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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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半小时的行程不算好过，两个人已经选了用时最短的行程，中间在B市转机要停留将近四个小时，时间接近凌晨，岑昂精神不济，但还是去柜台再确定一次，“你好，麻烦问一下我们S市飞H城，行李是不是直挂？”
“您好先生，麻烦出示一下登机牌和证件。”地勤人员在大半夜仍是姿态优雅的保持着良好的仪态，相比之下，脖子上挂着一个U型枕的岑昂就狼狈多了。
周隽背着一个双肩包，包上挂着一个豆袋的U型枕，一个眼罩推在了脑门上，把额前所有的头发都搂了上去，她精神还算好，毕竟以前来回飞澳洲十几个小时都经历下来了，这短短的行程她还可以。
她拿着一个保温杯，接了热水缓缓踱步到岑昂身边，一边吹凉水一边开口道，“我们后续航班的航空公司换了，之前打过电话来问说联程航空都是行李直挂的，但刚刚下来的时候有地勤工作人员让我们去取了重新托运，我们问一下怎么回事？”
地勤人员拿着证件对着电脑熟练的操作，然后抬头微笑，“先生女士，你们二位的行李确定是抵达目的地H城后提取的，现在不需要取出再次托运，请二位放心。”
岑昂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他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揉了揉周隽有点发油的头发，“宝，要不要吃点东西，肯德基麦当劳的？”
周隽摇摇头，“先出关吧，出去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
凌晨两点再次登机，周隽花了点积分选了个比较好的位置，岑昂长手长脚的终于不用再憋憋屈屈的窝在座椅之间，两条腿可以舒舒服服的伸直了。机舱里的灯都暗了下来，周隽重新戴上眼罩，没多一会耳边也传来的岑昂缓慢舒长的呼吸声。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经过短暂的一段滑行，终于稳当当的停在了廊桥前面，周隽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期间岑昂把她的椅背调直她都没有察觉，反观岑昂就不是那么舒服了，尽管位置舒适了很多，但也让他束手束脚，长时间固定在小座位上他腰酸背痛的，而且飞机的轰鸣声巨大，他睡着睡着腰也痛头也痛，醒醒睡睡，精神头完全不足。
两个人慢慢的收拾，周隽把身上的羽绒马甲脱掉，团进小小的袋子里塞进背包里，只穿着一件厚毛衣，她把背包里的牛仔外套递给岑昂，“换了吧，外面十几度呢。”
坐机场快线到H城有名的行政区，这里是有名的商业街区，高楼林立，商场店铺鳞次栉比，街上的人正值上班高峰期，一个个手拿着电话带着蓝牙耳机，穿着正装，无论男女都拎着考究的品牌箱包，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在繁忙拥堵的十字路口行色匆匆。
岑昂正在卸两个人行李，周隽的手里捧着一杯刚刚买的咖啡，喝了一口把命续住，然后叹了口气，这就是H城啊！
两个人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办理入住，岑昂在住的地方十分舍得花钱，周隽和他想的一样，平时白天玩的又累又忙，如果回到酒店不能来一场舒舒服服的高质量睡眠，那简直是糟糕透顶。房间的上一任客人还没办理退房，周隽请酒店前台帮忙寄存行李，准备和岑昂先去填饱肚子，吃上一顿地道正宗的粤式早茶，来上一杯传说已久的丝袜奶茶。
帮两人办理入住的前台普通话不是特别好，但是很有耐心也很负责任，一点一点和两个人确定信息，他看着岑昂手机里的简体字也颇有点懊恼，周隽笑笑也没着急，坐在行李箱上喝着咖啡。
岑昂回头看了一眼周隽，她眼窝都乌青了起来，他转头撩了撩周隽油油的头发，“累了？”
周隽点点头，“还行，”说完把嘴边的咖啡递给岑昂，“你也喝一口，提提神。”
岑昂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苦涩味酸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确实是让人一下就提神醒脑了。
岑昂转头问前台小伙子，“哥们，附近有什么早点吗？”
前台小哥皱了皱眉，仿佛在咀嚼消化岑昂的问题。岑昂也有点蒙，无奈的看向周隽，周隽笑笑，“早餐，我们还没吃早饭。”
前台小哥恍然大悟一样，然后有点语重心长，操这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建议二位系我地饭店食饭，我哋早餐种类好多，我哋呢边可以赠送免费早餐。”
周隽点点头，大概明白什么意思，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她给岑昂讲了一下小哥的提议，岑昂看着好像更想探索周围的美食，“行，谢谢啊，那周围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中午晚上可以去尝尝的？”
前台小哥把两个人的通行证还回来，然后看了看周围，有点小心翼翼，“呃……最近呢边唔太平，好多游客出行都畀袭击呢，你哋都系要注意安全。”
周隽顿时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两个人来的时候谁也没认真看看新闻或者了解一下H城最近的动态，虽然也知道H城一直以来都有人排外，但没想到最近会比较严重。
周隽简单和他说了两句，岑昂也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对着前台小哥道谢，拉着周隽寄存了行李，两个人先在酒店的餐厅解决了早饭。吃了饭，两个人出门到便利店买东西，街的对面径直走过来几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马甲的年轻人，有三个人戴着黑色的口罩，背着双肩背包，剩下两个人穿着高龄的毛衣，遮住了半张脸，见到岑昂和周隽两个人背着包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拦住了二人，“你地系内地过嚟嘅？”
岑昂皱了下眉，说得太快了他完全没听懂，然而看着几个人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不友善，岑昂刚想开口，周隽捏了他的手一下，然后开口，“Hey guys, what’s up?”
