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最后一个月（B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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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静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天堂，而面前这个打扮的像圣诞老人的人，应该是上帝。
“抱歉呢，上一次去帮圣诞代班，还没把衣服换下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还没等余静说话，立在上帝旁边的一个像是助手一样的少年捧着一个文件夹说：
“余静，1992年7月生，H市人，死亡日期：2012年2月14；死因：车祸……”
余静听着那个助手语气平淡的叙述自己的生平，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原来自己真的在上帝面前。
那短信发出去了么？张扬收到了么？他会怎么回复呢？可是自己已经死了，他怎么回答也没关系了吧……
“小姑娘……小姑娘……”
助手不知道何时已经讲完了，上帝正温柔的喊自己。
“啊？”
余静回过神来。
“孩子，你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你可以投胎转世去了，对了，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余静想了想问：
“我爸爸呢？我爸爸也在那车上，他怎么样了？”
“你爸爸没事呢，他受了点伤，这会在医院里呢，人已经没事了。”
余静松了一口气：幸好，爸爸没事，妈妈和妹妹也没事，只有自己死掉了，只有自己死掉了，自己还有什么心愿么？爸爸妈妈只能交给妹妹照顾了，希望他们不要太挂念自己，希望他们过得幸福，同学们和自己的感情也不深，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就是念念应该要难过一阵了……
那他呢……他会难过么……
余静回忆了自己的所有亲人，朋友，在心里帮他们都安排好了未来，只有张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没有自己张扬也很幸福，但是她就是有一点点不甘心，她好像总是错过什么，真的，有一点点不甘心。
“我如果有心愿未了，你会帮我么？”余静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开口。
“那你先说说看你的心愿是什么，我看看难不难好不好啊？”
“我想亲口跟他说，我该亲口跟他说的，我该跟他说的……”
从站在上帝面前，得知自己死亡的时候，余静冷静的一直没哭，但当她想到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甘心，她就觉得忍不住难过，眼泪从心里一直涌上眼眶，越积越多，滴滴答答断了线似的流出来。
“哦？那你为什么没说呢？”
“我总是不敢，我不敢，我总以为还有机会，有机会的……我该跟他说的，我早该跟他说的……上帝爷爷，我没什么别的心愿了，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我想亲口跟他说，可以么……”
“别伤心，小姑娘，还有机会的，我让你回到五个月前，好不好，但是你还是只有五个月，命定的结局无法更改，你明白么？”
余静满脸泪痕，愣在那里。
再给我一次机会么，只有五个月？
原来我的一生竟只和你相遇了短短的五个月。
余静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
“没问题的，我可以！”我不怕死，我只想，只想再见他一面，想亲口，对他说……
“好！”
上帝话音刚落，余静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块透明的屏幕，上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向他告白么？
会，我一定会……
8月，校园，余静梳着斜刘海，扎马尾辫，背着双肩包走在校园里，正如五个月前一样。
路边的梧桐树上系着道道横幅……
“同学，你是新来的么？”
眼镜男走到他面前，礼貌的询问。
余静笑了：
“前面蓝色的棚子里，是生命科学院的迎新处对么？”
“对，对的……”
唉？这小学妹的眼神真好，这么远都看得见。
“谢谢师兄！”
余静拎着行李，朝树下那个蓝色的棚子小跑过去，如果没记错，在那里，就是她第一次遇见张扬的地方。
果然，那个棚子下面闪闪发光的卷发少年，就是张扬！
“小学妹，先来这边排队登记吧！”
旁边的学姐见余静是新人，好心帮助余静。
余静眼里全都是张扬，一时间忘记了要登记了，和之前一样，张扬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信息后，潇洒的甩下笔走了。
余静赶紧写好自己的信息，略过了师姐为她做介绍的环节，立马朝张扬追了过去。
“同学，等一下！”
这一次，余静没有思考太久就决定了，她只有五个月，她一天都不能浪费。
她不再偷偷看他的背影，而是勇敢的追了上去，喊住了他。
“等一下！”
张扬回头看着这个不认识的女生朝自己跑来。
“你有事么？同学。”
看着张扬的样子，余静差一点就哭了，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在候车室看张扬，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只在人群夹缝中，看到了他的侧脸……
“你好，我叫余静……”
