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樽》憨园

4、Chapter 3 一世心结一何解，风生两腋

　　Chapter 3 一世心结一何解，风生两腋
　　天青跌跌撞撞跑回恒昌当的时候，重光正在四处找他。
　　一个身形极是修长健硕的男子站在重光旁边，天青看着一边的玄霄，背着个小小包袱,原来是要走了。
　　重光指着那个男子道：“这是青阳。“又转身对着青阳道：”这就是天青。“
　　青阳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对着重光道：“什么时候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重光点点头，拉起天青的手，叮嘱道：“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还有玄霄，知道了吗？“
　　玄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天青拉着重光的手：“重光重光，我刚刚看到……青鸢……”
　　“你叫我什么？”重光脸上一阵僵硬，“罢了罢了……这次，就是为了青鸢，我们才要走。”
　　青阳牵了辆马车，只见那两匹马颈子上鬃毛两边各有一只小小的肉翅，通体乌黑，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
　　重光拉了玄霄上车，看见天青愣愣地看着那两匹马，一把把人扯进来。青阳坐在外面，向里面说了声：“坐稳了，我们要走了。”
　　天青不解其意，就看见玄霄用那双红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反驳回去，就感到一阵震动。
　　天青一愣，随即一把抓住玄霄的袖子：“玄……玄霄，马车……马车飞……飞起来了……”
　　“那是天马和凡马的杂交，在法力的帮助下可以飞行。”玄霄没有挥开某只的手，只是瞪了天青一眼，“少见多怪。”
　　“可是……可是……”天青像八爪鱼一样黏在玄霄身上，“人家好怕啊……”
　　帘子外面传来青阳的轻笑：“小伙子，第一次乘这样的车，不适的话过一会儿就自然好了。”
　　天青极其郁闷，干脆把脸埋在玄霄的月白褂子的袖子上，使劲地蹭啊蹭啊蹭，玄霄被他弄得烦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天青算是消停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玄霄，一脸无辜的样子。玄霄就怕被他这么看着，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儿一样，只好摸摸他的头，放轻了声音还是有些硬邦邦的：“你不适应，就睡觉吧。”
　　天青眨着眼睛：“我不要睡觉。”说着趴到一边去撩布帘子往外看，看到下面的江河湖海，稻田村庄，都好像是积木般小巧，就觉得十分有趣。
　　“啊……”天青突然惊叫。
　　“怎么了？”玄霄道。
　　“那里……那里应该是碎叶吧……”天青手指着斜后方。
　　玄霄探出头去一看，只见碎叶方向浓烟滚滚，天际被烧成一片猩红色。时值傍晚，日光虽然暗淡却依旧闪耀，那火光竟然把阳光都给压了下去。这样一来，可以想见，碎叶，怕是彻底地毁了。
　　重光突然伸手把布帘拉下，敲敲车辕：“青阳，再快点儿。”
　　前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天青只觉得耳边的风声陡然加大了好多倍，哗啦哗啦的，往日的一切都好像随着这个声音走的很远很远了。有那么个瞬间，天青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应该这样。这样，乘着风，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一起怎么样呢？
　　天青想不起来，他仿佛记得那时的天空，灰蒙蒙的，是那么忧伤。
　　然后，黑色的梦境就这么袭来，意识的深处似乎在逃避什么。
　　玄霄端坐着，任由那人趴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眼脸紧闭，长而翘的睫毛好像蝶栖于树，鸟倦于林，头顶的靛蓝色的软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一边的重光看着他，欲言又止。
　　玄霄垂着眼帘，澹然地道：“这个人，你是怎么得来的呢？是用了什么……”
　　重光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怎么可以这么说。卦象上显示有紫光从北方来，紫薇黯淡，破军无声，隐隐有破宫之相。不过，这也的确是凑巧而已啊……”
　　玄霄垂着眼，半长的头发有一个缠绵的姿势，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么。我只是在想，如果在早一些遇到他，那该有多好……”
　　重光看着玄霄，道：“我知道，我们终究是有愧的。不管你如何看待这个愧字，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你要记住，我和青阳都是不悔的。”
　　玄霄似乎有些愣神，嘴里喃喃道：“不悔么……”说着闭了眼，很累的样子。
　　重光看着他，道：“此次出来，卦象上说，金木相冲，水火无情，七杀主宫，所以，玄霄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而我们，都老了。”

