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美梦小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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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节结束后，面具就能摘了，但陆辰和楚铭为了模糊身份，还一直戴着融了商城道具的面具。
漆黑的面具掩盖两人的眼神，白天里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的铁栅栏向他俩毫无保留打开，一盏盏路灯沿途点亮，小丑边给他们引路，边奏响了笛子。
陆辰是真讨厌他的笛子：“别吹了。”
真的很难听。
小丑不仅继续，还吹得更响亮了。
非常叛逆。
陆辰不耐，叫了楚铭：“喂。”
楚铭：“嗯？”
“你昨晚吹的歌，”陆辰不知道名字，“再来。”
楚铭好说话：“行。”
楚铭用口哨再度吹起小调，可惜礼服没有口袋，限制了他肢体发挥，不然可以双手插个兜，显得非常潇洒自得。
路灯只照亮他们脚下的路，两旁漆黑一片，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配合着小丑喑哑笛声，诡谲的气氛拉满，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本来是这样。
但楚铭的小调一吹，就搞得他们不是来boss老巢解除危机的，是来郊游的。
小丑猛然把笛子吹得更大声，楚铭依然不疾不徐，十分轻松。
肺活量强大，就是这么自信。
陆辰听了一路，终于发现，楚铭吹的歌其实总共只有三句，吹完后，会再度重复之前的调子。
他真的觉得很熟悉。
陆辰忍不住问：“歌名是什么？”
“没有。”楚铭停下口哨，“跟人一起写的调子，就写了三段，还没来得及起名。”
跟谁写的？为什么他会觉得耳熟？
……他跟楚铭之前难道认识？
楚铭找上他不是偶然？
但如果真的认识，楚铭为什么没有说。
若是在防备，难不成他们其实是敌人？
陆辰放慢脚步，逆着光，终于多打量楚铭几眼。
楚铭身材高大，肩背宽阔，穿着礼服，连背影都是耐看的。
他步履沉稳，坚定地朝前迈着步子，仿佛什么也不能阻拦他。
除非他心甘情愿停下。
刚这么想，楚铭就顿下脚步，转过身：“怎么了？”
他在等陆辰。
陆辰习惯性想将领口拉高，手一摸，才回过神：自己还穿着礼服。
他走上前和楚铭并肩，淡淡道：“没什么。”
从大门到城堡的路还挺长，小丑吹了半路的笛子，大约是发现笛声对两人真的没用，终于放弃，安静带路。
楚铭却时不时依然吹着小调，陆辰也没嫌吵。
城堡终于近在咫尺。
厚重的大门徐徐敞开，发出古老又沉闷的声响，显得十分庄严，但门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小丑在门口站住，腰往下凹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头差点贴地：“请在十二点到达镇长所在的房间，逾期愿望即作废。”
楚铭：“他在哪个房间？”
小丑嘿嘿笑：“相信你……你们能听到梦境的指引，找到正确方向。”
得，合着要实现愿望还有前置条件，要自己找。
陆辰听完，抬脚踏入了门内的黑雾之中。
跨过玄关后，眼前的黑雾散了，但还没等两人看清东西，一道银光骤然划过，陆辰和楚铭反应很快，立刻侧身躲开。
定睛一看，一把明晃晃的斧子钉在了两人方才的位置上，他们只要稍微慢一点儿，恐怕人头已经落地了。
“嘻嘻……”
大厅中回荡起桀桀怪笑，像只有一个人，又像有无数人隐没在阴影处，空灵又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一条手臂捞起了斧头——是的，只有手臂，没有躯体。
手臂上关节有明显的球形接口，跟木偶手臂一模一样，但奇怪的是，这条手臂上还沾着血。
“滴答。”
有什么从天花板上滴落。
陆辰抬头。
