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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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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猛虎赫然窜出来,强劲有力的爪子一掀,及时把那人甩在了草丛外。
眼见老虎发了凶性,又要扑过去补爪,王清及时下达指令喝止了它。事情没搞清楚,随意伤人要不得。
“你是汉人?”
躺在地上的汉服男沙哑地开口,声音夹着剧烈的喘息声。他把剑插进地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高大身体站起,高昂着头颅,垂着眼帘望她。
王清回答“是”,细细打量着他。此人现下衣冠不整,血渍和着污泥从头滚到脚,连相貌都辨不清了,但衣裳的款式一看就不是整天干活的穷老百姓穿的。
这人不一般。
不一般的汉服男往后看了一眼,似是确认没有人追来,又转头道:“速带我去你家,日后我必有重赏。胆敢出卖我,即刻叫你身首异处。”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上这么个东西,王清退后两步,叫道:“你谁呀?还杀我,我先让老虎吃了你。”
汉服男瞥了眼气势汹汹的猛虎,态度依然嚣张,“你不必知道,照我说的做,我保你……”
话卡在了一半,他眉头一紧,拽着王清躲进木丛中,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手上都是血,还是人血。王清虽说没少见血,但被人一手血地往嘴上抹还是头一回,她恶心得快吐了。
还没吐出来,追兵已至,其中两个人检查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剩余的人在周围细细搜索起来。
丛林这种适合藏身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眼见几个蛮人朝二人逼近,直到,仅一步之遥……
蛮兵拨开树叶,却被一刀贯穿心脏,血喷了王清一脸。
王清不是第一次被血喷,也不是第一次看人死,但这是她一次近距离目睹杀人全过程。
生命,转瞬即逝。
这边的变动很快吸引了其他蛮兵的注意。眼看就要藏不住了,汉服男果断冲出来,剑锋直指一干蛮人,鲜血不断从刀尖滚落。
一个蛮人用生硬的汉话道:“您已经没有力气再抵抗了,跟我们回去吧,大鬼主不会亏待了您。”
汉服男昂首冷笑:“屈屈蛮夷,安敢劝我屈膝投降?我今日就是葬身于此,也不与爨铣同流合污!”
眼见他油盐不进,蛮兵便一哄而上,正欲围剿,忽而飕飕风起,丛木间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猛虎来。
猛虎冲着众人龇牙咧嘴,大吼一声,气势震天,又一个翻身将那汉人扑在身下。
这老虎看上去皮糙肉厚、异常凶猛,蛮兵被它骇得两股战战,纵有兵器在手,人多势众,也不确保能制服它。而今见老虎注意力全在那汉人身上,想他今日难逃虎口,蛮兵便纷纷逃窜而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王清才钻出丛木,刚想上前,却又止住了脚步。
听方才他们的对话,这个汉服男不像是坏人,甚至还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士。
可是……
“系统,这人现在敌意值多少?”
【当前成年人类,雄性,好感值52,敌意值50,距离13.87米,安全】
好感值只比敌意值多2。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王清正纠结间,听地上的汉服男开口了:“愣在那里做什么?”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他又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老实救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仗着有老虎傍身,王清一步一步挪过去,却还是没有贸然靠前,而是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说:“先告诉我,你是谁。”
汉服男手臂撑着地面,半坐起身,哪怕脸上糊满了血和泥,也能看得出神情忍耐到了极限,“休要多问,按我说的做,我保你……”
估计终是察觉自己这话的确立不住脚,他又换了说辞:“我是汉人,你也是汉人,你不害我,我自然也不会害你。”
大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过王清还是选择救他,看他的情况,最好用担架抬回去,但现在没那条件。
只能用自行车了。
王清对他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儿?别耍花招!”
“不是,大哥你伤的太重了,我得用车把你推回去。”王清往前一指,“车子在那儿。”
前面自然是没有东西的,她是随手指了个草旮旯。
汉服男没有再阻拦,只道:“我倒数三十个数。”
王清翻了个白眼往前跑去,到了他看不见的隐蔽地方,把自行车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
要是在他面前拿,对方一定会误以为她是山里的妖怪。
她推车回去的时候,汉服男已经数到了二,一见自行车,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我的车。”
由于这人伤得重,又是第一次坐自行车,王清没敢骑车带他,只让他坐在后座,一路把他推回山洞。
“这是你家?”他打量着周围简陋的环境,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嫌弃。
“嗯。”
“家里还有谁?”
“就我一个人。”
他眼底掠过一道浓重的阴影,“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住在深山老林?家人哪?”
我靠?居然直接看出她是女的了,这不科学,跟电视里演得不一样啊!
话说,明明她才是弱势的一方吧?她现在可是个青春无敌美少女,可对方这进狼窝似的眼神,什么意思?
