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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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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不烦二主。
刘瑞昌褪好毛,大刀把鸡剁成好几块,何秋才接过。
她热锅烧油,葱花辣椒爆香,辣椒味满屋子乱串,烟整个冒起来。
两个人都忍不住打喷嚏。
何秋咳了两声,把鸡肉倒进锅里,炒到变色加水和酱油,盖上锅盖煮。
再拿出小盆,两碗面,一碗水,和成团慢慢揉捏。
刘瑞昌看了笑:“这是要嫁人现学的?”
还挺有模有样的。
何秋瞪他,又叹气:“可惜他今天出门了,不然你们该合得来。”
刘瑞昌把案板洗好,竖着放沥水:“没事,以后会有机会的。”
何秋侧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刘瑞昌手在裤腿上擦:“我没说吗?陆叔叔让我在你小叔这待一阵。”
成分看三代,他爸现在这个情况,他就是下乡都不合格,京市也待不了。
要不是瘦下来整个人大变样了,陆叔叔那里恐怕都待不久。
何秋锅铲一指:“早说,浪费我一只鸡!”
还以为吃完就走呢。
刘瑞昌嘎嘎笑:“我没说吗?”
何秋气死了,真是浪费感情,她刚刚还又想了好多,整个人充满离愁别绪,这会散去,反手去拧刘瑞昌的手:“接着笑啊。”
刘瑞昌身手着实不济,“啊啊”叫着。
何秋松开手,掀开锅盖翻了两下肉。
张惠婷进来就闻见味,整个心花绽放:“咱们今天吃肉啊?”
何秋站在灶台前翻了个白眼,刘瑞昌演技高超,只当从没见过这个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
张惠婷外出求学工作,哪怕记得这号人,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只是有些尴尬:“有客人在呢。”
何秋敷衍:“嗯,一个亲戚。”
就是自己家的亲戚,张惠婷都弄不太清楚呢,更何况别人家的。
她讪讪道:“那我待会再来。”
换了别人,何秋只怕要研究,说“没事没事,不是外人”,但对着张惠婷,什么也不说,眼看着人出去又翻了一个白眼。
刘瑞昌奇道:“怪哉,她得罪过你?”
何秋不耐烦:“天天就那些车轱辘话。”
祥林嫂似的,拉着她说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小叔,越讲越幽怨,又总想让何秋给她创造机会。
人有亲疏。
刘东庭既然不愿意,何秋难道还要打着“关心你”的名号这么做吗?
那她成什么人了。
年纪差这几岁,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刘瑞昌也只听过几句张惠婷追着刘东庭跑的风言风语,但因为刘东庭这个人在大院的神秘色彩太多,他一时半会也没往这头想。
这会醒过神来,恍然大悟:“她还没放弃呐?”
何秋把切大块的土豆扔进锅里:“那可不怎么的。”
刘瑞昌耸肩:“我看趁早放弃的好。”
刘东庭,可不是座好爬的山。
何秋忽然想起件事来:“你记得……”
两个人说起几位共同朋友的事。
男人有时候嘴碎起来没女人的事,刘瑞昌叽里呱啦个没完,还在讲当年胡同里头打架斗殴的事。
其实他哪里会打架,那么大一个人,动都不好动,挨打倒有他的份。
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那两年又乱,血气方刚无处抒发,可不满大街的闯祸。
就这水平,大院里俩哈巴滚在一团都热闹过他们。
听都不想听,何秋不屑撇撇嘴。
刘瑞昌哪里不知道他,大腿一拍:“我那次在火车上看到一高手。”
别的不提,何秋正经武学传家,最受不得有人在她面前称高手,眼皮上下一翻:“高手?”
后半句“也配”,到底没说出来。
刘瑞昌听出她的言外义,愈发夸张起来:“你是不知道,那火车还开着呢,他就跳窗了,半空里转了三圈,稳稳落地。”
“三圈?”何秋把面团切成条,擀成面片,丢进锅里,手比划:“这么转?”
