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威武》人间闲逛

8、第 8 章

　　“明白了吗？”萧云之龇着牙，歪着脑袋一脸的故意。
　　年城听他说三百年魂魄相伴，先想到却是这三百年自己的窘迫无用，可是被师尊看了个精光，不免又起了怯弱不安之心，生怕这人不要自己，早就把这人要替他重塑筋脉的事，丢到了脑外。
　　“这三百年。”年城抬头看着他：“弟子无用，让师尊受苦看笑话了。”
　　萧云之已经有些明白这徒弟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性子，摇头说道：“三百年守灵是笑话吗？”
　　年城不答，又低下了头。
　　萧云之觉得这徒弟的性子还是太闷了，但人生在世话少也是一种本事。
　　“你看见这条路了吗？”萧云之指着上山的路说道：“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再下来，估计时间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不找这山上的精怪吗？”年城是个实诚孩子。
　　“教你个道理。”萧云之拿着折扇晃了晃：“别对别人的事太上心，没什么用。”说罢朝着那山上走去，年城赶紧跟着。
　　青天白日又是上山的大路，没什么草木遮掩，这一路自然是平平静静，莫说是妖怪，连个野鸡崽子都看不见，可那路的尽头却是一座破败的庙宇，萧云之瞥了一眼庙顶上死气，踩着一人高的野草进了这庙宇。
　　这庙没门没窗户，连墙上的红砖也是覆着青苔鸟粪，头顶横七竖八的木头架子，仅剩零星几片瓦盖，那瓦片上还都郁郁葱葱的长着草开着花，开着倒是喜庆。
　　那庙里侍奉的不知是那位菩萨，浑身积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灰尘，后面站着了个面色青白的瘦弱书生鬼，萧云之做过三百年的鬼，自然不怕。唯一一个可能怕鬼的，又看不到。
　　“这庙不错。”萧云之夸赞道：“深山老林破庙野鬼，若不来个狐妖美人就可惜了。”
　　年城看不出这庙宇的好坏，反正和他住的地方比，也不算差。
　　“师尊，你看这儿这有个香炉。”年城眼尖看见藏在暗处的小香炉了，拿了起来才发现这炉子是干干净净的，里面香根上染的红印，还很新鲜。
　　年城捻了一撮香灰，仔细看了看：“还是上好的檀香。”
　　萧云之看着那野鬼也瞪着他，萧云之翻了个白眼说道：“总不是烧给野鬼的，许是那个遇到难处的，来这山上求神拜佛。”
　　年城手中的香炉极小巧，托到手中还不占一个掌心，不似男子所有，可一个女子，大老远跑到这山中破庙求佛，若不是私会情郎，那就是遇到人间难办的大事了，逼着她给自己一条虚无缥缈的希望。
　　萧云之想起那镇子里的采花贼，突然问了一句：“年城，你知道那镇子里对失了名声的女子，会如何处置？”
　　年城那里知道这个，想了想说道：“若事出有因失了名声，那应该没什么。”
　　萧云之看着那地上的香炉：“三百年前修仙界，你情我愿分分合合的男女多的很，我以为人间也是如此，可下了山才知道不尽然。而这失了名声的女子也难过，那流言蜚语更是能杀人。”
　　“可并不是那些女孩子的错。”年城说道：“是那个采花贼作恶，为何要责怪她们。”
　　萧云之笑了笑，把一些话咽了下去：“许是迁怒吧。”
　　那野鬼不知何时离了那佛像朝着他们进了几步，萧云之原本无需管这些，可今日尚早，他便过去逗弄那鬼，毕竟死了三百年的厉鬼可不是新死的小鬼能撑着的，岂料那野鬼不等他过来，先是两指并拢，直指他的脑门，呵斥道：“你是何人，来此处作甚！”
　　年城自然是看不见这里的，只能看见师尊面前无端起了一阵风，吹了满屋子飞灰，而且这风还挺冷，他打了个寒颤，看着萧云之竟开口说道：“修仙的，为了除妖而来，路过此处，求阁下帮个忙。”
　　年城呆呆看着萧云之面前空无一人的地面，有些明白了。
　　那鬼盯着萧云之半晌，好似要透过他这层皮，看见里子的真假，好在他眼花，看了半晌才说道：“原是修士，小生无礼，仙人莫怪。既是为山下的事来，小生长居此处，若有什么能帮忙的，一定言无不尽。”
　　萧云之听他说话，便知道这人估计也是个死板脾气：“多谢，那不知先生可知这香炉是谁的，又是谁来此上香的？”
　　“此处上香的是两个女子，这香炉也是她们带来的。”他指了指佛像，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她们日日来此拜佛，每次都是早晨来，晌午时分回，神神秘秘，不知做什么。”
　　“那她们来了这么多次，阁下可听见她们说什么了。”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是触到这酸书生的脾气。