王清垂下头,开始卖惨:“家乡发了大水,什么都冲没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逃荒过来,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落脚。”
这么悲惨的身世,却没有博得此人半分同情之色来。
他没有再问,撩袍坐到竹凳上,动作还……挺优雅?
“我先帮你看看伤。”王清说完要去解他的衣服,伸出去的手却被一把挥开。
只见他单手护住衣襟,挂着血丝的双目中寒光迸射,这幅样子,好像她是个要调戏他的女流氓。
天地良心,以对方现在的这副尊容,她得多饥渴才下得去口?
对于他捍卫清白的行为,王清只能劝自己理解一下,毕竟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再说即使是现代人,也有格外拘束的,在医院里啥病人没见过,她只能耐着性子跟他慢慢解释:
“我现在只是想给你看看伤口,解开衣服,检查,清理,上药,包扎,否则你会失血加感染死掉。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没法去找个男人——还得是会医术的男人给你弄,明白吗?”
他这才松开衣襟,垂下手,自己解了衣裳。
也亏得是他自己解,光那条腰带就整了半天,至于是怎么解的,王清完全没看懂。
洞里采光差,王清引他至洞口处,借着日光察看他的伤。伤处很多,主要是刀砍伤,看着吓人,但不是特别深,也没有伤到要害。
王清先拿了三七给他,他端详着药,似是有些犹疑,不过最后还是服下了。
王清拿了根树枝让他咬着,“一会儿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没有双氧水,没有碘酒,没有75%酒精,王清只能用凉开水给他把伤口清理干净,再涂上云南白药,缠上绷带。
没有止疼药,这一番下来是常人难忍的疼痛。然而此人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相当配合,只偶尔从喉咙里哼哼一两声,若不是看到他青白的面唇和满头冷汗,王清还以为他打麻药了。
包扎完伤口,王清又打了盆清水,给他洗脸擦头发。
洗去血渍污泥,这人的容貌也显露出来。
他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轮廓方正,剑眉长睫,眼梢似凤尾上扬,高鼻薄唇,相貌称得上是非常英俊了。
好好一个养眼的帅哥,可是不拿正眼看人,一身凌傲慑人的气势仿佛拒人千里之外,使得颜值大打折扣。
王清给他拾掇完,扶他去里头的竹床上躺下,说:“你安心睡一觉,多休息,伤才好的快。”
他侧目拱拱手,面无表情地问道:“贵姓?”
“免贵姓王。”
“家乡是哪里?”
又来了……
“柳州,柳江县,郭家村。”
前边她现编的身世是参考了水生和小桃的版本,籍贯正好直接套用。反正那边发大水什么都冲没了,就算这人有本事又闲得难受去查也没得查。
对方似乎总算满意了,停止了追问。
叫他自己歇着吧,王清还有活要干。于是她转身朝外走去。可还没等走到洞口,只听“锃”的出鞘声,一把自身后横飞而来的剑猛地直钉进她脚旁,吓得她一跃而起。
“没我允许,不得出这个门。”
清冷的威胁,和着剑柄犹在振荡的嗡鸣,在空寂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王清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剑,怒气值暴涨,回头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什么?”
他斜坐在床上,脸没在暗影里,神情看不真切。可那虚弱的声音,却隐隐含着摄人的压迫感,还带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就像是撞上了一座神秘而危险的冰山,王清到顿时有点怂了,但想到隔着远、对方身上又有伤,于是壮着胆子据理力争: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你差点插死我!我好歹也救了你,不求你回报,至少别恩将仇报吧!”
他不为所动,只沉声道:“过来。”
召狗呐!
王清双手插腰,“就!不!”
他的语气又阴沉了几分,“我虽有伤在身,可单手治服你不在话下。”
“哦哟~你好厉害哦~人家好怕怕哟!也不知道是哪个牛人,被老虎一爪子Pia~在地上,要不是我,这会儿已经……啊,大概到十二指肠了吧?还制服我?省省吧您!”
阴阳怪气一通,王清原话奉还,“你敢要我的命,我也保证,在本人凉透之前,尊驾已经变成一坨屎,从老虎屁股里拉出来了!”
“你!”他的声音听着有种心梗发作的感觉。
“我,我什么我?用你那被害妄想症的脑子想想,我要想害你,早就让老虎把你啃的连渣都不剩了,还把你大老远运过来,再废气巴力地给你治伤,我脑子抽了?
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润。要是放心,就早点养好伤早点润,OK?”
对方没有回应。
王清又道:“那现在,我们就暂且互相信任?”
他又哑巴了半晌,在王清的耐心即将被耗尽、就要炸毛的时候,他终于吱声了:
“信任,你?呵。”
竹床吱嘎响起,他起身下床,朝王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