挡住二人的年轻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神情，然后换了撇脚的普通话，“你们是哪里来的？”
岑昂“啧”了一声，脸上越发不耐烦，刚想说话，仍然被周隽抢先开口，“Sorry, can you speak in English ? Any help?”
这次那个男人没再纠缠，手臂放下，可能看着周隽和岑昂两个人背着书包，眼罩当发卡的模样像是亚裔旅行的背包客，没再多言。岑昂和周隽两个人往外走，周隽紧紧抓着岑昂的手，两人越走越快，转个弯急忙进了酒店里。
“怎么回事？”岑昂拉着周隽的手，“说什么呢刚才？”
周隽舔了舔唇，思考了一下开口，“我们改签航班回去吧。”
“哈？”岑昂瞪着眼珠子，满脸的惊讶，“什么意思？”
周隽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最近H城的新闻，到处都是游行和静坐示威的新闻，还有几处街区暴力升级，被袭击的大多是来自内地的游客。
“我刚吃早饭的时候看到的，你看他们那些人就像是在街上物色哪些是内地游客，然后攻击……我有点怕。”周隽脸上的神色不好，皱着眉头抿着唇，双手交握在一起，叹了口气。
岑昂接过手机看了个大概，舔了舔唇，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语言沟通也费尽，刚来就被骚扰过，两个人接下来游玩的行程估计也不会太好过。
岑昂挠了挠额头，“一会回了房间我们看看机票再说？”
周隽点点头，坐在岑昂身边，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酒店的玻璃门外的地铁站突然涌出来很多人，一群上班族中间夹裹着几个戴着黑色口罩穿着深色短袖的年轻男人，这几个男人被这群搭地铁上班的人推搡着走出来，脚步踉跄，但手里挥舞着什么，裹挟着他们的上班族没有什么恐惧，将他们推拒在地铁站的马路对面，仍旧在叫骂。
几个背着双肩包的黑衣青年举着手里的棍棒隔着一条马路也回击了几句，但没有再越过那条马路，几分钟之后也散开了。
酒店的门童推门进来，和前台讲了几句，几个人表情都不怎么好，长吁短叹，粤语讲的快，周隽也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岑昂舔了舔唇，搂着周隽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然后他对着门童招招手，门童过来，岑昂问他，“帅哥，刚刚怎么了？”
许是经常帮各色游客拿行李的原因，门童的普通话比前台的小哥好很多，他脸色不好，隐隐的咒骂，“那群扑街仔啊，他们把港铁堵住不让走啊，被那些上班族打出嚟，那帮死佬，欺负老实人。”
周隽和岑昂对视一眼，她开口问，“这样子的情况很久了吗？”
门童点头，“先生小姐你哋来的不巧，最近都不太平，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你们二位来游玩的要小心。”
周隽点点头，岑昂拍了拍门童小哥的肩膀，小哥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离开了。
两个人心情不太明媚，刚刚那一幕和早上在便利店的经历让两个人心底都没了谱，相对无言，岑昂只是把周隽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不怕，大不了我们明天就回。”
周隽心里一直恐慌，梗了下喉咙，眼里深深的愧疚，“对不起，我选错地方了。”
岑昂顺势揪了一下她耳朵，“说啥呢，一回到房间里咱俩先睡一觉解解乏，然后再说，反正订了好几天的酒店，他们总不可能冲进我们房间，没事哈。”
沉默的点点头，周隽看看身边穿着牛仔外套的岑昂，觉得他是自己在这个陌生又不安的地方唯一的灯火和依靠。
晚上七八点的尖区是繁华且热闹的，路上的人熙熙攘攘，仿佛白天里那些纷争是根本不存在的，仿佛这地方安全舒心，是个名副其实领人心驰神往的城市。
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周隽和岑昂也大着胆子从酒店出来觅食，两个人不敢走太远，改签的回程机票在后天，两个人一看可以提前回去还是舒了一口气，但也始终提着一颗心。
巨型的钢铁森林下，下了班的人可能不愿回到逼仄拥挤的房间，大多出来度过happy hour，感觉街上的人多起来，也没再看见那些穿着黑衣黑帽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两个人还是放松了一些，选了一家网上评价不错的粤式餐厅，两个人进去大快朵颐。
两个人短暂的放松，周隽摸着鼓起来的肚皮心情好了很多，岑昂手伸过桌子摸了摸周隽的头，“吃饱了？”
周隽点点头，“基本吧。”
岑昂看了看对面墙上挂着的略带质感的木头菜单，“要不要带个菠萝包啊，蛋挞啥的留着当夜宵？”
周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蛋挞要的，我还想吃一个炼奶多士，啊啊，还有那个沙爹牛肉包，我也想吃。”
岑昂笑笑，看着周隽鼓溜溜的肚子招手叫服务生点单，然后打包结账。
两人过了马路，酒店旁边有一家麦当劳，周隽走到门前，站了一脚，倒也没说话。岑昂冷笑两声，默契的推开麦当劳的门，“我看你准备吃成几个月的。”说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凉的不行，你少买几样。”
周隽跟着他站在自助点单机前面，“抠死你！”
岑昂挑眉，“你良心呢？”
“我咋！”
“你说你咋？”岑昂双手掐腰，“你这胃这么晚了就不应该再吃，吃也就只能吃几口，买多了剩下的谁吃？那不是我吃啊？我怎么就活该长肉啊？”岑昂摸了摸自己的小寸头，故意凶周隽，“你吃不吃吧！”
“吃。”乖巧如小兔子的周隽眨着大眼睛卖萌式点头。
