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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这新魂不知是谁,第一刀分了前世今生牵连,余下的刀刀为善,制成一面魂衣再好不过。
      萧云之下手有轻重,留了他一半魂魄,那残魂看着萧云之半晌,突然笑道:“原来你还活着。”说这话的人不少,多是嫌弃厌恶,但这残魂只是久别重逢的一笑,有些恍然隔世的怅然。
      萧云之从那不辨五官的混沌面容上,模模糊糊记起一人,那是和他同年入上清宗的,初见都是心向明月满目憧憬的少年,可是这人天赋不过尔尔,有一次外出修行便了无音讯,当年萧云之得知这消息时,还感叹一句世事无常,没成想今日又遇见了。
      只是彼此都不算好,那残魂摆了摆手,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萧云之却记不得他姓名。
      那黑凤凰在一旁撑着下巴,咬着一根骨头,挠了挠头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人好像是上清宗的,你和他是一个门派的。”
      “我早就不是上清宗的。”萧云之左右手分别持魂魄:“这魂衣还得要一样东西,说来也简单。”
      “什么?”
      “人血。”他这话一出,妖鼓心底冒了凉气,这周遭的活人不过他们几个,这血也是出自他们了。
      那石精倒是点了点头:“这等阴邪的东西,确实需要人血浸透。”
      眼见这时态越来越坏,妖鼓可惜自己的几个随从,毕竟都是生死场里活下来,少一个便少了一份助力,可墨陶并不管这些,直接折断那几个的脖子,就是几声脆响,连“哎呦”一声的空挡都没给妖鼓留,折断脖子的身子歪七扭八的到了一地,有一个的脑袋反折过来,死不瞑目的看着萧云之。
      妖鼓脸色委实是难看了,且带着杀气,可墨陶只是捻了下手指,好似杀人的不是他。
      “你杀的早了。”黑凤凰不满:“人死了血很快会凝固的,到时候就不能用了。”
      “能用。”萧云之唇色泛白:“你们先把血取出来,你将这太阳遮住,那东西见不得光。”
      萧云之自个去做那见不得光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红玉珠,若不是为了活命,他绝不会再做这要命的魂衣。
      第一人的魄揉成丝线,上下牵连将两片魂成了面,入针之时两道惨叫,一善一恶互相拉扯,两幅场景不要命的钻进萧云之的脑袋,他看见那白雪皑皑中,自己伸手救起一垂危老妇,又是饿殍遍地时,自己随手丢下一块干粮,活人一命。这是魂善,而魄为恶,这场景转而一变,就是烈火焚城中自己手下刀落,砍了无辜者的头颅,黑白交错之间,两相情绪剁在一块,搅人心神。
      第二根线,连接的是第二人的两庄善事,他看见瓢泼大雨顺着天际,无休无止的下着,雨幕之中趴着一人,那人身上还插着几把断箭,看着命真是大的很,这命大的人,叫萧云之,如此狼狈是因为他刚从至交好友的埋伏中,逃出一条命来,杀了十七人,活了一条命。
      只是当时雨大,他身上又冷又疼,便昏倒在这似乎永远不见天的雨色中,一醒来自己却是在一处坟地,头顶是破了洞的半块棺材板,他当时不疑有他,原来是被人救了。
      另一桩事是黑凤凰,这孽畜吃人吃的多了,被天罚烧的余下几根毛,乌漆嘛黑的像是长了两只细爪子的卤蛋,这人偶然到此,心生慈悲就救下他,用丹药灵草养着,可等这凤凰伤好,却把他刨腹挖心当成了点心,东郭先生和狼也不过如此。
      而那魄线中的恶事,亦是杀人放火。
      余下的你善我恶,我善他恶的一根根缝到了一起,最好一块魂衣补全,萧云之总算是窥见这大善人最大的一件恶事。
      不过是寥寥几字,他问你想成仙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跪在石板上的少年,萧云之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撕扯,像是一叶孤舟,在黑天下的狂风中飘摇。
      萧云之不明白,就是一句简单的话,怎就成了恶,他将那魂衣捧在手上,前尘往事终究成了这一件薄纱,待被人披在身上过了结界,就没了用处,可那句“你想成仙吗?”却咒语一般,在他耳边挥之不散。
      萧云之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看不明白的事儿,原本这魂衣得泡上七日人血,才能如假包换的掩去旁人的气息,披在身上才是真真成了别人,可那黑凤凰只求出去,不在乎能不能顶替旁人的身份。
      “这便是魂衣。”那三个人都伸长了脑袋来看,黑凤凰手快的摸了一把,那衣裳却是在他手指缝里流水似的滑过,“这东西抓不起来。”
      黑凤凰羡慕的看着乖乖待在萧云之手心的魂衣,抱怨道:“这东西像是雪夜里的月光,冷冰冰的。”
      “魂衣就是如此。”萧云之看那血已被取好了,面前一个青铜鼎满是血气,他将那魂衣放了进去,至上而下望着血海翻腾的两重魂魄,泡过七日的人血,便是一件真的魂衣了,到时候,这里的事就能了结了。
      黑凤凰伸出一根指头搅着那血水,好不满意:“这东西还是碰不到。”
      “你急什么,七日就好。”
      黑凤凰头一歪,发梢落在血水中,可他并不在意:“你怎么尽是会这些奇怪的把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魂魄分的开,还能变成衣裳。”
      他舔干净手指上的血沫,将红玉珠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是问我要这个的人,有你一半的聪明,我就不会杀他了。”
      “命数如此,不可惜。”萧云之眸色变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妖鼓,这趟跟他出来的都是他手下精英,浑浑噩噩全死了,说他是光杆司令也不为过。
      如今那人眼中盯着这鼎中血海,不知在盘算什么。
      北疆少雨,可这死寂的森林上空却聚了一层乌云,恍惚间泄下几道金光,觊觎地上的荒唐。
      “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了。”墨陶盯着那血鼎:“你和那些人太不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抬头看着萧云之,又接着说道:“说不定,你原本就不是人。”
      “这世道有的是法子把人逼得不是人。”萧云之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还觉得这人间好,非要来走一趟,如今是真的好吗?”
