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末的重生者》果灯阿珀

1、第 1 章

　　“哐”的一声，好似过山车俯冲前在最高处的紧急刹车，阿娅整个人颠了一下，脑袋撞到了什么，屁股震得发麻。

　　昨晚喝得太多，现在就算地震了，阿娅也会继续睡。这么想着耳旁却频频传来轰隆声，像是隔壁有人在装修。

　　她住的地方很偏僻，就算在家唱K都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那么只可能是真地震了。

　　阿娅一下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好似褪了色的座椅，套着泛黄椅套，一张银白色的小桌横亘在面前，上面放着个红色的垃圾篓。

　　暗灰色调铺满视界，人倾向于靠近光线。
　　阿娅像是还在梦中，坐直身体。抱在怀中的包歪倒，她凑近了侧边闭锁的窗户。

　　外面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清。下一刻，车子驶入隧道，黑黢黢的窗户上映照出来阿娅的模样。

　　卫衣帽子下是尖翘的鼻子，五官立体，看上去很乖，偶尔会被说不像“这里的人”。

　　一头炸得不像话的卷毛是父亲的遗传，她向来讨厌，每天早晨都要用水打湿搓揉。
　　高中毕业后的第一笔工资，她就花在了拉直头发上。

　　“哐”的一声，车子又震了一下。像是前后两节车厢正努力达成一致，冲击是必然的状态。

　　随着隧道外的光线远去，窗中的样貌愈发清晰，阿娅倒抽了口冷气。

　　昨夜在派对上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只要她拿出全部的财产，就能换取重生的机会。

　　竟然是真的！

　　阿娅结了三次婚。每一次办完手续没多久，丈夫就会出轨，扔给她一笔抚养金后睡到其他人的床上，性别人数不限的床。

　　不得不说，她看男人的眼光实在糟透了。
　　三次婚姻后，阿娅除了七位数的存折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外，一无所有。

　　她的家庭运也极差。
　　重男轻女的父亲，不断和稀泥的软弱母亲，还有个无能自大的弟弟。

　　从开始工作起，阿娅就一直在补贴家里，然而他们始终无法满足。

　　只会惹祸的弟弟被关进监狱后，阿娅不打算再帮忙，就被父母到处抹黑。转眼间她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多年的付出在他们眼里都是“她应该的”。

　　爱情运屡屡不顺，家庭运糟糕透顶，所以昨晚当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时，阿娅醉醺醺地笑了一声，只当这人在开玩笑。

　　“真能换的话，”阿娅记得自己带着满心的不快说：“再来一回，我肯定只会为自己活。”

　　所以现在，她坐在这里。

　　她重生了。

　　“姐姐，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呀？”
　　阿娅挪动身体坐到椅边，看向经过走道的乘务员，甜甜地问道。

　　想着这小姑娘是不是还没睡醒，但见她生得可爱，嘴巴又甜，推着贩售车的乘务员便回了问题。

　　二十世纪末的最后十年，老旧的火车飞驰在起了雾的田野上，空气也好似带上了回忆的五彩斑斓。

　　阿娅想起来了。

　　因为父母太过偏袒弟弟，她气得离家出走，从南部家乡坐上火车，出走到省城的那个夏季。

　　这年，她刚刚十七岁。

　　在隧道的背景下，阿娅看到了自己吹弹可破的脸蛋，焕发了青春与活力的光彩。

　　车子出了隧道，清晨的光线被瞳孔悉数吸收，在颠簸中阿娅发出一声低笑，似是解脱的笑。

　　时间还不到七点，距离下一个站，也即终点站米尔还有半小时。

　　阿娅翻了翻身上，果然和她记忆中一样。

　　一怒之下跑出来坐上火车，就带了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没什么钱。不过但买杯泡面，总够够的了。

　　其他的，等到了米尔再想。

　　不是节假日回乡旅游的热潮，这最便宜的车厢里也快坐满了人，有的从始发站坐过来，一连三日，疲惫不堪。

　　阿娅也有几分腰酸背痛。

　　她记得天大早上，她趁着爸妈和弟弟还在睡觉的时候跑出了家门。正好放暑假，估计他们以为她出门去了，根本没察觉到她在离家出走途中。

　　车身摇摇晃晃，阿娅拿着洗漱用具到了水池旁，正好有个空位。

　　一个男人走进车厢，望了一圈。瞥了正在刷牙的阿娅一眼，眼珠就黏在了她身上。

　　阿娅正洗杯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年纪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和她爸差不多大.

