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录》捌只

5、第五章：小老鼠

　　嫉妒可以丧失人性，人性没了，剩的只有黑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之麟丢下西装外套，累得叹气又丢下铁锹，他看着地上的尸骨，又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木盒后，撕开符纸，把木盒直接丢在泥土上。

　　他倚着树坐下，打开扇子慢慢扇风：“你也不用害怕，事情都做到这了，你还怕我干什么？”

　　女鬼在树下阴凉的地方现身，不敢靠近。王之麟热得扯领带，手抬抬示意地上的尸骨，问：“是你吧，仔细看看别让我挖错人了，我只认鬼不认人。”

　　女鬼点点头，怯怯地跪在地上，给王之麟磕了个头。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那个老太婆能不能抓到很难说，不过最起码能送你回故乡安葬。”王之麟拿出手机按下110，突然又迟疑了一下。

　　他看向女鬼，冷声警告她：“记住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我受不了随便杀人还可以活得好好的，所以送你回去后自己去轮回，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灰飞烟灭。”

　　那女鬼点头，化成一缕烟后钻入盒子里。王之麟拨通了电话，从地上站起来走去：“喂，红头山这里，我发现了一具尸骨……”

　　收起电话，王之麟把木盒捡起来，走了几步后往高高的草丛里扔：“你就在这等吧。”

　　王之麟穿上衣服好离开，墨镜戴上，只觉得山的空气似乎还不错，金老太的事就这么处理好了，如果他的事也能这么容易处理就行……

　　麻叔带着各种菜到王之麟家里，按了门铃一会，才等到王之麟来开门。

　　两人一碰面，麻叔就开心地举着手里的菜晃阿晃，不出所料，麻叔迎上的是王之麟冷冰冰的脸。

　　“你来干嘛？”王之麟堵着门口，没想放人进去。

　　“这不是小小的学费交了，心里畅快呗。”麻叔不管他，直接侧身挤进去：“走走走，今晚吃火锅喽。”

　　王之麟瘪嘴，关上门后直接就往沙发躺。麻叔开始洗菜煮汤，开心得就像过年：“诶你知道吗，小小听到我学费交了后可开心了，说她终于有时间学习，不用去打工。”

　　王之麟把脸埋在抱枕里，没吭声。

　　“你说我这个做爸爸的，终于像样了点是不是？”麻叔的笑容慢慢变了味，心里有点酸。

　　“小小说，等她考好了就来找我，她说还要见见你……”麻叔没说完，就听到王之麟不冷不热的说：“没空。”

　　“你这人，人家念心来找你，你比他大也不关心一下晚辈。”麻叔端着菜放桌上，看见王之麟慢腾腾坐起来，支起一只腿坐着。

　　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给麻叔一点面子：“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

　　“找了。”麻叔擦擦手，拿出手机把照片给他看：“你看看，这是那个孩子住的地方，她叫陈天，今年17了已经。”

　　王之麟接过手机划着照片，拍的都是农村的小房子，不过都在门外面拍的，门被大链条锁了。

　　“这地方也不是他们的，现在这陈神婆生病住院了，没法做生意交房租，房子被人家收了。”

　　“那人呢？”王之麟还了手机，皱眉问。

　　“肯定给你问啊。”麻叔解开围裙坐下来：“我找邻居问了，他们说那孩子现在留在医院照顾陈神婆，好久没见她了。”

　　王之麟：“哪个医院？”

　　麻叔知道他的性子，摆摆手告诉他：“就我们附近那个，你也不用去了，医院我去找了，人家护士说那孩子好久没看到人了，陈神婆现在的状态不好，估计也不久了。”

　　王之麟的眉头锁得更深，一脸的阴沉。

　　“哦！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麻叔拍着大腿：“那护士说吧，陈天那小孩也不是陈神婆亲生的，就是捡来养大的孩子，现在住院费一直欠着，也没有其他亲人能联系。”

　　王之麟：“学校呢？”

　　麻叔：“没有，他们说陈天只小时候只读了一段时间的书，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也没去学校了。”

　　“……”王之麟的计划泡汤，他甚至有点后悔那天做得这么绝。

　　麻叔长长地叹了声气，摇摇头：“那孩子真够可怜呦。”

　　王之麟白一眼，直接倒回去睡觉：“可怜什么？有我可怜吗？人都找不到了还说什么。”

　　“你……”麻叔看到他闭上眼睛，想说的话也索性憋了回去，算了，这小子确实也没几个可以和他比。

　　哎，都是可怜的孩子。

　　王之麟大概小眯了会，就听见麻叔倒红酒的声音，他醒来，麻叔已经把碗筷摆好了：“来吧来吧，我可下了很多你爱吃的鱼豆腐。”

　　王之麟按按眼睛，赤脚走到桌边坐下，他没什么心情吃饭，只看着麻叔开心地忙着。

　　“我给你冰箱添了很多东西，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东西就不扣你的钱了。”麻叔喝一口红酒，美得吧唧了两下嘴巴。

