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轮回》宛鸠

12、第一轮回险遭难（一十二）

　　时间一晃，来到了大年初二。

　　这天一大早，蒋军和容若、冬郎便起来了。

　　蒋军将秀兰给他做的新衣穿上，又把一个大钱兜装满小碎石，在上头铺上铜钱，才算把道具准备妥当。

　　这大钱兜是他特意要求秀兰给做的，方便他分发铜钱时使用，这钱兜做得特别厚实，即使装得鼓鼓囊囊的，也依然结实，不至于因为分量过重而把里头的东西掉出来，穿帮了。

　　秀兰也带着兰兰早早地赶到了破庙，临走前，她一再嘱咐女儿，一定要见机行事，配合好蒋军，切勿露了怯，被人瞧出了端倪。

　　兰兰也知道事情的紧要，很郑重地向她阿娘保证，全无了往日的嘻哈调皮。

　　冬郎在一边看着大家围着兰兰和蒋军俩人一阵叮咛鼓励，连平日话不多的师傅容若也叮嘱着，便也有些跃跃欲试，却愁于无任何任务在身，不免有些怅然，表情也跟着有些拉跨。

　　冬郎仍有些不甘心，做着最后的努力，见蒋军身边有了空隙，忙钻过去道：“蒋军，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蒋军摸了摸冬郎脑袋，低下头，郑重道：“只需把家里守好就行，等我们凯旋回来吧。”

　　冬郎此时已顾不上蒋军当他小孩，摸他脑袋，要在平时，蒋军对他这样，他早炸了。他嘟着嘴，表情难掩失望。兰兰难得的没有和他斗嘴，走过来安慰道：“冬郎，你就守着大本营吧，大本营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就帮我们把后勤做好，等着回来庆功，好吧？”

　　冬郎看兰兰说得认真，也不好再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于是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也郑重道：“好的，兰兰，你想吃什么？我在家里先准备起来。”

　　兰兰微笑道：“就烤野鸡、野兔还有鱼汤吧。”

　　冬郎点了点头。

　　到了慈济寺门口，蒋军背着手将腰杆挺得笔直，兰兰跟在他身旁，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领头的慈恩和尚立身不正，就连门口的小和尚也跟着沾染了看人下菜碟的毛病，看见蒋军一身光鲜过来，忙迎上去招呼，和蒋军上一次在庙门的待遇迥然不同。

　　“施主，您这是要烧香拜佛还是求签问卦？”小和尚问道，蒋军瞥了一眼，却不是之前的那个扫地小僧。

　　“小师傅好。”

　　蒋军单手并拢放于鼻前，恭敬道：“素闻慈济寺香火鼎盛，许愿甚是灵验，我今日特地从外县携小女前来，希望能小住一二，做几日居士，让小女好生休养几日，不知贵寺可否行个方便？”

　　小和尚打量了一旁的兰兰几眼，见小女孩似乎病恹恹的，没有什么生气，大概便知晓了一二，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这边请。”

　　说着，便领着二人往偏殿走去。

　　到了第二进院的殿门口，小和尚让二人止了步。

　　“施主请在这边留步，小僧做不了主，待我进去和师兄禀明一二，再决定是否能给二位引去厢房。”说着，便又双手合十，恭敬地道了声“阿弥陀佛”，退身而去。

　　兰兰从进庙门起，便没有吱声，装得甚是虚弱，此时，见小和尚离去，才抬头和蒋军说话，“阿叔——”

　　蒋军冲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兰兰便立刻改了口，“阿爹，我看他刚才有意无意瞥您腰间的钱袋，估计是在估算您带的银两多少，他现在进去，八成是去和里头的和尚商量咱们到底有没有银钱，值不值得留宿，阿爹，您可小心点了。”

　　“知道。”

　　“那您何时散钱啊？我看这儿连个人都没有，您之前的打算恐怕要泡汤了，偏殿，阿娘也进不来啊。”

　　“不急。”蒋军轻轻道了两个字，便示意兰兰噤声。

　　兰兰继续耸拉下脑袋，等着那小和尚出来，她装作无力地半靠在蒋军身上。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久等了。请随小僧这边来吧。”

　　那小和尚出来后，便领着蒋军二人往回廊处走，一直走到里头的四进院，才在一处房舍前停下，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

　　“二位施主，请在这边歇息吧。可先住上五日，待五日后，慈恩师叔便会过来问候二位，到时候，施主若还想多住几日，也可和他说。”

　　“我们能见见方丈么？”蒋军问。

　　小和尚一惊，露出一丝警惕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问道：“请问施主，您找方丈何事？”

　　“哦——，也没什么，只是不瞒小师傅说，我这小女不知得了什么隐疾，求医问药了许久，都不见什么起色，也找了许多大夫，都说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一切都好，可就是整日病恹恹的，没什么气力，您说，我就这么一个嫡女，该怎么办呢？”顿了顿，蒋军又道：“后来也是听人说这边的慈济寺许愿甚灵，还有高僧问诊，便想请方丈替小女看看。”