两人从麦当劳出来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转个角就是酒店大门，墨色的玻璃外墙映着对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享誉全球的不夜城终于散发了它的魅力。
两个人讲着要趁着第二天一早街上人多一点的时间去特产店买点东西带回去，虽然玩的不好，但是礼物还是不能少，家里的亲戚朋友也不少，随手买点也得装满箱子了，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突然余光一晃，玻璃外墙闪过几道人影，周隽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被往旁边推了一下，眼睛被一道银光闪过，随之是红色的激光束在眼前乱飞，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身旁的岑昂已经飞了出去。
岑昂率先发现了身后跟上来的几个戴着口罩的人，他们背着包，手上拿着铁棒和疑似喷雾，越走越快，越来越逼近，岑昂余光看见玻璃墙上映出的人影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武器，他一声大喊还没叫出口，先把周隽推开了，自己刚躲开那一棍子，然后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飞了出去，他浑身剧痛，想转头拉着周隽跑，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刚一转头就被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红色激光照的睁不开眼睛，只能拼命大叫，“快跑周隽！”
周隽身边也围过来几个人，看着身形是女生，然而他们手里拿着打火机，有的人还拿着一瓶不知名液体，她们拧开瓶盖直接撒过来，周隽身上都沾到了，浓浓的汽油味道。周隽发着抖在地上蹭着后退了几步，看着岑昂捂着头被众人围在中间殴打，前面十几米就是两个人的酒店。
周围的人尖叫着散开，没人能来帮忙，周隽瞪着眼睛喊了一句，“Are you guys crazy! You broke the law! ”之前她用英语唬住了几个人，这次仍然奏效，几个女生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正在对着岑昂施暴的男人，周隽迅速地爬起朝反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Help! Help!”
十字路口站着一个警察，他最先听到的周隽的叫喊，他挥舞着警棒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用对讲机沟通，周隽跑到他面前，声音都是抖的，“我男朋友要被打死了，好多人，还要拿汽油烧死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你冷静一下，我即刻去救你嘅朋友，喂喂喂，都士路发生暴动，速嚟增援！速嚟增援！你躲进酒店唔好出嚟。”
周隽一片恍惚，心脏好像就跳在耳边，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警察在说什么，在他跑出去很远的时候，周隽才回过神追上他。
可是令周隽没想到的是，警察的出现没有阻止这场暴力，更恐怖的是，这名警察同样被按在地上暴打，警帽已经被几个女同伙在一边点着烧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正在挥舞的武器就是抢夺下来的警察身上的警棍。
岑昂的上半身被这名警察死死的护在身下，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流了一地，周隽跑到了一百米远的地方，被一个好心的阿婆使力拦在身后。她浑身抖成了筛子，四处看，在路边看到了被丢出来的一根裂开的棒球棍，周隽眼睛泛红，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她甚至能听见自己上下牙打架的声音，但是岑昂在外面的双腿已经不动了，周隽的眼泪鼻涕失控的喷出来，她推开身前的阿婆，尖叫着冲了过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尖叫什么，一切都只是本能而已了。
被她的疯狂吓到，这些人真的退开了一步，周隽冲进包围圈里面，手上的棒球棍一直在胡乱挥舞，她双眼都是模糊的，一边尖叫一边哭，脚边的地上有一滩血。
就在包围圈越来越小的时候，有几个人大喊着过来，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站在马路对面，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串外语，一边怒吼一边跑过来，他们两个男人迅速进了包围圈把周隽和岑昂以及那名警察护在身后。废青们仍然没有离开，手里的棍棒仍然在挥舞，但没有一棒敢落下来。一双双藏在防毒面具和黑色口罩下的眼睛，里面是暴力后的兴奋，掺着一丝对金发碧眼的犹豫和畏惧。
街头哨声响起来，一队警察跑过来，穿着防弹背心，同样带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警棍，转眼已经来到几人面前，然后是警察的鸣笛声，随着来的警察数量增多，废青一哄而散，四下逃开。
那名警察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满脸鲜血，岑昂的脸上也是血，额头被打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乌青一片，但他暂时还没失去意识，周隽跪在他旁边崩溃的哭泣。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