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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梦宿庙,结识缘人 ...

  •   这是一片无尽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浑身酸痛,仿佛身处痛苦之源。
      恋风躺在地上,缓缓睁开双眼。
      她环顾四周,起身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喊道:“爹爹,娘亲?”
      恋风奋力往前奔着,欲要抱住他们。但她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面孔始终模糊不清,仿佛过眼云烟,一触即散。
      恋风的泪水夺眶而出,滚滚而下:“爹爹,娘亲,你们看看我,我是恋风……”
      女子向她慢慢伸出一只占满鲜血的手:“恋风,快跑……”
      一把利剑穿过她的胸膛,二人倒在血泊中。
      恋风脸庞沾上几滴血,她愣然地触摸了一下,黏糊糊的,还有温度。抬头再看,只见旁边的自己在一个草丛中缩成小小的一团,低声抽泣。
      恋风瞬间记起,这是她十几年前父母被先帝杀时之事。
      “恭喜陛下!喜猎两只猫妖,为民除害,百姓定然会记住您的功德!”有一太监谄媚道。
      先帝略有迟疑:“这雄的是猫妖不假,但这只雌的……好像除了身上的妖气很重,似乎没有一处像妖,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这只雌猫妖的妖气是从体内自发而来,肯定不会错。来人,把这尸体拖回去,剥皮做衣!”太监尖声道。
      “是!”
      恋风一阵狂喊,试图追上那些人:“不要!不要!还我爹娘!”

      恋风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
      蓦然恋风坐起,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里是……”
      恋风看了一眼此处,她正靠在一条桌腿边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破烂竹席。
      “醒了?”旁边一名陌生女子道,“此处是个寺庙,外面下雨了。”
      恋风身后有座高大的佛像,自己靠的是供桌,上面摆着贡品和香烛,她方才正躺在跪拜所用的蒲团上。身上的血已被清理干净,衣服也被她换了。
      “你身上为何有血,是把官兵都杀了吗?”那女子问恋风。
      官兵?恋风不语,她怎知道自己在和官兵打架?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雷,紧闭的庙门被人轻轻推开,迎面走来一位少年,正是恋风方才救下的那位。他把手中的红伞放在地上抖抖水,将左手提的包袱放下,合伞。
      “果然。”恋风心道。
      “醒了?”少年见恋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样,身体可还好?”他拍拍潮湿的衣服,将脸上的小胡子摘下来。
      “嗯。”恋风颔首,对他告知别人自己杀官兵之事有些不满。
      少年指指包袱,让女子拿着:“开了三天的药,内服,只要身体不剧烈运动就好的快。我见她身上血虽多却基本都是别人的血,并且皮外伤居多,不打紧。这是剩下的银子。”他将一个钱袋扔给女子。
      女子接过,收好钱袋。
      “不说谢谢,可能是值得信任的熟人。”恋风如是猜测。
      “他们为何追杀你?”
      “他们那群瞎子认错人了。”少年不悦地随手拿起一块破布擦手,又随手扔在地上,很嫌弃上面的灰尘。他语速飞快,似乎急于澄清,
      “你不是?”女子意外道,“这脸可是一模一样。普天之下若有人敢易容成这张脸,怕是死罪。”
      恋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啥?”
      女子双手叉腰,叹了口气:“杨锡玄公子长的巧,和逃跑的南王殿下神似。官兵以为他便是出逃的南王殿下想抓他回去,锡玄公子不肯,便逃了。”
      原来他叫杨锡玄。恋风看着杨锡玄,道:“你若不是,大可喊几句冤枉辩解。他们不听,顶多也是抓你回去滴血认亲,不是便放了。至于逃得如此狼狈?”
      杨锡玄不生气,笑嘻嘻一咧嘴:“我有急事,要赶路回家,没功夫和他们周旋。”
      恋风闻言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今天怎么运气这么背,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本想英雄救美帅一回,却捅出个不小的篓子!
      恋风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敢问两位姓名?”