　　“小姑娘你一个人啊，到米尔是走亲戚？”男人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对阿娅说。

　　要搭讪也不找个更好的时机。

　　阿娅“嗯”了一声，抖了抖杯子，装进袋子里。

　　“看你年纪不大，这车上人来人往的，一个人不怕的啊？”男人又说道：“你亲戚会来车站接你吗？”

　　关你什么事？阿娅微微拧起眉头。

　　她不记得自己上一世在火车上遇到过这么个人，估计是一觉睡到站错过了。

　　“来的。”她顿了下，提醒道：“您挡着后面的人了。”

　　男人回头看去，看向身后的女人，朝阿娅笑了一下：“这是我妹妹。”

　　留着长马尾的女人拉着男人，对阿娅说道：“我哥就是太热情了，姑娘你别介。”

　　两人脸上都带着朴实的笑容，也还真长得有几分像。

　　“没事。”阿娅点了下头，迅速收拾了一下，指着水池：“我用完了，你们用吧。”

　　她说着抬脚往座位走。

　　身后，男人要跟上来，女人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递给他一个担忧的眼神。
　　“欸，没事儿。”男人说道：“你看她穿的，就是个乡下来的，长得也乖，待会儿再看看。”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时髦长裙，映衬着周围的朴实布衣，穿成这样还坐最便宜的车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阿娅转眼就将他们抛在脑后，揣着她全部的财产，去找推着卖车的乘务员。

　　她饿了。

　　长长的坐席后是硬卧，好些人起得早，还有些人压根没睡，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飘散在空气里。

　　阿娅继续往前走，一直没看到推车的阿姨，先到了餐车车厢。

　　乘务人员休息室的门半开，里面的人正在对着镜子补妆，没注意阿娅，阿娅就推开了餐车的门，走了进去。

　　餐车里极为整洁，白色的蕾丝边窗帘，蓝白色的桌垫，飘荡着时光的气息。出乎阿娅意料的是，早餐时间的餐车里没有一位客人。

　　门外，乘务员将【七点营业】的牌子放到一边，拿了块【暂时关闭】的牌子走出乘务室。

　　“餐车在检修。”乘务员微笑着将牌子挂到餐车上，对走来的中年男人说：“今天用不了了，不好意思。”

　　男人狐疑地看了乘务员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乘务员说完后推开餐车门，阿娅正好回头看来。

　　乘务人员愣了一下。

　　列车长说有了不得的人物要包场，软卧的云云还和她八卦说是虽然带了小孩，但是个很标志的男人，所以她还特意补了个妆。
　　可看这姑娘穿的，实在不像是什么大人物。

　　“你好。”阿娅笑道。

　　她想问乘务人员有没有看见小推车。

　　这声“你好”宛若出自播音员之口，姑娘身上的气质也非同一般。光是站在那儿，就好似有闪光灯对着她。

　　乘务员的疑虑打消了，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小孩，于是上前说道：“您好，我们已经为您准备了早餐，很快就会端上来。”

　　阿娅觉得，乘务员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别人。

　　上一世的阿娅是个“自闭儿童”，工作后才逐渐变得开朗，但如今她已活了一回，天不怕地不怕，换句话说，脸皮厚到了一种程度。

　　她坐到窗边，双手交叠，搁着下巴，笑道：“麻烦你了。”

　　风扇悬挂在墙面上，缓慢转动。一样样早餐送了过来，摆在阿娅面前的桌上。

　　热腾腾的粥，大个包子馒头，摆盘精致的各式小菜，还有一壶茶……早餐丰盛程度不如未来，但在这个年代，比之星级酒店，也不遑多让。

　　喝了一大口皮蛋瘦肉粥，阿娅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乘务员还拿来一份报纸，阿娅咬了口肉包，靠在座椅上，展开报纸抖了抖。

　　一天前的报纸，没了时效性，但对她而言，还是能得到不少讯息。头条是【彩色荧幕进入各家各户】。

　　定睛一看，指的是彩色电视，配图是米尔新商场的开幕剪彩仪式，现场在搞抽奖，头奖是一台新的彩色电视。

　　她翻开第二页，米尔正在举办贸易展会。近海的米尔近年开始了对外贸易，如火如荼。她第一个前夫就是做家具生意的。

　　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阿娅放下了报纸。

　　“这些合您的胃口吗？”乘务员拿来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嗯，很好吃。谢谢。”阿娅撕开一片馒头，沾了炼奶，放进嘴里。乘务员就站在旁边，阿娅指了下对面的位置，说道：“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那怎么行！”乘务员先是一惊，转而平复心情：“我已经吃过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些，太浪费了。”阿娅拿起茶壶，倒满空杯，递了出去，又举起自己的杯子：“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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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里的系统在第九章正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