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少女金色梦》南行之

3、第三章

　　第三章

　　那顿饭吃了很久很久，久到母亲聊天时难以抑制地流泪了，久到叶橙腮帮子都咀嚼地发疼。

　　姜炳什么时候离开的？大概是那杯酒喝完就离开了吧。

　　他面前的餐盘还是一尘不染的干净，来之后和走之后都一样。

　　饭局结束的时候，老人拉着叶橙同她一起走，母亲和叶声去了他的奶奶家。

　　也没太多交流，只是有足够强大的感知让人觉得，或许她真的很喜欢叶橙。

　　他们坐上了一辆新的车子，更大，更舒适。

　　叶橙听见外婆说“待会儿去你的新房间看看。”

　　她点头，说“好。”

　　新房间也是很陌生的，在清水村她是同母亲住了同一间房，哪里还有新房间。

　　车子驶入了一个地段豪华的小区里，成栋的别墅有很多。

　　他们进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连入口都还留有一个小花园。

　　司机先生帮她把行李搬上了三楼，叶橙和老人跟在后面，她推开一间房门，问“橙橙，喜欢吗？”

　　那是一幅很梦幻的景象。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又或是，这是什么颜色？全然不懂。

　　她看着整个房间，顿时说不说一个字来。

　　生活改变了很多，是她连想都不敢想到的。

　　老人牵着她去了墙边的书桌，问“书桌小了的话还可以换更大的。”说着，她又指了指阳台外，道“现在晚上看不见，外面有一片很大的后湖公园，以后带你去看看。”

　　“好。”

　　她的帆布包一直捏在手里，因为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这样的粗布麻袋到底该放在这个房间的哪个角落。

　　老人一一跟她介绍着，最后她准备离开。

　　叶橙过去搀着她，说“外婆，我送您下去。”

　　“哎，那就麻烦你了。”

　　她笑着，小声回道“不麻烦。”

　　屋里很亮堂，楼梯并不陡，且宽敞。

　　硕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有一个照顾老人的阿姨。

　　叶橙把老人送到一楼的房间后，她问“外婆，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哎，等你妈和叶声回来人就多了。不过有时候姜炳那小子会来。”

　　她点了点头，坐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外婆提醒道“橙橙，半夜可能要下雨，你把门窗关好。”

　　“好，外婆，您早点休息。”

　　说完，她轻轻关上了门，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那一夜，她睡得很不安。

　　可这种不安并不能言语，明明奋力读书就是为了走出来，可当这一刻真正走出来后，又多了些别样的不适感。各种需要努力换来的东西，这时全都摆在眼前，新房间、未曾见过的书籍和很多好看的衣服，真实又不切实际。

　　凌晨时下起了一场雨，猛烈雨点儿落在玻璃门上的声音哒哒作响，时不时还有几道光闪进屋里，有些狂烈。

　　叶橙被雷声吵醒睡不着，睁眼望着屋外，并不惧怕。

　　直到雨点儿渐渐小起来，她终于起身拉开了玻璃门，慢慢走到阳台。

　　这种感觉很美妙，有安抚心灵的作用。

　　那片后湖花园依然是看不见的，只是周围有了薄薄的雾霭，看起来像晚间的仙境。

　　她拉开了玻璃门，细密的雨有几滴落到了她的脚和小腿上。她伸手感受那阵凉意，心情舒畅的慢慢笑起来，正看着景色愣神，就听见隔壁有推门和打火机被按下的声音。

　　叶橙惊觉，看都没看。一溜烟转身跑进了屋里，准备轻轻地合拢玻璃门。

　　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试探性地喊声，他喊“橙橙？”

　　闷闷地，倒是听起来不像有歉意，很平和。

　　叶橙低头合上了门，拉上窗帘躺回了床上。

　　原来姜炳的房间，在隔壁。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这场雨之前，还是刚刚到家？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这无疑是个纨绔子弟风流到深夜的做法。

　　后半夜，她不知何时才睡着，再无中途醒来过。

　　直到第二日清晨，照顾外婆的肖阿姨在门外喊她。

　　叶橙这才醒过来，马上洗漱收拾好自己去了一楼。

　　老人正坐在餐厅喝茶，见叶橙过去，她慈祥地问“橙橙，睡得好吗?”

　　她抿着嘴笑，回“很好。”

　　老人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坐这儿。”

　　叶橙坐过去，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少量精致。

　　最后，选择了白粥。

　　肖阿姨最后端了一盘煎饼出来，问“您看要不要叫小姜起床吃早饭。”

　　老人看了看手表，皱眉说“叫吧。”

　　不多时，待叶橙吃完一块煎饼后，终于看见姜炳下来了。

　　他头发微乱，连穿了身很运动风的T恤，与昨天那矜贵的模样判若两人。

　　“还知道下来？”

　　男人拉开了叶橙对面的椅子，坐下。

　　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吃完才说“陪您吃早饭呢，哪儿敢不下来。”

　　他倒是会说话，什么都圆回来。

　　老人听完笑起来，问他“昨晚什么时候回的？”

