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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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上）
袭击天网的人，自然是顾惜朝。崔岳延和诸葛正我了然于心。
崔岳延不管是身为雪豹突击队的大队长，还是顾惜朝的老子，都不可能不知道顾惜朝就是“神哭小斧”的这个事实。
但崔岳延也知道，顾惜朝的所有过激行为都源自于母狼保护幼仔时的防卫反应。谁让他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不仅隐瞒了他厉南星为什么辞去医院的工作，还把崔略商拐到了连云组。这些都不是顾惜朝的意愿，那个孩子只是单纯地希望南星可以做一个医生，而崔略商最好只当个交警。
直到今天，崔岳延闭上眼睛还能清晰地勾勒出第一次见顾惜朝时的情景。他这一辈子什么大小场面没经历过，却只有这件事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心有余悸。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顾惜朝，这三个孩子会怎样？
崔岳延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
发现顾惜朝，真的是一个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奇迹。
首先对这个巧合表现出极大兴趣的，不是崔岳延，而是九幽。一个无聊到会去逛银行系统的七略大佬。
“首先，只取几分几毛，说明这个人不贪。取之有度，也算是种美德。”九幽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与美德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
“他也可能只是在练技术而已。”崔岳延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不是也无聊到去入侵银行系统吗？”
“我那是无聊吗？我那是深度关心我国基尼系数⑶变化情况。再说这人真要是傻到每次都在一家银行一个账户练技术，就算我做白工了行不行？”
“切，你那是关心我国纳斯达克指数⑶变化情况吧。”崔岳延翻着白眼鄙视。
对于这个当年被他亲手抓住，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他同事的老怪物，崔岳延还真待见不起来。按理说，心知肚明的相厌两不见才应该是他和九幽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但眼前的情况明显大相径庭，崔岳延青筋暴起地捏碎了一只玻璃杯。
“还有啊，这个人够聪明，知道拿多了银行就会查出来，户主也会察觉。银行上千万个账户，每个拿几分，凑起来也不少，细水长流总比一次黑个够的划算。这就叫有头脑啊。”
“这跟第一点有什么不同吗？”偷多少不都叫偷吗？也只有九幽这种变态才会可着劲儿地夸人偷得少。
“当然不同，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再说这人技术虽略显稚嫩，但这创意、这手段，是个可塑之才啊。”
崔岳延明白了，这人是老毛病又犯了。“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你怎么就喜欢把危险分子往七略里拉？”
“哎，怪只怪我当年年少无知犯错，多亏岳延兄助我悬崖勒马，九幽才能痛改前非。但为国效力执掌七略以来，老朽不才、能力有限，未能将七略发扬光大。只得四处发掘人才，劝说他们改邪归正，才能报答我党的再造之恩啊。”九幽痛心疾首。
“年少无知个屁啊，老子抓你的时候，你比我都大。”崔岳延哭笑不得，
“行了，你也别给我兜圈子了。说吧，找我干嘛？”崔岳延用眼神警告九幽，示意他最好能在回答中解释清楚，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军区来，非要耗着一下午的时间给他讲什么“关于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
“银行窃款账户显示的名字叫厉胜男，这是她的账户注册信息，劳烦崔队长给查查。” 九幽老实了，双手递上了一张信用卡注册合同。
“欠削！”崔岳延冷哼一声，伸手接住。
这一接，便牵住了一条线，那头连着顾惜朝、厉南星和崔略商。
第五章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中）
银行采取的是每日结算系统，入账出账都要求分毫不差。但事实上，根本没人会真的认真执行这项工作。只要最后核算记录与出入账记录大致相符，谁又会无聊到跟电脑较劲儿，非要亲自去核查那小数点后几位。
九幽自然也不可能去查小数点。但他在银行系统里发现了一个BUG，一个的简单PING命令。这个简单的命令会不定期地从银行各个账户中划取那么“一点点”的钱，进入另一个固定的账户。这个账户的户主——就是厉胜男。
至于那“一点点”的钱，确实只有一点点——几毛甚至几分钱！一个对九幽和崔岳延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根本不叫钱的数目！一个就连银行都没有察觉或懒得去核查的数目。但九幽坚持认为，这几分几毛钱很值得考究。
所以，命运之轮他老人家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
西城区西四南大街西四胡同419号。
这个地址虽然有着老城区九曲十八弯的特性，深深地隐藏在缸瓦市那片老四合院里，但却意外快速地出现在了崔岳延与九幽的面前。
两个人刚刚把车停在西四胡同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孩子拎着两大包东西进了厉胜男家的那个四合院。
“不错，挺秀气的小子。”
“那孩子不超过10岁，再天才也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神童！”
“你当神童是论斤约的是怎么着？”
四合院的大门斑驳得早已看不出颜色，狭窄的过道内充斥着鸽子粪的味道。头前的几间房落满了灰，应该是早就没人住了，只有在最里边的一间房子，隐隐有哭声传来。穿过满是枯枝烂叶的紫藤架，崔岳延伸手推开了房门。
总有人说，推开一扇门就是另一番世界。
但这间屋子却同外间的四合院一样，落败且颓废。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显眼的只有两样。一张桌子，上边摆着一台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电脑的东西。一张床，前头站着冷眼相看的顾惜朝，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两个弟弟。
九幽进门看都没看人，就直奔那台古董电脑去了。崔岳延则开始翻看屋里的东西，顾惜朝没有喊叫，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冰冷如水。
屋里其实没有什么好搜的。所有抽屉和空的没什么分别，衣柜里也只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和几套女人的衣裙。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挂着白花黑布，是一张遗像。几岁大的厉南星正抱着一个包子啃，崔略商那时还是婴儿状，抱着空奶瓶哭得歇斯底里。顾惜朝先前拎着的塑料袋里全是包子、奶粉、尿布等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