城堡的穹顶高不知几许，仿佛突破天际，他们头顶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下交错着密密麻麻的丝线，丝线的末端都挂着东西。
有的是条手臂、有的是腿，还有的是一颗脑袋。
它们都穿着狂欢节的礼服，好像从木偶身上卸掉的关节，却全部带着血，像极了真正的人类躯体。
空旷的大厅中突然响起了歌谣。
丝线带着躯体跳起了舞。
“美丽的人啊，美丽的人啊~”
“他美丽的头，美丽的手~~”
“留下吧，留下吧！”
“成为最美的装饰呀！”
断臂残肢在半空群魔乱舞，诡异的歌谣呜呜咽咽，是个普通人此时都会被吓疯。
弹幕此刻就很好的体现了普通人样貌。
“卧槽啊啊啊救命要死了，别播第一视角了！！！”
“我就知道直播间比恐怖片刺激，啊啊啊！”
“那个脑袋还在笑，还在笑！！”
直播间外吱呀乱叫，直播间内，陆辰和楚铭良好体现了世界的参差。
割裂的躯体上都有武器，手里有斧子或者刀，脑袋牙齿锋利可以直接咬人，大腿的末端也是尖刺，若是集体进攻，恐怕顷刻间就能把猎物戳成刺猬。
陆辰和楚铭两个渺小的身影，面对密密麻麻的武器，眉都没皱一下。
陆辰从袖子里滑出匕首：“我左。”
楚铭：“右边给我。”
屋子里的歌谣还在唱：“挥舞吧，斧头呀，长刀呀，我们热情好客啊！”
热情已经充分感受到了，那么，猎物究竟是谁呢？
*
城堡第五层，一个宽敞的房间内，镇长坐在一把宛若王座的椅子上，正欣赏着马戏团的表演。
他看上去还算年轻，约莫四十岁，精神面貌很好，保养得当，手里晃着酒杯，旁边一位小丑正替他斟酒。
“上好的红酒，是葡萄的芬芳吗？不，是金钱的味道。”
镇长品了一口，喟叹道：“人生就得纸醉金迷，才叫美梦。”
歌女轻轻吟唱，镇长打了个呵欠：“巴德，我的伙计，今天怎么还没等到新木偶的诞生？我都迫不及待想欣赏今晚的木偶有多美了。”
镇长唤着巴德的名字，做出回应的却是方才给他斟酒的小丑，他恭敬道：“不用心急，主人，今晚的原材料很好，我相信做成的木偶必然合您心意。”
这个小丑居然也叫巴德。
镇长满意：“很好。”
狂欢节的马戏团游街时，花车前端是颗巨大的鸟头，此刻鸟头就挂在房间对面的墙上，屋内载歌载舞，宛若另一个典礼现场，鲜花美酒应有尽有，这才是适合做美梦的地方。
就在镇长沉醉在美妙的气氛中时，鸟头突然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幸运儿突破一楼防御。”
歌声乐声戛然而止，懒懒瘫在椅子上的镇长手指一顿，红酒差点撒出来。
但镇长只失态了片刻，很快收拾好表情。
“咳，没事。”镇长道，“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离开一楼而已……”
鸟头报丧似的打断了他的话：“嘎！突破二楼防御！”
镇长猛地坐直了，手指扣在扶手上，这回换巴德安慰：“没关系，我们还有——”
鸟头又嘎了一声：“突破三楼防御！”
巴德瞬间闭嘴。
“这不可能！”
镇长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寻常人怎么可能顺利抵达三楼！巴德，今天的布置你有偷工减料吗！？”
“绝对没有！”巴德忙道，“主人，与平常一样，全都是致命危险，哪怕有两个人，也不可能平安穿过啊！”
“两个人？为什么是两个人？”
巴德低头：“他们使用了愚者的面具，改变了规则。”
“面具无所谓，关键是——”
“嘎！”鸟头声音急促，拉响警报，“即将抵达五楼，即将抵达五楼！”
镇长“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快！快把镜子搬过来！”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上好的美酒喂了地毯，但镇长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此前从来没有人到达过五楼！
他们镇上曾经最英勇的人也只到达过三楼！
镇长从来没想过真的有用到镜子这一天，不过好在只要有镜子，他就依然能成功躲开，避免跟“最美装扮的人”见面。
狂欢节当晚，镇长必须在城堡五楼等着与幸运儿会面，但五楼有十个非常宽敞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面与人同高的落地镜。
