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老板》居度

5、第五束

　　那天我在花店门口站了很久，知了走到门前说：“好久不见，怎么不进来坐坐？”

　　花店里的蔷薇不分季节的开着，“突然不敢看这么多蔷薇了。”可我的目光始终没从上面移开。

　　生活中的变迁好像都在故意来到我的身上，于是我无数次选择与生活和解。

　　直到如今对生活，哦不，对人间失望。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西格里萨松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知了那看透世间的笑总让觉得一切都不能打败她，“外面热，先进来。”

　　“不想看见蔷薇怎么还突然过来了？”知了故意问。

　　“来买康乃馨。”我又说，“以前我从没觉得康乃馨好看过。”

　　知了轻声问：“今天呢？”

　　我愣住了，今天好像不应该来买花的。

　　伏天过去之前的日子总是闷热，山东持续的高温让我一点不想出门。家里有些鲜玉米，妈妈问舅妈要不要给她送去些。舅妈说她过来拿就好。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我觉得外面很热，不想让妈妈去送。可妈妈执意要去。

　　后来她说，前几天你姥姥体检的血不是有些异常吗，就想多过去看看。

　　那一刻我没有说话。忽然想到几天前我在姥姥家住，突然生理期疼，整个人在床上打滚，姥姥一杯又一杯红糖水给我端过来，后来又去熬红花、红糖之类的水。

　　下午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要录一些姥姥的视频，之前也路过但是都不见了。当时在想什么呢？或许是不想和姥爷那时候一样吧，我那么想他却连一个视频都没留下。

　　“其实每次想到你姥爷那时候都很后悔，总觉得没让他享福。”妈妈又说。

　　四年前高考的第一天下午，那个极为偏爱我的老人永远离开了我。他被查出来胃癌晚期的时候，我在高中教学楼的走廊里忍不住的哭。那时候好像走到哪里都在哭。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所谓的大病从不是躺在医院很多天，而是医生劝你回家。

　　疫情在鼠年的春节突然来临，那天的电话里，我听见姥姥的胃里有个肿瘤。没人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只是知道要动手术了。

　　整个上半年我住在姥姥家里给弟弟妹妹们做饭，连网课都只是放在客厅里。疫情原因，医院不让探视，我只有等晚上去送晚饭的时候才能在她身边陪上一会儿。

　　依稀记得周二的晚上会上古代汉语，舅舅还吓唬我要给我举手回答问题。后来线下的时候上古代汉语下册，和老师交流的很愉快。还取得了一个比较好的成绩。第一本古穿的灵感就是古汉语课，在当时取了一个叫‘居度’的笔名，老师问什么意思，我说：“希望成为一个，德配天地，居处有礼，进退有度的人。”没错，这句话出自《礼记》。

　　也挺遗憾的，上半年没有好好学古代汉语。

　　有一天晚上，舅妈下班后迟迟没有回来。等她到家后感觉?很开心的样子，我就问发生了什么。她说只是觉得有点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当时我并没多想。

　　是二姨告诉我，检查结果出来了。

　　恶性肿瘤。

　　胃癌再一次降临到我亲人的身上。

　　那时候不太敢信，晚上送饭回来，我借口车子出了点问题让妈妈下楼看看。我才问了妈妈是不是恶性肿瘤。

　　从医院回家的路第一次那么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可能是真的很害怕失去她吧。

　　那天舅妈在楼下很久很久，想必就是知道了吧。

　　她见我泣不成声走过来安慰我，自己也在一直抹泪。

　　从那天起，一家人又开始了瞒着姥姥的日子，就像当时瞒着姥爷一样。不一样的是，姥姥经历过一次了，她心里早就清楚了。

　　我从没有恨一个人到想要直接打她的地步，在姥姥需要休息的时候，有一个亲戚来看望。她进门就开始说，怎么又得了这么不好的病。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妈妈。

　　那天她走后，姥姥整个人的心情就开始不好了。这人的到来无疑让她相信自己曾想到的都是真的。

　　每一次化疗之后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日子，等她好些后又想要帮我做饭的样子，自己腿脚不好却还不让我去，让我在马路对面等她的样子。他们都太爱我了，以至于我一个不太想结婚的人想让他们看着我成家立业。

　　我幻想过未来的另一半和姥爷坐在一起的样子，也幻想过以后自己的孩子喊她太姥姥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只是对我而言。

　　我很爱自己的妈妈，就像妈妈很爱姥姥一样。

　　康乃馨的花束很平凡，伟大的是它被赋予的名字和寓意。伟大的是人世间的母爱和亲情。在这些絮絮叨叨的日子里，很爱在姥姥身边打扰。一走就是一年多的人成了我，而她只能在家里等着。

　　我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希望她能更健康一点，让我能再多一点能力，再多一些爱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