　　“我请你喝了吗？”王之麟闷一口，慢慢乘一碗汤：“吃完就早点离开，我要休息。”

　　“你能不能礼貌点？我辈分可是比你大。”麻叔吃的鼓满嘴，不耐烦地瞪着他。

　　王之麟冷笑一声，回他：“你的命还是我捡回来的。”

　　麻叔哑然，败下阵后低头猛吃。

　　安静一会，麻叔想到件事，又抬头问他：“金老太那边出事了，你干的？”

　　王之麟笑笑：“她能出什么事？”

　　“被警察带走了，说问关于她丈夫的事。”麻叔放下筷子，小声地再问一次：“真不是你干的？”

　　王之麟嘴角一勾，回答：“是我。”

　　麻叔气得拍桌，指着他：“我就知道是你，你说你怎么……”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王之麟抿一口酒，发觉口感不对后挑眉：“你没醒酒？”

　　“现在是醒酒的事吗？”麻叔的筷子敲敲桌示意事态严重，另一只手从一盘摸来了一盘花生，往嘴里丢一颗：“你给我说说咋回事？快说。”

　　王之麟有点不情不愿，不过还是边吃边说给他听：“这鬼小姐呢，她告诉我，当年她和老太婆的先生是师生。

　　麻叔：“诶诶诶，放尊重点。”

　　王之麟：“他们因为互相欣赏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好在她老师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自己娶妻了，又因为不想辜负人家，很快两人就分开了，恢复师生关系。”

　　他饮一口酒，再抬眼时目光变得冷冽：“谁知道老太婆发现了他们的关系，不相信她的话反而对她不断刁难，让她被退学就算了，还四处说她是狐狸精勾引为人师表被别人四处唾骂，在那个年代，小姑娘当然承受不了，很快精神也不太正常。”

　　后面的事，王之麟也有点不忍说出来，麻叔大概能猜到，问他：“然后被金老太太杀了？”

　　“呵。”王之麟摇摇头，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杯脚清脆地碰在桌上，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他们的关系里，老太婆是最脆弱的，是她最后奔溃了，才对那个姑娘下杀手，那个年代杀人并不难，老太婆直接找了三个男人绑架她，谁知道那三个狗东西见她神志不清，直接玷污了她折磨好一阵才下的手。”

　　麻叔没想到最后还有这种事，愣了好久，心里不是滋味也是一杯酒下肚。

　　难怪那小子心情一直不好的样子：“别难过，下地狱后都会算账的。”

　　王之麟喝着酒低笑出声：“我哪是难过……”他盯着酒杯，轻声问：“我是想起阿黎了，那姑娘好歹知道自己的尸骨在哪，最后还能回自己的故乡，可是阿黎的尸骨，我一块都没找到。”

　　“别说了别说了，吃菜。”麻叔起身给他不停夹菜，不敢再去看王之麟的样子。

　　这件事，麻叔都不敢去回想，有些事情没办法解决不如就忘了算了，人不是神，没办法承受太多。

　　——

　　“滴滴滴”门锁上传来声音，陈天在沙发上猛地惊醒，她立即翻下椅子，捡走自己的鞋再把防尘布拉好。

　　房间的家具全铺满了防尘布，陈天一边伤脑又要找地方借住了，一边冷静地跑到阳台再翻上去。

　　门被打开，进来了一对搬着行李的夫妇，陈天偷偷看着他们，小声说：“多谢借住，打扰了。”

　　她说完就跳到隔壁另外一个阳台，等她轻车熟路准备下来时，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影，等她重新抬头去去看时，眼前的房间里正站着王之麟。

　　王之麟正打电话，他诧异地看着阳台上站着的女孩一会，后唇角一勾，边打电话边快步走过去：“麻叔，不用找了，我抓到她了。”

　　电话被挂断后被他扔在床上，陈天看他过来就准备往下一个阳台过去，等她刚转身，手臂突然就被握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拽下来。

　　“奇怪，我们离开的时候没关阳台的门吗？”王之麟听到隔壁的声音，随后就看到一个女人从阳台上张望，随即就把门关上回去了。

　　他视线收过来，落在眼前的陈天身上，显然看到她刚才紧张的样子，他笑笑，抬抬头示意隔壁：“你干的吗小老鼠？”

　　陈天愣愣地看着他，之后在他身上从头扫到脚，一副不解的样子。

　　王之麟在家和在外绝对不同，他一出门就是干活，干活的他永远都是一身正装西装，连领带都要打得整整齐齐。

　　到家为了随时方便紧急出去，一般就一件松垮的白衬衫……和一条居家四角裤，没穿鞋……

　　王之麟顿时也觉得不好意思，放开陈天后把脸别走：“你过来。”他对她勾勾手指，再走到客厅坐下拿抱枕放腿上稍微遮挡。

　　陈天犹豫着过去，气氛有些尴尬中，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去看他光溜溜的腿。

　　“小孩子乱看什么！”王之麟低头，嘴憋着有点郁闷。

　　“我又不是小孩了。”陈天忍不住嘟囔，然后指了指门，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王之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