刚上大学的张扬对一切都很新鲜，他觉得没见过的校园新鲜，新认识的室友新鲜，大家都穿的一样的衣服在操场上正气的军训也很新鲜……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每当他在校园里的时候，总有一个女生会出现在他面前，她叫余静，是自己班的同学，她总是会站在自己面前笑着和自己打招呼，仿佛一天不打招呼，自己就会把她忘记了似的。
因为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他至少见到了余静5次。
比如刚才，自己正在水房打水，她突然出现在旁边。
“嘿，张扬，你还记得我么？我是……”
“余静，余静，我记得你！”张扬笑着说。
“真的？”
余静很开心，上辈子，她辛辛苦苦暗恋了他将近五个月，但是最后，她甚至不确定短短的五个月张扬是否认识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张扬会不会难过，还是单纯的当一个曾经一起上学的同学去世了唏嘘几句。
这一次，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了，第一步，就是让张扬认识自己。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毕竟才开学，班上同学这么多……”
水房里蒸汽太多，熏得余静有些热，脸颊微微泛红。
张扬看着水壶里的水满了，关掉水龙头，塞好瓶塞，顺手拎起余静刚打的那一壶。
“我帮你拎吧！”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的张扬。
不过这一次，余静不再是那个连谢谢都不敢开口的人了，她知道，想要改变结局，就要先改变自己，改变每一个自己，才能改变和他的结局。
“那，谢谢你了！”
张扬一路帮余静把水壶拎到女生寝室楼下。
一路上，余静一直在找机会和张扬说话，她问张扬：
你是哪个城市的？你们那离L市远么？
你以前来过L市么？你觉得L市怎么样？
你是哪一年的？是什么星座的？
你觉得哪个教官最好？你觉得军训累么？
……
张扬就像是在和新同学聊天一样，耐心的回答余静的问题，也好奇的问了余静一些问题。
他发现，余静虽然好像一直努力和自己说话，但是她其实不太擅长讲话，就好像在做一场尴尬的采访，两人一问一答，不过，她努力找话题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所以，张扬都耐心回答了，还顺便也问了余静一些问题。
但是，张扬不知道的是，这些问题，从来不是余静在路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是她上辈子在心里反反复复练习了很多遍的问题，她总在想在下一个路口，她万一见到了张扬，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呢？她过去和他说些什么好呢？
然后在一遍一遍的反复思考中，她才想出的这些问题，她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她本来见到张扬就会紧张，她紧张了五个月，终于有勇气说出准备了很久的话了。
余静问的这些问题，其实在上辈子早就已经用几个月的时间旁敲侧击从别人嘴里或者在学校登记的资料里知道了，为了这些资料，她任劳任怨的在老师办公室里抄了好几天的新生资料。
但是，自己花几个月的苦心孤诣得到的答案，远没有在这条路上的五分钟里，她收获的快乐多，而且，她觉得张扬也是开心的，他甚至笑着问了自己一些问题。
原来，鼓起勇气是这么令人欣喜的事；原来，站在你面前面对你，是一件如此让人雀跃的事。
自我努力的暗恋是苦涩的纯巧克力，你自以为它就算是苦的也是巧克力，但只要能和他互动，这块巧克力就加入了奶和糖，并且这不再是一个人品尝的巧克力，是两个人都觉得甜蜜的糖果。
“到了，我只能送你到楼下了，我要是再往上走一步，你们值班室里的阿姨就冲出来了！”
张扬笑着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余静，余静握着那凹凸的把手，这一次，没有手套，她直接感透过水壶把手上感受到了张扬掌心的温度。
“谢谢你，张扬！”
这一次也没有颤抖，也没有紧张，余静真的心怀感激的说出了谢谢。
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帮助，谢谢你曾经给我的温暖，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的最后五个月里带给我的心动，带给我的窃喜，带给我的羞涩，带给我的喜悦……
真的，很感谢你……
虽然是北方，但是初秋还是很热的，操场上又没有任何遮挡，天空也没有一片云，余静觉得只有北方秋日的晴空才配得上“秋高气爽”这四个字。
S大的军训是男女分开的，一个学院的一个年级，所有的女生在一起，所有的男生在一起。所以，除了原地解散去场边接水的时候余静可以见到张扬，其他时间她都见不到。
“还有十分钟！都站直了！”
黑面教官最近正趁着天热正在磨炼他们站军姿。
男生一个方阵，女生一个方阵，都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两个副教官和一个主教官正在不断的巡视，检查他们有没有人偷懒。
“好，时间到，原地休息！”
“哇，要命了！”
“累死了！”
“教官这是拿我们当新兵训练啊！”
……
大家纷纷活动活动腿开始抱怨。
“这就开始抱怨了么？这才哪到哪啊！
只要天不下雨，你们就要一直站着，知道么！”
副教官看他们全都一脸抱怨，敲打敲打他们。
“你们知道么，只要在地上画圈，就能求雨了，我们训练那会都这样，很灵的！”
一看大家的脸更苦了，主教官好心的提醒大家！
平时和教官玩笑惯了的男生们，一听乐坏了，要是能下雨，那就不用训练了，管他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呗！
于是一半的男生都调皮的在地上画圈，余静看了看周围都没怎么动的女孩子们，伸出脚，在沙地上画了个圈。
休息结束了，大家分分立正！
教官们在间隔一米的学生队伍里穿梭，默默地几下面前有圈的同学。
“军训结束后，凡事面前有圈的，给我站军姿十分钟！”
