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你怎么知道》刘夏跑路财

3、自来熟与假客气

　　林汇的办公室不大但亮堂，靠窗有一排木架，架上全是些好养活的绿植，这会儿阳光正好，洒在绿植上反射出鲜活的光，林汇觉得那种鲜活离自己有些陌生。他站在简约款的白色桌子前，食指轻轻点着桌子上“艺人招募林汇”的铭牌。
　　“这房间当初还是你硬要的呢，朝阳。”齐承靠在门口说。
　　林汇没说话，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开始整理些文件。
　　“这么着急吗？”齐承来到桌前。
　　“人少交接工作多，早点开始，慢慢整理。”林汇打开电脑。
　　“你真要抛下我这孤家寡人？”齐承拉了把椅子隔着桌子坐他对面。
　　“那一起？”林汇抬头挑逗地冲他笑。
　　“这还30多号人呢，我得对他们负责。”齐承手没闲着，瞎翻桌上的文件，“我可不像你，负心汉。”
　　林汇还想跟他掰扯两句，电脑微信上来了信息。备注给的是“斐赢（演员，选角待察）”。
　　斐赢：【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以前是不是见过，林汇想他们确实见过，不过场面却不大体面，而且当时斐赢应该也没注意到他才对。。
　　林汇：【没有。】
　　聊天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齐承翻到了本剧本，白色硬皮封面写着个单字——椿，封面外面还包了层透明的封皮。齐承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后天体育馆有个男团选秀节目录制，可以去看看。”
　　“行。”
　　“要小U一起吗？”
　　“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
　　齐承点点头，还要说什么，估计又是些什么挽留的话。
　　微信这会儿才又来了消息。
　　斐赢：【不好意思林探，发错消息了】
　　林汇：【没事。】
　　像是为了缓解发错消息的尴尬，斐赢又发了句【吃饭了吗林探】
　　尴尬没化解，这问题问得倒让林汇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刚过10点，这会儿吃什么饭？早饭太晚中饭太早。
　　斐赢有感应似的。
　　斐赢：【晚早饭，或者叫早中饭】
　　林汇：【吃了，正点的早饭。】
　　斐赢：【那吃的什么哇】
　　咋这还没完没了了。
　　林汇：【忘了。】
　　斐赢：【林探记性真好，下次见面给您带补汤喝】
　　这斐赢也不知道是真自来熟还是假客气，林汇回了句【不用了，去忙吧。】。
　　那边便不再回消息了。
　　没收拾多会儿，林汇便感觉有些困，就回家补觉去了，睡了醒，醒了又睡，到了下午5点才浑浑噩噩地起来，睡太久脑袋昏昏沉沉的都快要分不清这是天刚亮还是天快黑。
　　到书房开了电脑搜索了斐赢的基本情况。斐赢，身高185，今年年满24岁，毕业于著名艺术类院校表演系，3年前出演个人首部电视剧进入演艺圈，同年出演了一部小制作微电影。直到去年年中出演电视剧《夜潜》男三激起一些水花，但本应乘胜追击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歇影直到两个月前参加明星野营真人秀《一周野营》重回大众视野。
　　百度词条太过官方，看不出点什么，人物图片都显得十分呆板。
　　林汇打开视频播放器，输入”夜潜”，演员会在他的作品里告诉观众一些东西。
　　《夜潜》是部谍战片，前期冗长繁杂的背景铺垫让林汇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脑袋像糊了层猪油，更加烦腻。但他又不愿意跳过，倔强地认为这样会影响他看后面剧情的判断。
　　饰演陈风扬时期的斐赢要比现在瘦些，身上挂了套破旧的粗麻布衣裳，皮肤经过化妆特效黑了几个度。
　　这是斐赢的第一场戏，风扬要以不慎落入圈套的俘虏身份混入国民党内部。
　　斐赢，不，应该说是电脑屏幕上的风扬正在大街上被一群人追赶，他跑得很快，有些街边做生意的小贩躲让不及你推我搡，商品七零八落，街道瞬间混乱不堪。眼看风扬就要和后面追赶的人拉开距离，突然有人往他前路撒了一筐黄豆，黄豆悉悉索索掉了一地，他躲闪不急，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后摔去。
　　“啧。”林汇没忍住啧了声，看着都疼，身临其境般，连带着他脑子都清醒了些。
　　风扬被追赶的人抓住，有人用布条捆住他的双手，再手脚并用地用推搡踢打地方式催他走快点。他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这群人，眼中的胆怯和谨慎显而易见，再转头时嘴角却已携着点得逞的笑。
