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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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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在府医那拿过药,但没大用处,府医是给府中主子看病的,不肯来钟翠园给溪风看诊,她自己一人扶不动溪风,急得都哭了。
幸好是遇到飞檐,也幸好正月十八这天,侯府上下都前往惠恩寺祈福,府内主子都不在,好叫飞檐能背她去找府医。
这回,府医得以对症下药,给溪风施针,她身上热度降了些,烟雨也松好大一口气。
等回钟翠园,溪风又睡着去,小脸红扑扑的,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眉头舒展,好似并不为生病难受。
飞檐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退到后面,垂下眼睛,看烟雨给溪风盖被子塞汤婆子,他准备悄悄走出屋子。
烟雨一直留意他,见他已经出了屋子,忙迈出门槛,追他喊:“等等!”
飞檐回过头,犹疑着顿住脚步,过了这个年,他又高了一点,脸孔越发的坚毅,刀削的面孔,剑眉星目,英气俊逸。
烟雨打量着,心想溪风的眼光不错。
但腊月月头时,飞檐的不告而别,到底是有些伤了溪风,即使现在飞檐帮了大忙,烟雨也得给自家姐妹把把关,她直接问:“你没被赶出侯府?”
飞檐抿了抿嘴唇:“嗯。”
烟雨又问:“你还在世子爷身边?”
在这种大宅里,飞檐样貌再好,他身上最值钱的,还是世子爷的贴身小厮这个身份。
面对烟雨明晃晃的刺探,他垂下眼睛,极低极低地应了声:“嗯。”
却在这时,掩好的屋门被一把拉开,溪风扶着门框,她喘着气,直叫烟雨跳脚:“你这病还没好,怎么起来了呀!”
溪风略过烟雨的愤怒,直直看着飞檐,因为风寒,她喉咙像是被炭块烙过,咽一下便疼得人都清醒几分,她沙哑着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烟雨赶紧跑过去,想把溪风推到屋子里,嘴里念叨:“你好不容易好转,千万别受了寒!”
溪风虽然虚弱,但坚定地盯着飞檐,等他的回应。
对上她那双沉静的眸子,飞檐愣了愣。
天空下着细雪,在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素银色,她就像落在天地之间,落在茫茫白雪中,唯一的花瓣,倏地点缀长冬,叫人忍不住想用双手好好护着,为她挡掉所有严寒,陪她等春临。
一瞬间,他福至心灵。
上回,溪风要给他倒水,他走了,而眼下溪风不说别的,只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飞檐就知道,如果他再走,那这辈子,这杯热水,就再喝不到。
明明下过决心,可是此时,他再动不了脚。
溪风也趁这个时候,回屋子倒水,顺便拿出那对她藏了许久的护腕。
烟雨无法理解:“哎呀,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等以后他再来钟翠园,你把东西给他不就得了!”
溪风略有些发烫的手,轻轻握住烟雨的手,笑了笑:“因为不想错过。”
烟雨虽不同意溪风这时候见风,倒还是扶她出去,见飞檐傻傻杵在那里,就把热水和护腕交出去。
飞檐伸出手。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先接过热水,而那对护腕,也被他好好握在手里。
一杯热水下肚,他浑身都暖和起来,忍不住小声说:“好喝。”
烟雨笑他:“白开水就这个味,怎么还好喝了。”
飞檐没搭话,他侧身替溪风挡了挡风,眸中难掩担忧,少见地说了一句:“快点好起来。”
溪风愣了一下,点点头。
这日过后,也不知道是药到病除,还是了却心结,拖了溪风三日的风寒,不过一天就好了大半,能下地帮忙做事了。
这日烟雨在挑花种子,咂摸着,回过味来了:“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得了情郎所以……”
溪风轻咳了咳。
烟雨吃吃笑起来:“咱钟翠园没有主子,确实该自己为自己考量,”又想到飞檐的情况,不由担忧,“我说,他还在世子爷身边做活呢,再加上长得端正英气,怎么也算香饽饽,要不我们花点银子,去打听打听他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溪风将花种子铺开,斜看烟雨:“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惹风流债?”
烟雨不是没见过满嘴甜言蜜语的小厮,一比对,立刻摇头:“不像。”
溪风:“所以就别浪费银钱去打听了。”
烟雨放下手中活计:“也是,光是那闷葫芦性格,可不招人喜欢。”
溪风倒是不羞不臊:“可我喜欢。”
烟雨把手上东西一搁,挠她:“你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如意郎君!”