只要门口传来脚步声，镇长就能进入镜子，通过镜子穿到另一个房间内。
“最美的人”只有一个，镇长能不停通过镜子穿梭，避开与他见面。
今晚有两个，那也没关系，两个人也追不上镜子的脚步。
想到这里，镇长终于完全松了口气，他搓了搓手，站到镜子前，命令马戏团的人去屋外替他看门。
小丑巴德、木偶还有歌女矮人等，都退出房间，巴德还招来更多的木偶，确保十个房间门口个个都有人。
刚把木偶叫来，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镇长连忙钻进镜子里，以至于陆辰和楚铭只来及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镜子前。
“跑了？”
两人的礼服上不可避免被溅上了血，全是怪物的，光能匕首本来就不容易沾血，被他俩拎着一路从一楼杀上来，冷冷的匕首上也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色，像是被浸透了。
巴德嗓子紧了紧，咽了口唾沫。
负责报警的鸟头也紧紧闭了嘴，假装自己只是个挂件，努力不引起两个杀星的注意。
陆辰和楚铭追到镜子前，陆辰瞧了瞧，用匕首刺上镜面——毫无作用。
楚铭四下瞧了瞧，示意陆辰让开——他直接把镇长的宝座抬了过来，对着镜子就是一砸。
看不出楚铭力气居然这么大。
可惜依然没用。
陆辰耐心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他把视线投向燃着火的壁炉：“烧了吧。”
巴德急忙出声：“请等等，城堡是没法被烧着的！”
陆辰和楚铭同时向他投来视线。
“真的。”
巴德顶着两人的目光，居然主动从壁炉里分出个火把，往地上一扔：“你们看，我没说谎。”
火把挨着本该易燃的毯子后却熄灭了，连火星子都没跳出来。
陆辰一把拽过巴德领子：“镇长人呢？”
蒙了血雾的匕首尖就对着巴德眼睛，他大叫：“就在城堡，我保证！”
陆辰面无表情，把匕首又朝他眼珠子靠了靠。
巴德嚎啕：“五楼，就在五楼！”
楚铭叹气：“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不好吗？”
“说完了，真的！就在五楼的房间里，需要你们去找！”
五楼房间？
陆辰扔开巴德，好在礼服是有手套的，不然他肯定又得擦手，陆辰将视线重新投回镜子上。
楚铭也想到什么：“刚才的房间里也有镜子。”
这是他们打开的第二扇房间门，方才的屋子里也有面显眼的镜子，而打开这间屋子时视线捕捉到的那片衣角，显然是有人穿过镜子跑了。
如果每个房间都有能供镇长穿过的镜子……楚铭：“哟，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巴德理了理被陆辰揪歪的领子，咧嘴重新笑了：“正是如此。”
你们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镜子打不坏，城堡不能拆，十二点前见不到镇长许愿就作废，
谜题就算直接摆到你们面前，你们也毫无办法。
小丑巴德越想越开心，重新手舞足蹈起来：“十二点快到啦！十二点快到啦！”
鸟头和木偶受他鼓舞，也大胆地笑起来，他们就喜欢看别人无能为力的样子，穿过一切迷雾却碰上最绝望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戏码更能取悦恶魔的吗！
鸟头也嘎嘎笑，可能因为它的嗓门最大，陆辰一脚将镜子踢了过去，不能被破坏的镜子撞上鸟嘴，直接把长嘴砸歪九十度，跟墙面平行肩并肩。
笑声戛然而止。
陆辰甩了甩匕首：“想死的继续。”
镜子滑下，按理来说本该朝敞开的大门摔去，一半落在门外，但镜子仿佛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壁，又被弹回了屋内。
楚铭和陆辰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镜子没法离开房间。
巴德捂住嘴，他的妆容本来就是笑脸，哪怕不笑出声也非常危险。
