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未祉

74、【王喻】侬本多情 2

　　第二章 你要出走的那秒由我去偷

　　咔嗒。

　　咔嗒。

　　咔嗒。

　　吱——呀——

　　黄少天百无聊赖总算停下了对公共财产的折磨，椅子的四脚平稳着了地，他转过身趴到喻文州桌上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真是受不了了，我今晚能回家么？我再待在这儿会疯，真的，我保证，而且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定不会想看到那种两败俱伤的局面。”

　　喻文州的位置被他占掉一大半，迫不得已把书往后收了收：“再坚持一下吧。”他拥有黄少天永远无法企及的淡定心态，“还有……”他抬头望了一眼，“唔，不到330天了。”

　　受伤的心灵显然没有被这个答案安抚到，黄少天撑着下巴：“道理我都懂，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最重要的问题——今晚我能回家吗？”他表情真诚，“今天周五诶，晚上荣耀开活动的你知道吧知道吧？”

　　对面人点点头。

　　黄少天见他那个几乎是会心一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吊起来。

　　喻文州微笑：“可是这个你得问老师，我没有权利批准。”

　　黄少天整个人都垮下来，调子拖得老长：“班长你开开恩嘛班长，我跟别人约定好了都，你就放我一马——”

　　话讲到一半戛然而止，喻文州知道他肯定不是福至心灵洗心革面，多半是从后窗看见班主任云云。他下意识把背挺直了些，结果前面人并没有兔子一样窜回自己位置，反而饶有兴致又瞥了几眼，继而戳了戳他，毫无必要地压下声音：“喂喂喂，别写啦别写啦，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喻文州眼皮一跳，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继而盖上笔帽，跟着转过头去望向黄少天的目光所及之处，果然那人已经等在外面了。他对着那儿遥遥一笑，后者点点头。

　　黄少天倒是兴致挺高冲那边挥挥手，继而更兴奋地八卦：“你们今晚放学之后要去约会呀？去哪里去哪里？方便有人参观吗？”

　　“嗯。”被八卦者只答了一个问题，接着在黄少天的灼灼注视下慢条斯理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等到桌面上的东西已经清得七七八八，后知后觉的人瞪圆了眼睛：“等等，班长你这是几个意思？你不上自习了？老师准假了？卧槽你居然单溜你这样太不厚道了我跟你讲，你俩现在要去干啥啊？”

　　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站起来背上书包把椅子塞回桌肚下，依然只回答了一个问题：“约会。”

　　-

　　这个时间点教室只剩下三三两两，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安静得很。天色已经逐渐黯淡，廊灯没有开，那个人站在光和影中间。喻文州不自觉放慢脚步，隔了几步之遥打量那人，头发蓄得长了些，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来及去剪。

　　后者抬起头来：“发什么呆呢？”

　　王杰希比他大一岁，高三厘米，前者暂且不提，后者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喻文州走到旁边正巧看见有晚光顺着他的下颌流淌，下意识凑过去碰了一下，接着在王杰希疑问的目光里微笑着摇摇头，缩回手好整以暇：“走吧。”

　　每年七月都是高三的天堂和高二的地狱，下课后晚自习的空档操场上都是吃过晚饭散步的高二生，间杂着放了假的高一高三学长学弟打篮球，砰砰声连着地面一起颤动。喻文州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明天能出录取结果了吧？”

　　“嗯，中午就能查了。”

　　“紧张吗？”

　　“实话？”

　　“嗯。”

　　“有一点点吧。”

　　“不知道能不能录进第一志愿的第一专业？”

　　王杰希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实在是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他们去车棚取车。喻文州看着王杰希和看管的大爷告别，又把自己的书包放上去：“理论上……你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王杰希推着车走到他旁边：“理论上。”

　　喻文州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少天问我们今晚是不是要约会。”

　　“他怎么这么八卦。”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他不知道你不上晚自习是不是很生气？”

　　“看来你还是挺了解他的嘛。”

　　“被迫的。”

　　喻文州停下来：“所以，我们要去约会吗？”

　　他们没有去正门的方向，反而沿着一条安静的小路，怎么看也不是要现在就离开学校的样子。夏季的白日虽然漫长，但太阳一旦落了山天黑起来也快，王杰希就在这样泅着点奇幻浅紫的暮色里望着他。

　　王杰希说，对，是去约会。

　　-

　　从学校因为三番四次补课被摘掉了省示范的牌子之后，领导自暴自弃，彻底停了音乐美术课，艺术楼也随之废弃。喻文州不知道王杰希从哪儿搞来的钥匙，也不打算问，反正这人像个魔术师，什么都能变出来，久而久之他已经学会见怪不怪。

　　艺术楼的台阶设计得很有味道，螺旋上升，还漆成有情调不艳俗的冷色渐变。他跟在他后面拾级而上，不轻不重抓着他的衣角。楼里空无一人，踩在楼梯上

　　喻文州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算久远，也就是王杰希毕业之前。后者的班级在他楼上，课间操两个人一起上下楼，人潮永远湍急，王杰希把他护在里面，他在他一级台阶之下伸出手悄悄勾住他的手指，借着身周人来人往的掩盖下丁点的大胆与浪漫，像偷吃糖的小孩子一样甜蜜。

　　喻文州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有多么不苟言笑，连温柔也不动声色。

　　总的来说这个约会地点挺老套，旧楼天台，不过也挺好，方圆几里视野广阔，低处是学校的田径场与人群，头顶有掉色的晚霞。起初他俩只是撑在平台上聊天，夏夜还算舒爽，时间地点两相宜，气氛也足够暧昧，实在应该是做点什么应景的事情。

　　于是他俩背靠着墙面坐下来，在缱绻晚风里安静地接吻。

　　十七八岁的年纪别人火烧火燎，恨不能识遍所有情爱滋味，可他俩倒清淡得很，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别说禁果不曾偷尝，连接吻和拥抱这样亲密的肢体动作也少之又少。

　　但谁也不介意。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他们来日方长。

　　王杰希攀着他的肩膀，在他唇边错开凑过去低声说了什么，有风在耳边呼啸，喻文州听不清，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接着脚下一软——

　　-

　　他掉下去了。

　　然后，他在失重感里醒来，才明白那阵眩晕来源于气流的颠簸。空乘播报着下降注意事项，飞机不知不觉也落了地。

　　喻文州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小姑娘，一点一点把自己剥离回现实，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不完全是个梦。

　　它曾经发生过，细节分毫不差，完完本本烙在他的记忆里，真实得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