      “抒美。”抒美道。
      “杨锡玄,字淇澳。”杨锡玄端正地行礼,颇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模样。
      “我叫恋风。”恋风道。
      “你没有字吗?”抒美看着恋风,刨根问底道。
      “啊?”恋风动动耳朵,不知道字是啥意思,连恋风这个名字都是她爹娘瞎想的。
      “她字青依。是吧,阿青?”杨锡玄冲恋风一挑眉毛。
      “啊?”恋风怔住蹙眉,满头雾水,不认这个名,“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抒美似笑非笑,道。
      “我们……”恋风刚想说他们二人素不相识,却被杨锡玄先行一步:
      “我是她爹。阿青,来叫声爹听听。”杨锡玄含笑道。
      “啧,女儿给老爹殿后,女儿受伤,老爹却比谁跑的都快,这女儿真孝顺。”抒美笑道,“道也怪哉。”
      恋风瞪目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我们两个才刚认识。”
      杨锡玄微微弯腰,靠近恋风几步,试图在乌蒙蒙的寺庙里看清恋风的脸:“说穿了多没意思,美人,怎么不懂风情呢?”
      “你有病?你要是我爹,那我就是你姑奶奶!”恋风气得露出虎牙,耳朵炸毛。若不是身上还疼,估计直接就跳起来挠他了。
      “阿青,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爹说话呢?不孝!”
      “我呸!孙子快给姑奶奶跪下说对不起!”
      “你再这样爹便要打你了!”杨锡玄边笑边将红伞举起。
      恋风愣愣盯着红伞看,仿佛被浇了一头冰水,直直透心凉。
      “怎么了?”杨锡玄见恋风如此,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连忙道歉,“哎,我不是故意的,就看你好玩想逗逗你,对不起……”
      恋风勉强扶着供桌缓缓起身,抒美赶忙劝阻:“你现在不可强行动作,你还有伤!”
      恋风看着杨锡玄手中红伞上的花纹,好不容易红润一些的脸又白了:“你这伞哪来的?”
      杨锡玄把伞打开转了一圈:“我娘遗物。怎么?”
      这红伞的伞柄好似人手指骨头,一节一节,若不是上面有层棕漆便能让人误以为这是骨头。伞面滴水不沾,颜色赤如殷血,金漆画着半面九尾妖猫,带有几分妖艳美。
      恋风口干舌燥,挠了挠脑壳,尴尬道:“没事,就是看着比较好看,被它惊艳到了。从哪买的?”
      杨锡玄撇撇嘴道:“不知。”
      “恋风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呢?”抒美见雨逐渐变小,问道。
      “我?我等这雨停之后回客栈养伤,再到处玩玩,几乎没什么计划。反正我在客栈交了三天的钱,不急。”恋风道。
      “那我怎么办?”杨锡玄连忙指指自己,“我可不想风餐露宿。”
      “你?”恋风白了他一眼,“露宿街头!就你这张脸谁敢收留你。”
      “这样如何?”杨锡玄不知从哪摸来一对小胡子贴上。
      “滚。”恋风用鼻孔看他,“我穷,没钱。”
      杨锡玄哑口无言,正想再和恋风吵几句,便被打断了。
      “你们二人莫要再吵了,钱算我账上。”抒美揉揉太阳穴,摇摇头道。
      “你用你那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位姑娘,体贴大方。”杨锡玄赞美道,“再看看你,抠抠搜搜。人和小狐狸之间的差距,真是不可言语。”
      恋风翻个白眼,心中狠狠鄙视了他祖宗十八代,看在他小份上将自己的暴脾气强压回去:“我是猫,不是狐狸。”
      不过盏茶时间,雨停了。三人出庙向城里走去。
      一路上,恋风与锡玄打打闹闹,骂骂咧咧。抒美头疼般地看了他们一眼:
      “土豆精,你给我下来!”
      “不下不下我就不下!我是为了救你受伤的,你自然要背我!”恋风冲身下的杨锡玄吐吐舌头,“话说土豆精是什么鬼?你个竹竿精!”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样对我,你还让我背你?我没把你甩地上就不错了,知点足。喊你土豆精当然是因为你又矮又胖,沉死了。”
      “我沉?你,你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送到那群王八手里?”
      “哼,只要我轻功跑的快,就能甩他们十八条街。你现在身上有伤,我劝你别乱动,安稳点。”
      恋风觉得此话有理,毕竟她没像杨锡玄一样脖子下面全是腿。
      “好难受,硌死人了。”恋风埋怨道,她身下压着那把红伞,抒美手中拿着药包和自己的伞。
      “忍着,不然你拿?”杨锡玄嘴上说着,但还是伸手去抽红伞。
      恋风说拿就拿,将杨锡玄的手一把拍走,将红伞拿下:“这伞我好生喜欢,何处买来的?”