“啧啧，这种破烂电脑都能入侵到银行系统！小子，这程序是你写的？”九幽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惜朝，目光里都是兴奋。
“你们要报警吗？我还不到14岁，判不了我的。”顾惜朝沉着地回应，完全不似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冷静。但崔岳延还是看得出来，顾惜朝宽大衣物下那微小幅度的颤抖，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两个弟弟。
“你家的大人呢？”崔岳延问。
“桌子上摆着。”顾惜朝倔强地扭开头，避过崔岳延同情的目光。
桌子上摆着？
下意识地转头，入目的却是那张黑白遗像。
他是指……这张照片？
崔岳延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血海涌来，憋得他喘不上气。
PTSD！
崔岳延心口一紧，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那股翻涌的呕吐感。
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显露PTSD症状。崔岳延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他钢铁般的意志力和自制力，就连当年他儿子被仇家当面爆头的场面都未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但现在，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崔岳延却觉得这半辈子军旅生涯所积攒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一个还没有身份证，不能称之为公民的孩子；一个连银行卡都不能办理，只能冒险一次又一次用大人的银行卡窃钱来给弟弟买饭吃的孩子，被问及家人的死亡时，居然说“桌子上摆着呢”。
崔岳延不禁红了眼眶。
我老了，家里也该有个孩子了，或许是三个。崔岳延如是想道。
第五章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下）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它是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精神反应，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由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以前PTSD主要发生于男性身上，大部分是经历战争的士兵，所以称此为“炮壳震惊”(shell shock)，也称其为“战争疲劳”。
这种心理疾病很难治愈。特勤部队里除了新兵蛋子，每个人都逃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与其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倒不如说是一种本能。嗜血、战争的本能。疾病能治愈，本能可以治愈吗？
不能!
金刚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崔岳延在雪豹突击队的钢铁神话，破了。
***
崔岳延打定主意收养顾惜朝的时候，顾惜朝正被九幽抱在怀里，拳打脚踢地挣扎。九幽则大笑着，“乖徒儿，快叫师傅吧。”
“你放开我！”
“乖徒儿，你叫我声师傅，我教你怎么去偷瑞士银行！”
“哼。”顾惜朝嗤之以鼻，“那是外币，又不能直接用。”
“不就是外币嘛，没事没事，师傅再教你洗黑钱！”九幽眉飞色舞，这小子真是太对他胃口了，恁聪明。
“你个穿着军服的恐怖分子！”崔岳延在一旁阴恻恻地开口。“你敢教坏我儿子试试！”
“你儿子？”九幽敏锐地意识到了崔岳延打算抢人的意图，绝望地开口，“这个是我先找到的吧，你讲点先来后到好不好。”
啪嚓咣当，五体投地的一个大马趴，崔岳延收腿转身，不屑地开口道：“先来后到？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这种事情当然是凭实力来定！”
在北京这块地盘上，凭他的实力，还没什么得不到的。何况只是一个顾惜朝。
于是，第二天崔岳延的办公室上就垒了厚厚一摞的调查报告。顾惜朝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都详细地记录在册。一起送来的，还有崔略商的领养证明。
顾惜朝最终还是要求和九幽学习电脑，崔岳延虽然百般不愿意，却也不想刚接触就限制顾惜朝的自由，点头同意。顾惜朝还表示不想改姓崔，崔岳延也理解。但出乎崔岳延意料的是，厉南星看到哥哥不改姓，哭着闹着也不要跟崔岳延姓。面对异常倔强的小南星，崔岳延在多次努力无果的情况下，也只得办理了崔略商一人的领养手续。
起码有一个。某崔姓大叔自我安慰道。
总比一个都没有的好。崔姓大叔默默地流泪。
有一个词叫峰回路转，这是对九幽而言；也有一个词叫始料不及，这是对崔岳延而言。
就当崔姓大叔终于从三个儿子变成一个儿子的打击中走出来的时候，一纸从天而降的体检报告又重重地将他打回了地底。
崔岳延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食言失信做小人，恨不能用上一切战时手段也要把顾惜朝和厉南星都划拉到崔姓族谱上来。
崔家实际上的掌权人，崔略商现在的母亲，一位伟大的军嫂在丈夫异常灰暗的情况下，淡定的捡起了地上的体检报告。
上书：
厉南星身体状况基本健康，面部肌肉有轻微损伤；崔略商严重发育不良，双腿有胎伤，治疗后影响不大；而顾惜朝……智商180！
崔妈妈面不改色。
“不就是智商180嘛。我只管儿子肚子能装多少东西，谁稀罕脑子能装多少。”
于是，这位伟大的共产党母亲用她朴实的话语，惊醒了一位梦中人。
崔岳延轻叹一声，将那纸报告扔进了垃圾篓内。
“在想智商180之前，我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这仨小子养到18岁吧。”
而另一厢，九幽同样捧着顾惜朝的智商测试报告，一直笑到了面部抽筋。
180的智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顾惜朝18岁就榨干了九幽最后的一点学问，加入到七略，成为了七略史上最年轻的成员。
180的智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顾惜朝20岁就带领中国黑客，南征北战，让“神哭小斧”这个代号成为各国政府的A级要犯。
180的智商还意味着什么？
还意味着如若任由顾惜朝如此偏差下去，他必将成为一个极难应付的罪犯。
而现在，崔岳延和九幽出现了，顾惜朝也终可不必浮云闭月珠蒙尘。
一条康庄大道正在他眼前，等待着他大放异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一分钱与警察叔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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