“有什么好笑的。”楚铭不解，“觉得我们拿你们没辙了？”
巴德转转眼珠没吭声：他就是这么想的。
楚铭也笑了：“办法当然有，对吧，陆……幸运儿？”
面具都快挡不住陆辰脸底下的寒冰了：“说人话。”
“是人话啊。说起来我还发现一点，你好像也没正经叫过我的名字。”楚铭居然干脆金刀大马找了个台子坐下了，“我自认名字不难听，还叫得出口吧？”
陆辰嘴唇动了动，不知想到什么，又崩回一条直线，闭上了。
楚铭两个字是不难听……仔细一想，他好像的确没叫过这个名字。
大多时候用不上，楚铭自然而然能跟上他的节奏接上他的话，小部分时候，陆辰就直接“喂”、“你”。
楚铭不提，陆辰自己都没发现，原来他真的在避开他的名字。
刚刚听了楚铭的话，陆辰本来想就地呛回去，直接开口叫楚铭，当场把这纨绔的脸给打回去。
但是话到嘴边，愣是喊不出口。
光是把他的名字含在嘴里，陆辰就发现心口堵得难受，好像一喊出来，就要失去什么。
未知的难受让他很焦躁。
楚铭看着陆辰闭了嘴，抬手拽了拽身前的衣服，那个位置……应该是项链在的地方。
有面具挡着，其他人也看不清楚铭的表情。
“没事，”楚铭道，“日子还长，总归会有直呼我名的时候。”
巴德觉得情况不太对，怎么这两人突然就打情骂俏起来了？
直播间观众也都急死了。
“我靠都快十二点了，你俩究竟想到什么办法快说啊！”
“这是谈恋爱的场合吗，啊？！不行我要到楚铭社交账号下留言，别以为自己是议员就随时随地风流成性！！”
“他俩刚杀得遍地血，我还没从刺激的动作片和恐怖片里回神，你俩拎着刀带着血，突然演爱情片？？我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你们给我看这个！？”
巴德小心翼翼道：“你们……不去找人吗，要到十二点了。”
陆辰：“关你屁事。”
巴德心痒难耐：你们不找，我们怎么欣赏你们绝望又无助的样子？
但今晚这两人是不打算演戏给他们看了。
陆辰找了块干净沙发，居然原地坐下休息，而楚铭在房间内转了转，停在长长的餐桌边。
这里方才是镇长的宴会场所，除了美酒，还留了不少吃的，他从五层高的蛋糕上切下一块尝了尝，甜得要死，是他平时不会碰的口味。
楚铭切了一大盘给陆辰，拿了干净的叉子：“喏，你爱吃的。”
陆辰先叉了一小块尝了尝，发现味道不错，才拿出平时的速度吃起来。
巴德：“……”
他俩把这里当自助餐馆了吗！？
楚铭把很多东西都尝了一小口，好吃的就拿盘装了去投喂陆辰，两人衣服上血还没干，刀就在手边，居然真的杀完怪物就吃饭，吃得毫无心理负担。
楚铭问巴德：“十二点一到，我们是不是又会一眨眼就在城堡外了？”
终于要开始做正事了？不过现在也晚了，巴德精神一振：“没错！”
陷入无尽的后悔中吧你俩！
楚铭点头，又切了份肉排给楚铭：“肉质量不错，抓紧时间多吃点。”
陆辰咽下烤鸡，又来叉牛排，嘴里就没停过。
巴德：“……”
巴德麻了。
楚铭不饿，基本只是尝了口就不吃了，但倒了杯酒，端着杯子慢慢喝，动作比镇长不知优雅多少倍。
“别盯着我们了，忙你们的去吧，楼下那么多残肢和血，你们也要收拾吧。”楚铭对巴德道，“东西不错，明晚我们再来。”
巴德：你他么的还要来！？
滚啊！！！
十二点一到，两人果然一眨眼就出现在城堡外，铁栅栏飞速合拢，生怕他俩还要回头似地，铁面无私阴森森气氛勾勒的不是“闹鬼”，而是“快滚”。
陆辰手里居然还顺了块餐巾，抬手擦了擦嘴。
楚铭朝他抛来个东西，陆辰抬手接住，展开手心一看，居然是颗糖。
“刚在点心篮里抓的，不知道味道，你试试，不好吃就扔了。”
陆辰拆开糖纸，塞进嘴里。
糖纸看起来花里胡哨，不正经，但味道意外得好。
陆辰咬着糖，看向面前比堪比糖衣的男人。
楚铭问：“怎么样？”
陆辰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还挺甜。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美梦小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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