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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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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宁初与舅母团聚,陈氏识趣地离开了,给娘俩说贴己话的时间。
沈琢、沈逸也退到了院子中。
虞宁初没有哭太久,因为她忽然发现三夫人的衫摆已经湿了好大一圈,哪怕是夏天,衣裳湿了也不舒服,舅母身份尊贵,会不会因此厌恶了她?
她忙跪正,拿出帕子轻轻贴在那片洇湿的地方,不安道:“对不起舅母,我……”
三夫人瞧着她眼圈红红却还担心这种小事的胆怯模样,心酸极了,想当年沈氏何其骄傲,如今女儿却胆小慎微,这就是有人疼没人疼的区别。
虞尚好狠的心,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姑娘,便是路上捡来的孤儿也舍不得让她吃苦,虞尚竟然可以对亲生女儿冷落丢弃。
“没事没事,舅母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介意这个,阿芜快起来,坐在舅母身边,让舅母好好瞧瞧。”
三夫人握住虞宁初的手,将她拉到了旁边。
红木太师椅很宽,两人身量都细,并肩坐着绰绰有余。
虞宁初脸上还挂着泪珠,三夫人一手轻抬她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为她拭泪。挨得这么近,三夫人将虞宁初的雪肌玉肤看得更清楚,也看见了小美人的消瘦与憔悴。
“舅母来迟了,阿芜是不是担惊受怕了很久?”三夫人歉疚地道,“其实我们收到你的信第二天就启程了,只是夏季多雨,路上耽误了几日,对了阿芜,你与曹家的亲事如何了,之前你说能拖到你娘的忌日,他们没提前吧?”
虞宁初急道:“舅母来之前,曹家的媒人刚来拿过庚贴,要去庆云寺请保善大师求签问吉。”
三夫人神色一凛:“你确定是庆云寺?”
虞宁初点头,陈氏故意刺激她,一应细节说得很清楚,还说保善大师经常为姻缘解签,经他手的很多夫妻都婚事美满。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扬声对门外道:“琢哥儿,你进来。”
沈琢闻言,推门而入,修长挺拔的世子爷,俊美华贵,为虞家这小小的厅堂增添了几分辉光。
虞宁初刚刚一心拜见舅母,此刻才看清此人的样貌,只是自己仍然半个身子陷在泥潭之中,沈琢是俊是丑她也无心欣赏,只守礼地站了起来,点头行礼。
三夫人给她介绍道:“这是咱们侯府世子,你叫大表哥的。前些时日他在江南当差,都要回京了,在渡口遇上我们,便跟过来帮你撑场面。”
在虞家眼中,沈琢这个世子爷的身份更重。
虞宁初知道,沈琢来此是出于他与舅舅舅母的情分,但她确实受了好处,便诚心拜谢道:“阿芜谢过大表哥。”
沈琢虚扶她起来:“都是自家亲戚,表妹无需多礼。”
说完他直接看向三夫人。
事不宜迟,三夫人低声交待道:“阿芜说,曹家的媒人刚刚拿着庚帖去本地的庆云寺找保善大师测吉凶去了,逸哥儿年少未经事,还得你替婶母跑一趟,务必让那个保善解个凶出来,就说江南风水克阿芜,阿芜不能嫁在本地。”
沈琢懂了,告辞道:“婶母放心,我马上去办。”
他转身离开,身形如风。
三夫人安慰虞宁初道:“你大表哥都替皇上当差了,这事定能办妥,阿芜等着好消息就是。”
短短一会儿功夫,虞宁初已经见识到了舅母的厉害,从庚帖占卜下手,这门婚便断得非常体面了,曹奎虽然娶不了她,自身名声却毫无损害,只要曹奎没有强横到非要与侯府对着干,便会同意这个占卜结果。
一个地方大员,不至于为了美色与京城权贵结仇。
“多亏有您,不然我只能嫁了。”虞宁初低声庆幸。
三夫人摸摸她的头,感慨道:“阿芜,舅舅舅母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是以为你在生父身边过得很好,我们贸然写信你爹可能会不高兴,那些陈年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虞宁初理解舅舅舅母的顾虑,父亲对侯府一直颇有怨言,肯定不会高兴她与侯府有来往。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敢给舅舅舅母写信,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
“傻丫头,你就该早点写,我们若知道你在这边过得跟没有爹一样,舅母早把你接去京城了,你爹不疼你,我们疼。”
虞宁初眼中再次浮现水雾。
她也是没料到父亲会那么狠心,她以为自己安分守己地住在家里,不给父亲继母添乱,父亲便会给她一门合适的婚事,哪知道那点骨血亲情在父亲眼里毫无意义。
她低着头不说话,三夫人稍微一想也就懂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不被逼急了,哪敢擅自联系京城?
“阿芜别哭,舅母这次来就是要接你去京城的,往后你跟这边再也没有关系,万事舅舅舅母替你做主。你舅舅官务缠身无法亲自赶过来,但他比我还急着见你呢,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这些年他没少牵挂你。”
虞宁初听到这话,心里暖呼呼的,她本就想离开扬州,舅舅舅母有心,就不用她开口相求了。
“就怕我爹不肯让我进京。”
嫁不了曹奎,父亲还可以安排她嫁给别人,说到底她是虞家女儿,父亲铁了心不放手,舅舅舅母能如何?