      “做人时的七情六欲,如今回过头来看,像是隔着一面镜子,进不去了。”墨陶也不客气:“不过总比困在土里好玩。”
      他们说的话,黑凤凰有些听不明白,他烦躁的一摆手:“行了,一个个说的云里雾里的,都一边呆着去,酸腐的很。”
      他扯着萧云之的袖子倒是很有兴致:“你这人极有意思,我想与你好好说说话,你过来。”
      他将人带走,也没人敢拦住,萧云之跟着他坐在那骨头堆上,他拿了个骨头磨着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云之:“听说你,屠了好几个门派,杀了好多的人,可你不是妖不是魔,不吃不炼的,杀这么多人作甚。”
      萧云之看着这懵懂残忍的灵兽,笑了笑。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很长,说这个故事的人讲的很慢,断断续续抠破结疤的皮,从骨血里往外流出故事,这个故事的开头很俗,是一个有天赋的少年上山拜师,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却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要成了宗门内大能嘴里的一颗丹药,这少年不服不甘,小心翼翼的求了条活路,人是活了却把原先的纯良心思抹去了七七八八。
      这少年不愿再像蝼蚁一般,随人定生定死,他便一门心思增进修为,为了增进修行他什么邪术都敢用,结果事情败露后,就被人追杀,好些年间,杀他的被他杀的,无辜的有罪的,埋骨的残喘的,落花流水似的围着他,也不知几时,他混成了这天底下第一号的恶人,屠城屠村灭族灭门,这世上所有的大恶事都成了他一个做的,其实好些事不是真,好些事未曾有,但他是恶人,这天底下子虚乌有的恶事便都得是他的。
      “那你是没有屠过城了?”黑凤凰抓掉好几根头发,才想明白了。
      萧云之双手一摊:“屠城与我有什么好处,一城的魂魄我吸不完就没了,何苦呢。”
      “你还真的吸魂魄啊。”
      “这世上还有什么灵药比的魂魄金贵。”萧云之是恶,他看轻人命。
      黑凤凰点了点头,这世上知道魂魄好处的不少,敢用魂魄增进修为的寥寥,因为用魂魄修行的后果,没人想承担。
      “你若是真用了魂魄修行。”那凤凰着实不明白:“这天道怎会容你,还让你又活了一回。”
      “我也不知,许是天道瞎眼了。”萧云之不在意的往后边一躺:“他不开眼的时候不少。”
      那凤凰哈哈大笑:“瞎眼的老天爷,你这话说的我爱听,你这人有意思,以后有人欺负你了,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这倒不必,出了这地界我们就别见了。”萧云之嘴上不吃亏:“这魂衣我可不想做第二次。”
      那凤凰笑得整个身子在白骨堆上滚来滚去,那骨头滴滴溜溜滚了一地,白花花的刺眼。
      之后的几日,萧云之有意躲着那几人,可这地界就这么大,躲开了妖鼓,就遇到了白简,推开了白简,就撞见了墨陶,还有一只黑凤凰天天在他头上转悠,非要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让他讲个明白。
      好容易熬过那七天,萧云之眼底泛黑气,他知道这是分魂魄的因果,没事,他认了。
      ‘只要活命就行。’他如是想,如是做了。
      那黑凤凰也不小气,直接把红玉珠给了他,兴冲冲的拿着那魂衣披在身上,“好凉啊。”他叫道,抖个哆嗦:“凉到骨头里了。”
      萧云之的手在他背上划了一下:“你走出去试试。”
      那魂衣亮晶晶的披在他身上,他一步步朝着那结界口走去,不多的路被他走的小心翼翼的,临到那结界口,他探出了一只脚,稳稳的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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