      杨锡玄抹了把汗:“我真不知,你别问了。”
      恋风还是追问:“你娘遗物你都不清楚?”
      “我没见过我爹娘,我从小是我舅舅养大的。”杨锡玄面无表情道。
      恋风只好乖乖闭嘴,慢慢靠在杨锡玄背上睡着了。
      “恋风,醒醒,起来了。”
      恋风听到杨锡玄轻声唤她:“啊啊,到了?这么快?”她打个哈欠,依依不舍地从锡玄背上下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小赵,我回来啦。”
      “姑娘回来的正好。您的饭正在后厨做着,稍等片刻。”小赵答道。
      “小赵,让后厨把这些药按方子上的办法煎了,然后送到这位恋风姑娘的房中让她喝。”抒美道。
      “欸?姑娘淋雨染风寒了?”小赵道,“是,老板娘。”
      “原来您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杨锡玄支颐笑道。
      “对啊,我不像吗?”抒美笑着坐在恋风旁边。
      小赵注意到杨锡玄,他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老板娘,这不是那个……”
      抒美让小赵将客栈门关上:“小点声,今天便这样吧,打烊。”
      “是。”小赵道。
      “小赵,还有空客房吗?”抒美问道。
      “还有几间,一会我带殿下去。”小赵道。
      “我不是什么南王殿下。”杨锡玄蹙眉道,“叫我公子便行。”
      小赵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后厨知道抒美将那位“南王殿下”带来后,干活更加卖力,生怕有一丝懈怠。一盘一盘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来,看得恋风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向一盘鱼看去。
      “你不能吃,吃药忌口。”杨锡玄提醒恋风,自己动竹筷夹了一口,“味道不错,很滑嫩。”
      抒美笑笑:“谢谢。”
      恋风不吃,光看杨锡玄用竹筷。她不会用这玩意,这里还有人,她不好意思。
      “你又看我做甚?”杨锡玄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又吃了一口鱼,“不是我不让你吃,是那小大夫不让。你生气骂他,别骂我。”
      恋风只好勉强拿起竹筷,学着杨锡玄在盘里夹了一个虾仁,但滑来滑去,总夹不到,还将虾仁弄到了桌子上。
      杨锡玄看着那个虾仁,干咳几声。
      恋风较为尴尬,放下竹筷:“那个……我,我不会用这个玩意……我们家都是用调羹的,对,调羹,哈哈哈……”她干笑几声,“请问有调羹吗?”
      小赵拿了个调羹给恋风,恋风这才吭吭哧哧地勉强吃了几口。尽管没吃饱,但装自己饭量小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半柱香后,小赵把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恋风嗅了嗅:“难闻死了,肯定难喝。”
      “是药三分苦,吃糖不治病。”杨锡玄不正经道,“快喝。”
      恋风又瞪他一眼,满脸怨气。
      “好了,恋风姑娘。不吸气一口喝下去没事,苦很短的。”抒美劝道。
      恋风便硬着头皮灌了下去,喝完便吐吐舌头:“毁(水),偶(我)要喝水。”
      杨锡玄从袖中掏出一颗糖给她,恋风赶紧吃下,苦味散了不少。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二人早些休息吧,我先去算算账。”抒美走向柜台。
      杨锡玄跟小赵上了二楼,恋风紧跟其后。小赵指指恋风隔壁的房间,杨锡玄谢道便下了二楼。
      杨锡玄正要推门进去,便被恋风扯了扯衣角,她娇滴滴道:“那个,你……你还有吗?”
      杨锡玄好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糖。他开门,回头给恋风摆了个鬼脸:“有也不给!”
      “砰”的一声,门被杨锡玄关上了,还差点夹到恋风的鼻子。
      恋风被他这态度气个半死,气哄哄地进门吹灯睡觉。

      后来的几天日子,过的倒也安稳。恋风和锡玄照样斗嘴,锡玄嘲笑她不会用竹筷,恋风挖苦他穿老板娘儿子的衣服。抒美照样算账,小赵照样很忙,日子也照样的过着。
      一日夜里,恋风敲敲杨锡玄的房门。他正想问怎么了,恋风先道:
      “我的伤养好了,你还有多余的银子吗?”
      杨锡玄目瞪口呆:“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雨梦宿庙,结识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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