　　林汇按下回放键，又看了一遍风扬回头再转头这一段，然后他按下暂停键，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来斐赢的演技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差。
　　厨房和客厅是开放式，一张长长的白色吧台用作吃饭，就算是隔开了这两个空间。林汇从竹编的菜篮拿出个土豆，削皮切块再泡水洗净，沥水放入盘中备用，茄子冲水洗净切块置于土豆一侧，鲜艳的紫色和淡黄色将圆盘一分为二，林汇又切了些腌制香肠成丁，剥了几颗蒜，切了些小米辣和葱。
　　待佐料都准备好，开小火放少量油，辣椒和蒜爆炒，香味带着些辛辣钻入鼻腔，林汇咳了几声，放进肥瘦相间的香肠丁，肥肉不久就会因为高温而变得焦香掩盖油腻，再放入土豆翻炒至五分熟，再加入清水浸没土豆，加入盐和老抽调味上色，焦黄的蒜末和红灿灿的辣椒末都沉入汤底，最后加入茄子，待茄子吸满水也要往汤底沉，林汇关了火，淘米进电饭煲，加入比正常水量少些的清水，再将锅中的汤倒进电饭煲中，按下煮饭键。
　　二十分钟后，香味随着电饭煲出口塞跑出的热气塞满了整个厨房。
　　林汇往电饭煲中滴入几滴香油，再加入香葱搅拌均匀，直接就着电饭煲内胆，舀了一大口呈酱色的饭入嘴，混着咸香的香肠，茄子绵软入味，土豆粉质细腻，呼出一口热气，感觉活过来了，才又打开冰箱夹两块糖渍柠檬泡了杯冰柠檬水回来继续吃。
　　饭饱，林汇一般情况下会下楼溜溜弯儿，不为别的，他就是觉得那样舒坦。
　　遛完弯儿回来天已经全黑了，林汇又继续回到书房又继续他的工作。
　　星探工作没有大众认为的那么神秘，满大街跑满大街的抓人，倒有这样的，但是少又或者是像刚入行的林汇那样没有效率地捉瞎。更多时候，林汇会根据客户的要求出现在各大工作室，主播平台，艺术培训机构，学校等等。其实也就是哪里帅哥美女多就往哪里钻，找到合适的人了便交由娱乐公司经纪人洽谈，更像是连接人和这个圈子的纽带。工作过程中苦笑不得的事也确实不少，被人当成骗子追了两条街，被认为是在拍戏又或者是隐藏摄像机，还被同行搭讪过顺便切磋了一下忽悠人的本事…林汇都记着，认为也许这些个琐事才是以后他离了这行，可能会怀念的。
　　林汇提前三个小时到达体育馆，现场正在进行最后一轮彩排。林汇不准备看正式录制，彩排状态下更能看出艺人的真实性格和对工作的态度。这是群还未出道的年轻孩子，彩排时就已经很卖力认真，眼中带着强烈的希冀，林汇看着他们，也有点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但是很可惜，就像当初他没成为一个出色的星探一样，机会也已经无意间在他们之中溜走。
　　“助演嘉宾，A区开彩，准备。”现场导播拿着对讲机冲舞台区示意。
　　宽松连帽灰色卫衣，黑色拖地裤，白色板鞋，斐赢走上舞台，试了下麦，低下头唱起歌来，他卫衣帽子兜在头上，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助演嘉宾是斐赢，这倒是挺巧。
　　歌唱水平只能说中规中矩，但声色有些像砂纸磨过水泥墙面一样，沙哑有磁性，倒也算是种特色。
　　一曲末了，斐赢从衣服兜里摸出个口琴，是个哑光深蓝色的半音阶口琴，闭着眼吹了一段，表演这才结束。
　　林汇意味不明地看着斐赢礼貌地向工作人员鞠了躬下台，然后往后台走去。
　　“林探！”斐赢叫住林汇。
　　林汇转身见斐赢拎着个白色的保温桶笑嘻嘻地往他这边来。
　　没有栀子花香味了。
　　“真是巧。”林汇也笑。
　　“刚在台上就看见您了。”斐赢把保温桶往前送，“说了要给您补汤的。”
　　林汇显然有些疑惑，不说要给他汤居然是真的，关键他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在这儿遇到？林汇稍一思索，只能理解为这汤本来是斐赢自己要喝的，正巧看见他就给他了。
　　林汇咳了一声，还是接过了保温桶，“谢谢啊。”
　　“还好您没再拒绝了。”斐赢见他收了，又靠近点说，笑眯眯地说，“我这两天可是随身带着汤噢，就想着说不定哪天就见着林探了呢。”
　　这话林汇倒真不敢信，只是觉得还真是有点巧。
　　“你口琴吹得不错。”拿人手短，林汇夸他。
　　“为了节目学的，没学多久还不值得夸。”斐赢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林汇点了点头，没学多久，证明学习能力好，学习能力是演员很重要的一个特质，为了剧情需要免不了得学习些新的技能。
　　《椿》中有男主角跳舞的情节。
　　林汇看着斐赢默不作声，想起那天齐承问他的“是不是很合适”。
　　喜欢男人，会跑步，演技不赖，学习能力强。
　　确实很合适，但林汇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些东西都像是斐赢上赶着强塞给他的。
　　“林探今天来这是有什么事吗？”斐赢打断林汇思绪。
　　“是，来找个人。”林汇认真地说。
　　“哦？那找到了吗？要不我帮您问问现场工作人员？”斐赢一脸天真。
　　“不用了，谢谢你的汤。”林汇左手敲了敲保温桶桶身，“我先走一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