另一头,飞檐刚回到外院的马厩,给马儿加草料,梳毛,打理马厩。
本来,他确实该被赶出侯府的,倒是世子爷心软,替他求情,所以他到外院的马厩做活。
马厩漏风,做完这些,他的手都僵了,却自在许多,因为世子身边的其他人,知道他是钟元院出来的,从上到下,只会给他使绊子。
在马厩,陪他的只有马,不会有冷嘲热讽。
可是……
他掏出怀里的护腕,摸了摸,珍惜地放回怀中。
他到底骗了溪风。
***
溪风和飞檐不能很常见面,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却等了两三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每一次见面,溪风都发现飞檐长高了——明明她自个儿也在长个子,却比不上飞檐的速度,原本他仅比她高一指,如今都两指有余。
于是溪风留了个心眼,给飞檐做的鞋子,做大了点。
结果那天飞檐拿到鞋子,溪风催他穿上时,鞋子还是做小了一点。
飞檐却坚持把脚挤进去,还走了两步:“很合适。”
溪风坚持:“我拿回去改一改。”
飞檐不太乐意,后退了两步:“真的合适。”
溪风略一挑眉:“你就喜欢鞋子挤脚?我听烟雨说,你现在会骑马,这双鞋要是影响到你,那可是我的过错。”
说来骑马这回事,还是大半个月前,烟雨去管事处领新花种,被管事叫去送东西到侯府一旁的专用校场。
烟雨便正好看到飞檐骑马,回来后添油加醋,讲得飞檐多威风,溪风想象了一下,按飞檐如今的体格,确实也有些帅气。
却没想到她一说完,飞檐就咬了咬嘴唇,神色细微地变了变,动作有点僵硬地蹲下身脱鞋。
这点不自然,躲不过溪风的观察,她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飞檐摇摇头,却问:“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
溪风便把烟雨看到的说出来,钟翠园向来很少与外头联系,烟雨能看到这一幕,也是很巧合。
飞檐轻轻握了握手掌,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得先走了。”
或许真的有急事,所以他才神色骤变,溪风心头淡淡的不舍:“好,你先去忙。”
飞檐走了两步,回过头一看。
溪风双手撑着下巴,瞅着飞檐。
这几年,她越来越好看了,眉眼已经长开,眸色漆黑,鼻子娇巧,唇不点儿红,脸庞白皙肤若凝脂,面上带着浅笑,就像旋旋盛放的梅花,近可闻香远亦悦目。
他又没忍住,折回来,嘱咐:“改鞋子时,别伤了眼睛。”
溪风忍不住笑了,改个鞋子而已,还怎么伤眼?原来他竟是为了这点小事,就非要坚持鞋子合适,憨得可爱。
不过他如今的样貌,当然是和“可爱”无关,但不管如何,溪风就是喜欢他的质朴。
晚上,烟雨小声问溪风:“溪风啊,飞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溪风夹了一片白菜,问:“什么做什么?”
显然,烟雨虽然处在钟翠园,一颗探索外面的心却从没熄过,她今天又搞到新消息,尽管那时发生了快三个月的事了。
侯府三年孝期即将结束,却有一个丫鬟,被小厮搞大肚子,事发后,被侯夫人秘密处理掉,然而即使如此,消息还是像插了翅膀,在下人之间疯狂流传着,甚至还有说侯夫人把小孩拿出来下药的耸人听闻的传闻。
越传越离谱,烟雨叹气:“你说老祖宗在时,好歹没发生这种腌臜事,侯夫人就是……”
王氏就是斗老祖宗厉害,其实完全撑不起偌大的侯府。
两人心照不宣,不再说话,因钟翠园的特殊,她们在这侯府之中,倒有点旁观者清的意思。
因此烟雨也担心溪风:“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被飞檐那小子迷昏了头。”
溪风笑了:“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这回轮到烟雨惊讶了:“啊?”每次飞檐和溪风见面,她都会避开,本来还担心溪风吃暗亏,结果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烟雨语无伦次:“你们,你们两三年了,手都没牵?”
溪风放下碗筷:“对。”
倒是有一回,飞檐脸上带了一点伤,溪风担心,没忍住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飞檐吓了一大跳,俊逸的脸上通红一片,好像大姑娘家被人轻薄,惹得溪风一直笑。
烟雨听完,啧啧叹息:“总归是个好男儿,溪风,你眼光不错。”
溪风又说:“我运气也不错。”
要不是世子爷那次落水,她还没机会和飞檐认识呢。
烟雨有点发愁,溪风都有着落了,那她可怎么办,这钟翠园见日只有两人,难道真就只能等攒够银子出府?
溪风想了想,说:“到腊月侯府孝期满了,听说侯爷也会回来过年,可该热闹呢。”
话一说完,溪风就闭嘴了,热闹和钟翠园向来没关系。
眼下,已经到隆盛十七年秋月,没想到这三年就这么过来了,钟翠园的日子,确实又太平又快。
然而这次,“热闹”还真和钟翠园扯上了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