她手指快速旋了两圈,有些夸张。
刘瑞昌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差不多,差不多。”
何秋白他一眼,没好气:“端碗,吃饭。”
她这饭做得,说丰盛不丰盛的,好在刘瑞昌是吃过苦头的人,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开吃。
何秋瞅了眼他的手腕,在粗棉布衣空荡晃着。
咬着筷子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
她人不在京市,倒是定时定点能收到些新消息,刘瑞昌打出了京很少去打听,这会想起桩事来:“赵鸿鸣肯就这么算了。”
要说赵鸿鸣这个人,恐怕除了赵鸿声,他们这一圈子弟没人喜欢。
因为他就是个自己奋斗,也要拉着别人一块奋斗的人。
往年一放假,就组个队,五点挨家挨户叫人起床训练,美名其曰“我们是军人后代,怎么可以如此懈怠”,骨子里是爱做小领导,控制欲极强。
偏偏长辈个个夸他,说他有做哥哥的样子。
谁家孩子不去就一顿棍棒伺候,搞得大家痛不欲生,提起赵鸿鸣三个字咬牙切齿。
刘瑞昌打小爱吃东西,那是无时无刻兜里不揣着点什么,到十三四岁像座移动的小塔,家里人又狠不下心管,索性丢给赵鸿鸣。
赵鸿鸣是个急功近利的,做一分要看到二分的效果,当天就把刘瑞昌练了个嗷嗷叫,第二天送302军医院看骨科。
整整一个快乐暑假,他都躺在床上,长胖了十斤。
至今想起来都为自己掬一把泪。
何秋咬了一下筷子:“他会老实的。”
她自己本来还想了个一二三四五六七,被她小叔摁了回去。
刘东庭说会搞定,恐怕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他是出名要趁早,十年前他们这帮人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是子弟标杆,以至于大家常常忘记他其实年纪也不大。
刘瑞昌佩服不已,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他早要是有这种拿命去搏的精神,何至于落到这地步。
看不开也得看开。
农家无闲趣。
何秋下午带着刘瑞昌去捡石头,就在宅基地上。
因为本地风俗,没到正月十五,还不能开工。
但自家人稍微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的。
刘瑞昌吃了她半锅鸡肉,当了一下午苦力,苦不堪言:“我可真是吃了大亏了。”
何秋把能看到的石头都捡起来丢在筐里,毫不在乎:“好好干活,不许偷懒。”
刘瑞昌小声骂她:“周扒皮。”
何秋只好给个甜枣:“行啦行啦,晚上再给你开个罐头。”
这话,刘瑞昌怎么听着怪怪的。
他一边干活一边思忖,大骂一声:“我是大哈吧吗!”
大院里两只闻名遐迩的哈巴狗其实有名字,但因为是一窝出来的兄弟,体型差距悬殊,大家一直以小哈巴和大哈巴称之。
大哈巴是只馋狗,谁说开罐头就跟在谁身后直转悠。
何秋咯咯笑,不说话。
好像又回到在大院的时候。
晚上,何秋没开罐头,切了点腊肉,炖了个小鱼汤。
三菜一汤,请他小叔吃饭。
刘东庭看了一眼在座的刘瑞昌说话,拿起筷子就吃。
他们是一大早上山,天黑下山,中午那顿全靠干粮。
这天气又冷,吃什么都硬邦邦的。
得亏年轻身体好扛得住,不过老来肯定要吃大苦头的。
何秋眼睛转,把定亲那天剩的二锅头拿出来。
刘瑞昌知情知意,满上一大碗端起来:“刘叔,我敬你。”
刘东庭按住:“也不必客气。”
何秋嘴唇动了一下没说话,气氛凝滞。
刘东庭拍一下侄女的头:“行啦,又没说不行。”
其实这事说不上特别严重,否则再大的交情,陆游都不敢。
但麻烦也是有些麻烦。
刘东庭筷子一放:“回营地,先算后勤吧。”
其实这种工程也不是完全不招工的,刘瑞昌蹭个零工倒还算可以,总归是刘东庭的一亩三分地,改个名字就行。
刘瑞昌把酒一饮而尽:“谢谢刘叔。”
刘东庭才三十,辈份蹭蹭的。
他那天还想了一下,等何秋生孩子自己就该升级做叔公,无端抖一下。
何秋奇怪地看他一眼,接着吃饭。
吃过饭,刘东庭带着他新鲜出炉的“远房侄子”回营地,何秋把碗筷放进盆里,冷水兑热水才开始洗,洗着洗着有些出神。
她最近天天喝红糖水,月事倒是来过一次,没有以前疼,就是来现个影就没了。
不用人讲她都知道,将来生孩子估摸也不好生。
这事她还没跟林文东提过,男人嘛,传宗接代,总是看得特别重。
但女孩子,用不好大大咧咧去说这些,拖着拖着就定了亲。
何秋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又想着养一养能好的,其实在京市那阵她好许多。
就是回回三姑熬了药给她吃,都得念叨两句“赵鸿鸣可是家里长子嫡孙“这种话。
何秋本来就厌烦,下乡带的药一包没碰,年前偷偷拿去找齐红缨看过。
还没放坏,就是林文东天天来,她也不好熬。
明天就得喝起来了。
怪烦人的。
何秋泼掉水,又想,林文东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路上好不好?
人家讲儿行千里母担忧,未婚夫出远门也是怪让人挂在心头的。
烦,真是烦人。
晚上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