　　“小女子家巧言密语的，我一个大丈夫怎可附耳来听。”他说的正气，还一挺胸脯：“每次我见她们来，都是先躲出去的，孤男寡女且可共处一室。”
　　萧云之的眉毛挑了挑：“你都死了，还讲究这些。”
　　“我是读书人。”那野鬼又强调了一句：“自小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济世安民的本事，行的是克己复礼的正道，怎可因为身为鬼魂，便……。”
　　萧云之一摆手，让他住嘴，这鬼一开口他恍惚间又回到上清宗‘老门神’的课堂上，头疼的紧。
　　“没听见便没听见吧，那你总该看见她们长什么样子吧。”
　　“看到是看见了，但怎好对女子四下打量，我也说不出来细致模样。”那野鬼被萧云之抢白，也起了疑心，不清不楚的说道：“只是一个常穿红，一个常穿粉黄。”
　　一个穿红一个穿黄，那镇上半数女子都是这样装扮，萧云之搓了搓手，刚想给这野鬼个教训，却发现这野鬼雾蒙蒙的身子里有豆大的一星金光，一闪一灭，唯有功德者或神仙魂魄方有金光。
　　萧云之看那野鬼年岁尚浅，估计也做不了济世救民的大功德，若是神仙？脱离肉身便能回去天界，还困住此处干嘛！
　　他围着那野鬼转了两圈，那野鬼也跟着他扭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想干嘛。
　　“你是这镇上的人？”萧云之问道。
　　“不是，我是江南人士。”
　　“那你是死在这儿的。”
　　那野鬼死的太久，已经记不得许多事了，想了半晌缓缓说道：“倒也不是，我记得自己是死在水里的。”
　　既不是本地鬼，也不是死在这山上，那这孤魂怎就来了这。
　　“那你在这作甚？”
　　那野鬼眉头紧锁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的笑道：“我想起来了，我是要来此处任职山神的，所以才在此处。”
　　萧云之好一阵无话，方才自己看不起的野鬼，这身份竟也能比自己高，还有神籍。
　　“山神？”萧云之嗤笑一声：“你现在可是鬼。”
　　那书生也不反驳：“我确接了担任此处山神的文书，也确实是鬼。我本是来此上任的，可是此处山神庙未曾建成，此方神仙衙门便不肯给我记入神籍，让我先做一个野鬼在此处等着，等什么时候山神庙建成了，我上任之时，再给我入籍。”
　　萧云之无语的看了一眼他那萤火虫似的金光，“我虽不明白这神仙界的规矩，可是要按你所说也太过分了。你是不是。”萧云之指点道：“没给那办事的神仙好处。”
　　那鬼果然眉头一皱，正色道：“我是水君推举的山神，清清白白公正严明为何要给他们好处。”这木头疙瘩还真的没开过窍。
　　“所以你没给好处，他们也不给你周旋，还得耗着你。”萧云之突然有些想念那老疯子，虽说老疯子坏，但坏的有头有脑，你还手也能有个方位，这遇见的不是实诚的像个石头，就是跳脱的像个花蝴蝶，再有的就像古书成了精，就没遇见几个正经的。
　　“耗到你身上原有的山神神力消亡，到时候，你就真成了随他们拿捏的小鬼。”
　　那野鬼听了，倒也不着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世间贪污官吏甚多，我早已看不惯也绝不同流合污，为人时尚能保持本心，我做了鬼，又且能松懈。那顺通的好处，我没有也不能有，若是这神界也是如此污浊，那这山神我不当也罢，不稀罕。”他说的铿锵有力，萧云之眼皮一垂，嘴角一勾，自觉离这孤鬼三步远。
　　“你倒是豁达。”萧云之总结了一句，张了张嘴，那鬼却是把手一抬，说道：“且慢，你问了我半晌我都如实说了，如今可是该我问你了吧。”
　　“问？”
　　“你是萧云之？”
　　“？”萧云之一皱眉，这货认识他？
　　“白简与我说过你。”孤魂就是孤魂，不过脑子就先露个底掉，萧云之心里又给白简记下一笔。
　　“他说你是欺师灭祖的罪人。”这孤魂有些魄力，知道他的恶名，还敢和他叫板：“自古师者为尊，你背弃师门是大过……。”
　　“所以呢。”萧云之冷笑一声，看着他：“教训我？凭你啊。”他左手一道灵焰聚起，威胁的晃荡了两下。
　　那孤魂也不怯，接着说道：“我也犯了大过。”
　　那孤魂抬头看着他：“虽说我老师是做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我才背离他，可每每想起总是心疼内疚不止，师者为父为尊，我却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云之说道：“我没工夫听你诉苦。”
　　“听白简说，你欺师灭祖是万夫所指的。”他说道：“可你却能活得自在潇洒，丝毫不为所困，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萧云之，这货是在说自己没脸没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