　　小和尚听蒋军说完缘由，表情不由放松了许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可怜天下父母心，施主这般诚挚，佛祖必然会保佑小施主的。只是施主有所不知，我们方丈年迈，早已不问寺事，平日寺中一应事务都由慈恩师叔打理，您说的问诊高僧也并非是方丈，而是慧济师叔。要不，等五日后，待慈恩师叔看过之后，您再找他让慧济师叔帮小施主看看？”

　　“为何不能直接找慧济师傅呢？”

　　小和尚敛着尴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佛家讲究缘分，是否能施诊也是要看缘分的，待慈恩师叔看过后，便知道是否和小施主有缘了。”

　　“好吧，算你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蒋军暗自腹诽，面上却甚是恭敬，“好的，那就劳烦小师傅了。”

　　“不必客气，善哉善哉。施主，还不知您名姓呢？”

　　“在下姓蒋，单名一个军字。小女乳名兰兰。”

　　“好的，蒋施主，那您好生歇息，小僧就先行告退了。之后每日三餐会有人送来，施主尽可安心静养，还有，每日辰时可到正殿诵经听禅。”

　　“好的，谢谢，那劳烦师傅了，师傅慢走。”

　　“阿弥陀佛。”

　　那小僧又道了一声，转身离去。

　　“父女俩”打量着厢房，只见里头陈设简单，只一张简陋的板床、一副桌椅，上头摆着茶具，一张柜子、一个梳洗的架子，便再无其他。还真是清简啊！这表面功夫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阿爹，这厢房也太简陋了些吧？还不如我和阿娘住的地方呢。”

　　蒋军转身将门掩上，“这是寺庙，你当是客栈呢？还给你什么都配齐了。”

　　“可我看这庙里香火这么旺，也不差钱啊！不该把香客住的地方搞好些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若厢房搞得太过奢华，善男信女还怎么相信这儿的高僧有本事呢？你看那些佛法高深的僧侣哪个是生活奢靡的？若过于奢靡了，还怎么潜心修行佛法呢？”

　　“哦——，原来是装门面，骗人的啊？”

　　“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当心隔墙有耳！”

　　兰兰往身后看了看，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阿爹，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小心驶得万年船。今天的一切有些太顺利了。不觉得奇怪么？”

　　“嗯，的确有些奇怪。阿爹，您连一个铜板都没撒出去，他们就这么招待我们了，照理说，这么见钱眼开的和尚，怎么着也要确认我们有钱了才招待我们啊，的确有些诡异。”

　　“那待会儿见机行事吧。”

　　刚说完，蒋军就见兰兰从桌上倒了杯水，正准备喝。他急忙打断，“等等，先慢点喝。”

　　“阿爹，怎么了？”

　　蒋军接过兰兰手中的茶杯，放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茶香味轻轻袭来。蒋军皱着眉，思索了两秒，道：“这茶有问题。”

　　兰兰诧异，忙又倒了一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却觉得并无异样。

　　“阿爹，这不就是普通的茶水么？有什么奇怪的？”

　　“茶水是不奇怪。但是这房中有茶水就甚是奇怪了。”

　　兰兰瞪着眼睛，不由眨巴起来，她有些不太明白阿叔的意思。房间里放茶水，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常例么？

　　蒋军继续道：“兰兰，你还记得我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么？”

　　“不就是小和尚替我们开了门，然后他走后，我们就进来的么？”说到最后，兰兰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用手捂住嘴，轻轻“啊”了一声。对啊！这门先前是锁着的，那这茶水又是何时备上的呢？

　　“会不会是每天早晨专门有和尚把所有厢房里的茶水备好，然后才锁上门的？”

　　“不会。”蒋军笃定道：“若是这厢房没人居住，他们每日准备茶水，不是浪费银钱么？这茶虽然不算上乘，可也是要银钱买的。你看这屋里的摆设这么简朴，可这茶水却每日备着，不是非常自相矛盾么？”

　　“那是为何？”

　　“我猜只有锁上的厢房里才提前备好了茶水，且大部分厢房都没上锁，只有招待特殊香客的少部分厢房才上了锁。你记得么？那和尚走时，并没给我们留钥匙，反而连锁也一并拿走了，显然，是要让我们尽量待在里头，你看这门闩，在里面是能上锁的，可一旦我们出去了，这门即使关上，外头的人也能随便进来。屋里头的东西就一目了然了。”

　　“阿爹，你是说，他们在等机会，趁我们出去的时候偷东西？”

　　“恐怕还没这么简单。我的银钱可都带在身上呢。出去了，也偷不着什么值钱的。现在我们就出去看看吧，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我猜，上锁的厢房只有一两间。”

　　俩人放好随行的一个包裹，便出了门。

　　他们像贼一样，不时猫着身子，惦着脚尖，贴着墙根，在四进院中转了一圈，果然，除了自己的厢房之外，另有两间也上着锁，里头显然没人，估计还没等到“猎物”入住。

　　蒋军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入住的香客统共就四五人，他们溜了一圈，也没碰上，很顺利地又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