原来，教官是打这个主意，那些轻易相信教官的男生纷纷开始抱怨，就连几个女生也被欺骗了。
“我这是教育你们以后不要想着偷懒，什么都想走捷径！”
于是，军训结束，大家都散了，二十几个男生和几个女生一起在操场上站军姿，张扬和余静就在其中。
上辈子，余静没有画圈圈，但她知道张扬画了，上辈子，她默默的拿着水壶，在尤念的催促下，慢慢的走出操场，走之前，还看了眼张扬那满脸郁闷的表情。
所以，这辈子，余静也画了这个圈，这样她就能张扬多站一会儿了。
教官罚的不重，只是让大家站了几分钟就散了，这时候，余静自然而然的和张扬一起走出操场。
“奇怪，我以为只有我们这种不长脑子的才会被教官骗，你看着可不像是会相信这种事的人呢。”
张扬意外余静也会天真的相信这种事。
“这世界很大，我们想象不到的事多着呢！”
万一画圈真的能梦想成真，被罚站军姿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已经离梦想很近了。
“也是，哎，咱们都是可怜人，一起去食堂吧。”
张扬看余静一个人，便主动提出一起去食堂。
到了食堂，张扬发现余静没有要和自己告辞的意思，这，顺路走到食堂就行了，难道他们还要一起吃饭么？虽然是同学，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
“张扬，要不我请比吃饭吧！上一次你帮我拎水壶我还没谢你呢！”
余静突然说。
“啊？请吃饭？举手之劳，这也太客气了吧！”
张扬有些受宠若惊了。
“应该的，你帮我那么多，我该谢谢你的。”
余静说着也不等张扬拒绝，就直接朝那家卖炒面的窗口走去：
“这家炒面不错的，我们就吃这个好么？”
张扬愣了一下，他刚来上学第一天到食堂，就觉得这家的炒面很好吃了，余静也喜欢？好巧。
后来，张扬发现余静并不喜欢这家炒面，她喜欢旁边的拉面，但是她却请自己吃炒面，是巧合么？
余静和张扬在食堂吃了饭，因为很多大一的新生都穿着军训服，所以，也没人发现他们俩坐在一起。
后来，余静还做了许多可以和张扬多在一起的事，比如她知道张扬会被选上当阅兵时方阵的排头，当教官问女生谁来的时候，她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所以，她和张扬又被教官单独留下，指导他们作为排头的军姿与正步。
比如，军训结束后，学院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文艺晚会，余静知道张扬和他的室友会在舞台上一起唱首歌，余静不擅长文艺表演，即便是重生一次也不会突然变得全能，所以她自告奋勇的要求当晚会安排的工作人员，这样，彩排，训练的时候她也有理由和他在一起了……
张扬隐隐有些感觉，他感到自己遇到余静的时候越来越多，他也开始不自觉的在每一个场景寻找余静，偶尔没找到，还会失落，他想，是不是有什么在心上发芽了，是不是有什么马上要开花了。
就在九月马上要结束的一个周末，张扬从校外的网吧回来，正好遇到在奶茶店买柠檬茶的余静，余静手里拎了两杯柠檬茶。
“好巧！”
张扬主动和她打招呼。
“好巧！”
余静回。
但其实，余静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一天从奶茶店里买了柠檬茶出来，看见张扬在自己前面走，她拎着这杯柠檬茶，默默地跟在张扬身后，走回寝室，她想上去打招呼却又不敢，她那时就想，如果自己买了两杯柠檬茶，是不是就有理由上去给他一杯？
但结局一如既往，等张扬都进寝室大门了，余静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在他身后十米的地方走，就像路上那些回寝室的人一样仿佛大家都是不认识的路人。
这一次，余静真的买了两杯柠檬茶。
“哝，给你一杯！”
张扬看着余静递来的柠檬茶，心跳空了一拍，这……她为什么给自己一杯柠檬茶？
“第二杯半价！”余静早就找好了理由。
自然而然，两人一路朝寝室走去。
他们走过第一个路灯口……
他们走过花坛……
他们走过最亮的那盏路灯……
他们走过男生寝室门口……
同一段路，上辈子的圣诞节张扬和室友们走过的时候，余静正在暗处捧着那个苹果犹豫不决，但现在，她和张扬肩并肩走。
但经过男生寝室门口时，张扬，没有告别，没有走进寝室大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路过寝室大门的时候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跟着余静往前走了。
“要不，我送你去，寝室楼下再回来吧！”
余静不答，两人又默默地朝女生寝室楼下走，走过那个最暗的拐角时。
“张扬！”
余静突然停下来喊住了张扬。
“什么？”
女生寝室旁边的巷子里没有灯光，一般女生不会从男寝门口绕过来去女生寝室，但因为她想和张扬多走一段，就绕了一段路，而张扬又没进寝室，所以，他们俩就都走进了这个巷子。
北方秋天的夜晚，风有些凉，但余静的心惊涛骇浪，仿佛是等到了许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开口，翻滚着，拥挤着往外冲，把她心里的堤坝，全线冲垮。
对面的张扬仿佛感受到了一阵奔流的河水，那河水湍急，汹涌，将路上的一切都摧毁，一瞬间涌来，将他淹没。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巷子里，在这个即将过去的九月，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五个月前就该说的话。
“我喜欢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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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最后一个月（B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