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樽》憨园

14、Chapter 14 可怜南方乔木，怎休思

　　Chapter 14 可怜南方乔木，怎休思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之往返。背夏浦之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玄霄负手，看着一片冷寂的帝都。
　　回首四顾，何处是归途？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那朝朝暮暮的思念只被沉沉的黑暗磨得不剩一点温情，那辗转反侧的深情早已在明了一切的那一刻，从九层高塔下坠落，如覆翅之哀鸟，折翼之蝶，片片成灰。
　　一片死寂。只有风从远处青山之间吹来的气息。
　　温润，或者沧桑。
　　笔直的大道通向帝都的中心，过三十六弄九坊四区，过澜水雀桥，过高耸门楼，眼前就是皇城。
　　高堂明瓦弄琉璃，广厦三万九重天。
　　白玉高台，明珠飞映，金玉成辉，龙凤呈祥，回廊深深，仙人走兽，狻猊乘风……
　　凡所见所闻，无不尽奢华之能事。
　　只是这奢华之上，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积灰，让这里的一切，暗淡无光。
　　天青突然觉得很冷。
　　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冷，从脚底的地砖上泛出来，一直蔓延到心的深处。
　　如同积累了几世几代悲哀殇恸，幻化成阴冷的触手，爬满了整个镶金嵌玉的建筑，匍匐在暗处，等待着一个时机，诱惑来这里的人，步入深渊。
　　玄霄走在前面，腰挺得好像一杆修竹。在这个冷寂的、广阔的、布满灰尘的空间里，安定着，独自长身玉立着，闪烁着他自己的光芒。
　　天青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
　　握住彼此的手，哪怕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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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层高台，白玉晶金，鲛绡漫过轻纱，风过空旷的大殿，吹起片片成灰。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到让人心惊的大殿里，积陈了千万年的灰被轻轻吹起，却又厚厚地落下。
　　“你……来了……”
　　“不错，我回来了。”
　　黄色轻纱后面有了淡淡的颤动。
　　“当年之事，朕其实也多有过错。如今看来，往事不堪。后黑塔倾颓，应验预言，你……吃了不少苦吧。”
　　玄霄默然以对。
　　那纱帐之后，又再次传来了声音：“想来你也已经看见，帝都早已是空城一座。朕散尽宫人万千，庶民贵族，只是希望……倘若预言之言早已应验，那你归来，依旧是帝国皇子，万人荣宠，倘若前言未竟，朕愿以身殉国，以全君念。”
　　玄霄听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冷冷的，嘲笑的弧度。
　　那个声音依旧：“家国一体，望你能够体谅。”
　　“体谅！什么体谅！体谅什么！”天青突然大声吼了几句，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空空荡荡，让人心惊。
　　淡金的纱帐被风吹起又落下，好像在诉说一个笑话。
　　低沉的笑声缓缓地从里面透出了，蔓延出无尽的孤寂苦痛感伤怀远。
　　玄霄淡然道：“我不明了那个预言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你的那些个儿子倒是做了些好事的。”说着负手望向大殿穹顶上熠熠生辉的明珠，道：“从碎叶城破，到青鸢压境，一路上遭受围截不知凡几。想来，我那个血缘上的哥哥不去尽力御敌，却打上了我这个弟弟的主意。”
　　玄霄笑道：“其实，那个预言和我的瞳色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是说，国之将亡罢了。”
　　“国之将亡，血色满城。”那个苍老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玄霄道：”预言之术，虽说艰涩深奥，却也是还是有人懂得的。”
　　纱帐被一阵强风吹起，整个大殿里霎时垂纱四散而飞。玄霄立在殿中，一身白衣磊落，挺拔如玉树琼枝，安如泰山，稳若磐石。
　　一瞬间之后，风平浪静，大殿中又多了一个人。
　　一身黄袍加冠，却抵不住此身苍老如枯枝，再多的修饰也不过是蒙尘明珠，不见光辉。
　　那人就是帝国这一代的王者，太清。
　　他颤抖着，嘶声道：“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什么国运当断，什么国之将亡！”说着指着玄霄道：“是你，妖孽出世，扰乱清明！血瞳不详，祸国殃民！”
　　玄霄冷哼：“执迷不悟！”
　　天青见那人疯疯癫癫，没有半分帝王之象。所谓执念入骨，所为非人，想来当如是。
　　玄霄淡然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不如……送你上路！”说着身形暴起，扑向太清。
　　那太清身形如鬼魅，一下闪过，直扑向那大殿尽头的纱帐之中。
　　玄霄身形在半空中一转，“铿锵”一声，羲和出鞘。
　　大殿里顿时满目血色光华，烈焰凌空。羲和是至阳之相，焚尽天下阴暗污秽。
　　太清一声怪叫，半边衣裳尽数焦黑。他身形不变，依旧直向前冲，目标就是那金黄纱帐之后，白玉案几上的碧玉座灯。
　　座灯被一只手拿起来，抛了一下、两下、三下……
　　太清那凸起的双眼紧紧盯着那灯，像是盯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后，他低头，看见一把剑当胸而过。
　　火红灼热的剑身透着灼热，像是从地狱烈焰里透出的业火，灼烧尽一切。
　　太清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听来似乎是：“我不会……不会让它亡在我手里……”最后一个字声嘶力竭地从喉咙口喊出来，似是要穿透灵魂，穿透世间。
　　他摊开手心，手里是半截灯芯。
　　玄霄掏出一把玉石笛子，向前一掷，碧玉座灯被牢牢钉在墙上。光芒一闪而过，两物完全融合之后，一把剑的样子显现出来。
　　天青一窒，眼前又出现纷繁复杂的画面，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蓝衣白袍的男子，仰天长啸……
　　好像自从遇到了某人，自己晕倒的次数就明显增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