　　Chapter 4 聚散浮生，生死有命
　　天青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很静。
　　重光和玄霄都不在，青阳盘腿坐在火堆边上，暗暗调息的样子。看见天青起来，对着他微微一笑：“重光和玄霄去那边谈点事情，这里有水和干粮，饿了就吃一点吧。”
　　天青摇摇头，捧着睡到发昏的脑袋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玄霄的月白色外衣，不由微笑。天可怜见，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在笑些什么……
　　把那白色外衫放到马车上，天青一时兴起干脆爬到车顶上看星星。
　　“怎么办啊，有点儿想幽姨了。”
　　“哼哼，死小子还知道想我，不错不错。”
　　天青一惊之下从车顶上翻下来。
　　“那个小子，你怎么了。”青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没，没什么。我去那里方便一下。”
　　天青一瘸一拐地走进森林，没走几步，脑门就被狠狠地敲打了下，“喂，臭小子。”
　　“啊，幽姨……”天青捂着脑袋，”幽姨你不用下手这么重吧。”
　　“还不是你，就给个消息说是晚点再出来，害的我以为你和碎叶一起被我烧光了呢。”月色下，那女子身穿着对襟长袍，上面是紫红的花纹，正是那日当铺里的女子。只是脸上眉清目秀，眉间缀着颗祖母绿的宝石，越发显得魅惑天生。她谈到碎叶的大火，微微有些色变。
　　天青看到她脸色变了，就缠上去，道：“幽姨别担心了，我就在这里呀。再伤心，当心脸上皱纹多得粉都遮不住了！”
　　“哼哼，臭小子。我婵幽什么时候为你担心了？我才不担心你呢。”自称婵幽的女子敲了敲天青的脑袋，”我说，跟你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
　　“额，当铺老板。”天青扳手指头，“当铺账房兼保镖，还有……唉哟……”
　　“谁要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说，刚刚我跟着你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发觉暗地里还有好几拨人，不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呼。
　　天青从一开始就觉得心神不宁，听到这声惊叫连忙往回跑，却被婵幽一把捉住，“我说你去有什么用，哎呀，指不得那些人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咱们小老百姓的……”
　　不注意间，天青就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哎，云天青你给我回来！”婵幽跺跺脚，只好咬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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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扶着剑，看着围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不由皱了皱眉头，抬手一剑，剑气只逼退人一尺。
　　这些人自然不是什么庸手。
　　青阳剑法古拙，剑式沉重，几个起落间，黑衣人仗着灵活的身法就在青阳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就算青阳是一流好手，只可惜方才大意身中”浮华”，重伤剧毒之下，命在旦夕。倒下，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青阳剑招凌厉，黑衣人死伤好几，见势不妙就撤，青阳一下瘫倒在地上。
　　篝火半残，天青到的时候，只看见青阳倒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流着血，瞳孔涣散，满脸灰败之色。看到天青，只来得及撑着说道：“玄……玄霄……还有……重光……”
　　天青点头算是听懂了，拔腿就往一边密林方向跑去，还没有走上几步，异像突生。
　　黑暗的天空突然变得血红，红色从密林那边开始蔓延，好像鲜血浸染黑色的布料，一片一片，从暗紫色变成血红，红得刺目。没有声音，好像所有的声音都从这个世界抽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
　　空荡荡的天空，空荡荡的大地，空荡荡的心。
　　天青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好婵幽教他的功夫，为什么没有认真练习，为什么不能保护好玄霄——那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人。
　　天青最后到了那里的时候，他以为看到了魔。
　　血红色的，来自阿修罗地狱，九千九百九十九层下，怨念深重的永世不得超生的魔。
　　玄霄月白的长衫被鲜血染得血红，他坐在那里，好像坐了千万亿年那么久，重光雪白的短发在红色中格外显眼。
　　心中有多少恨意，□□就会被禁锢多深，直到最后，所有的感情都被恨所抽离，只剩下行尸走肉，游荡在这个冰冷的红尘俗世。
　　天青径直向玄霄走去，一步一步。
　　四周的泥土都被鲜血染成红色，褐色的血块大片大片的分布在圆形的范围内。还有些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和黑色的衣料。
　　天青走到玄霄的面前，蹲下身子，狠狠摔了玄霄一个巴掌。
　　玄霄猛地抬头，血色的瞳仁里一片漠然，黯然无波，分明是神智全失的模样。天青看他如此，又是一个巴掌扇上去，玄霄放开重光，扑向天青，两人扭打起来。
　　血色的天幕却渐渐散去，天空恢复成它本来的颜色。
　　天悬星河，繁星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