　　没说时间，只答“挺早的。”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昨晚的雨让他染上了些许风寒。

　　“待会儿吃些药，嗓子哑成什么样了，又喝了很多酒？”

　　原来是这样，他定然很爱喝酒，不然不会在昨晚也是喝了一杯酒便离席了。

　　他辩解道，漫不经心地。

　　“没太多。”

　　“代驾回来的？”

　　“嗯。”

　　叶橙听着，安静吃完了早饭。

　　正沉默着，就听见老人嘀咕道“屋里也没感冒药了，待会儿出去买点儿。”

　　“我有。”

　　叶橙突然说。

　　一时间，饭桌上的人将视线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短暂而专注。

　　“我上去拿。”

　　她擦了擦嘴，低头跟外婆说了一声，便跑上了楼。

　　还是如昨天那样的白裙，裙摆随着她的跑动晃来晃去，她的脚步很轻盈，听不到半点儿声响。

　　一趟来去的时间并不漫长，大概三四分钟。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了几包方块的东西，被牛皮纸包裹成四方的形状。

　　叶橙在楼梯的旋转处往楼下跑，就看见姜炳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自己。

　　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踩在台阶上。

　　期间，就听见那人哑着嗓子，玩世不恭地笑问“地上不凉？”

　　叶橙摇头，沉默了几秒，轻声回答“不凉。”

　　男人看着她，没答。

　　她赤足走在硕大的客厅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胆怯，悄无声息，脸色渐红。

　　直到到了楼下，她才把东西放在姜炳面前。

　　老人看了眼姜炳，说“赶紧去喝了。”

　　姜炳拿着药去了厨房，外婆转头问“橙橙，你自己的够吗？”

　　她点头，回复“我还有。”

　　叶橙低下的头还没抬起来，刚刚那股冲动劲儿从何而来，竟说不明白。

　　其实她该明白的，她对谁都是一种讨好。寄人篱下的生活，是从小就开始在她身体里扎了根的意识。

　　姜炳再次回到餐厅的时候，带来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叶橙绝不会忘记这种味道。

　　他与外婆聊着天，叶橙插不上嘴，敛着眼慢慢喝着玻璃杯里的牛奶。

　　牛奶的味道很浓，回味在嘴里有些绵柔。

　　叶橙盯着碗里的一粒米静静出神，最后，捏着筷子夹起那粒米塞进了嘴里。

　　她的举动是无意识的，连她自己都惊讶，只是一粒米而已。

　　他们的话题最终停留在叶橙身上，外婆唤了一声，叶橙仍恍惚。

　　最后姜炳喊了声“橙橙？”

　　他喊的语气跟谁都不一样，也不每次都一样。

　　是无奈合着散漫，淡淡的。

　　叶橙望着他，眼神清澈，有些发懵。

　　随即，看见他低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捂住眼睛，嘴角有好看的弧度。

　　叶橙觉得羞赧，她抿着嘴望向外婆，嗫嚅着问“外婆，怎么了？”

　　“刚刚商量着让这小子带你去商场买点儿东西，出去玩儿玩儿，明天就去医院检查准备手术了。”

　　叶橙没回答，她一点儿都不习惯跟姜炳两人的相处，很不自在。

　　可也不能开口让外婆一起去，毕竟老人年岁也高。

　　有些懊恼的，她低着头没看姜炳。

　　没给思考时间的，外婆说“我待会儿去找老同学聊聊你这事儿，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出去。”

　　外婆曾经是个医生，妈妈跟她讲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无言拒绝，点头答应。

　　碗筷不用收拾，外婆拉着她坐在沙发上聊天，讲得尽是些关乎冷暖的话，叶橙听进心里，时不时回两句。

　　姜炳收拾好自己出来时，太阳已经露了半边儿，温度又升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清爽，换了身衣服，多了稳重。

　　一行人上车出发，叶橙和奶奶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老人突然说“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我有看不好，待会儿让哥哥带你去买。”

　　叶橙有些乱，也不知是害怕他，还是不想麻烦。

　　她回“我有衣服穿。”

　　外婆坐着笑，说“开学都要穿新衣服啊。”

　　姜炳听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女孩正低着头掰手指，整个人都很白，一点儿都不像人们传统印象里的乡间女孩。

　　车里有人聊天，时间得过不至于太压抑。

　　但也有断点。

　　外婆在一处僻静的住宅处下车，叶橙跟着准备一起下去，被老人回绝。

　　她说“我还没老到走路需要人搀扶的地步，跟哥哥玩儿去吧。”

　　叶橙抿着嘴笑，眼睛弯起来“那您小心。”

　　外婆摆了摆手，转身进了一间青砖绿瓦的院落。

　　男人坐在车里，他莫名点了一根烟，火光慢慢侵蚀烟草，没吸一口。

　　那天上的阳光耀眼格外，落在她身上，像洒了金光，迷离幽静。

　　他拉开门下了车，低头靠在车上抽着剩下的半根烟。

　　叶橙从他身边路过，两人的眼神有一个短暂的碰触。

　　他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