劝了起来，说已经铺好了软塌，让萧离先去睡一会，自己会守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叫他。
然而萧离静静坐着，充耳不闻。
还真是狗脾气。
沈时遇心道。看他熬得通红的眼，不得不感慨反派的剧本真强大。
见萧离坚决不肯走，他索性往里挪一点，掀了被子，“上来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袒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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