三夫人冷哼一声,摸着虞宁初的头道:“莫怕,舅母自有办法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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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宁初回房洗脸的功夫,虞尚闻讯赶回来了。
夫妻俩坐在一侧,看向三夫人、沈逸母子。
虞尚装糊涂道:“嫂子远道而来,不是所为何事?”
三夫人直言道:“自然是为了阿芜的婚事,那曹参将比妹婿还年长几岁,妹婿一心要阿芜嫁过去,图什么?图你想给自己找一个年龄相近的好女婿,想听年长之人喊你一声岳父?”
虞尚白净的脸皮被她刺得发红。
陈氏及时替丈夫分忧,笑着道:“嫂子是京城人,该比我们有见识,择婿择才,只要男方有本事,年龄不重要,曹将军抗击倭寇有功,是大家公认的英雄,这门婚讯就是传到京城,也不会有人认为咱们阿芜嫁差了。”
三夫人:“你倒是好口才,按理说,你如此贤惠,早该辅佐妹婿步步高升了,为何妹婿娶了你七八年,却一直在六品官的位置上转悠?”
陈氏讪讪:“我只是一介妇人,顶多相夫教子,谈何本事协助老爷升官,不像嫂子,出身吏部尚书府,遇事能在老尚书面前说说情。”
三夫人:“朝廷大事,妇人岂能干涉,不过我虽然没求过家父什么,过来之前却特意向家父打听了一些事。原来六年前妹婿有过一次升迁的机会,因为有人参了妹婿一本,说妹婿姑息妻弟欺凌民女,虽然当事人花钱私了了,却依然影响了妹婿的口碑,致使升迁无望。”
虞尚闻言,脸色大变:“有人参我?我怎么不知?”
三夫人笑:“人家参你,只管上报朝廷,知会你做什么?还是说,妹婿完全被人冤枉了,根本没有这种事?”
虞尚阴森森地瞪向陈氏。
六年前,他与陈氏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陈氏的弟弟仗着有他这个六品通判做姐夫,酒后欺辱了一个美貌农女。农女寻死觅活,事情捅到了官府,陈氏求他帮忙解决,虞尚只能替小舅子出了一笔银子,买通农女父母撤销了诉状。
他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居然有人为此参过他,耽误了他的升迁?
六年前陈氏在他眼里貌美如花,可六年后的今天,当初的新鲜早没了,此时得知陈氏姐弟害了他一把,虞尚如何能不气?
陈氏哪肯轻易被三夫人挑拨了夫妻关系,立即质疑道:“空口无凭,嫂子有何证据?”
三夫人自然有备而来,拿出一份文书,对虞尚道:“你过来看,仔细别弄坏了,我还要带回京城。”
虞尚、陈氏都离席凑了过来,虞尚快了一步,展开文书,赫然是当年对方参他的折子。
陈氏面白如纸。
虞尚颤抖着将文书还给三夫人,再看陈氏目光闪躲的心虚模样,他握了握拳头,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蠢妇!当年花言巧语蛊惑我替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出头,如今又来哄我将女儿嫁去曹家,我真是眼瞎了才错把你当贤妻!”
陈氏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在丈夫的气头上出声。
“还不滚!”虞尚怒喝道。
陈氏哭着离去。
虞尚坐回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对三夫人道:“是我治家不严,让嫂子看笑话了。”
三夫人瞥眼院子,悠悠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妹婿为官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资历早该升一升了,只是有陈氏在,妹婿当年姑息妻弟之事便难以揭过去。”
虞尚听懂了三夫人的意思,毫不迟疑道:“明日我便写一封休书给她。”
他想升官,只要能升,一个陈氏算什么?
沈氏都没能让虞尚见色忘利,三夫人并不诧异虞尚对陈氏的无情,闲聊道:“她能有那种弟弟,说明陈家家风不严,留这种妇人在身边,迟早还要出事。阿芜已经大了,双生子正是启蒙的关键时候,妹婿当娶个真正的贤妻好好教导,家和万事兴,以妹婿的本事,想必明年就会有好消息。”
虞尚心头火热,三夫人这分明是暗示他了,只要他配合侯府,明年就能往上升一级!
他痛快应承道:“嫂子明鉴,我一定给孩子们找个明辨是非的好母亲。”
三夫人才不关心他的新欢旧爱,转转手腕上的玉镯,道:“说起来,自打阿芜出生,他舅舅还没见过她一面,日思夜想都快成疾了,我离京之前,三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接阿芜去侯府住几年,不知妹婿意下如何?”
虞尚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就怕阿芜不懂事,给兄嫂添麻烦。”
三夫人:“我看阿芜挺好的,模样好,性情也好,若京城有合适的人家,我跟三爷就替她做主了,妹婿只管为朝廷效力,争取早日进京与阿芜团聚。”
虞尚喜道:“我真能入京为官?”
三夫人:“那要看妹婿的政绩了,政绩到了,看在阿芜的面子上,三爷也会替你张罗一二。”
小姑活着,虞尚不可能进京,如今小姑去世多年,虞尚入不入京,对侯府已无太大影响。
打断骨头连着筋,为了外甥女,他们不会报复虞尚,但那个陈氏,休想在算计外甥女后还能若无其事地享受侯府的余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