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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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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在大堂中看到了风夫人,眉眼间有丝惶急,看到他,松了一口气,“歌儿,饿么?”
风若歌紧盯着她,却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娘,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
风夫人眼色闪了闪,最后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继续问。
“传闻那夜明珠中,有得到天下的秘密。”风夫人眼神黯淡,“当年,是我们鬼迷了心窍。”
风若歌冷笑,“只是当年么?”
风若颜不爱他,偶尔作出亲密的动作,绝对是给旁人看的。
风夫人脸色一滞,风若歌低了眉眼,轻道:“把那东西还给他吧。”
“那东西我们从来就没得到过。我哥哥曾经逼问过他爹,他爹却是死也不肯说。他们家也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风若歌勾起的笑带着讽刺,“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东西,便可以肆意残杀人命。哈,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风夫人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却什么都没说。
去了西院,风若婷仍然守在床边,一脸疲惫。风若歌抚着她的头,柔声道:“婷儿,去睡吧,我来守着爹。”
风若婷揉揉眼点头,“哥哥,爹爹若醒了你就叫我好不好?我想跟爹爹说话。”
“嗯。”
床上的人脸色仍然苍白如纸,风若歌想到自己小的时候,仰起头看着爹白玉般的脸,总是含着淡淡的笑,会把他抱起来在膝上,跟他说着道理,说着故事。而如今,眼角却有了鱼尾纹,身体也愈发不好,笑容中总是带着伤感的东西,不明意味。
风老爷最疼风若颜,小的时候他总能看到他去后园,手中捧着糕点瓜果。知道事情的始末定然也是心力交瘁罢?
京东城的大夫几乎请了个遍,宁澜雎甚至央了皇帝请了御医来诊治,最后都是摇头,开几副无关紧要的药,最后离开。
七天后,风老爷醒来,落下的症状正如那些大夫所说,全身瘫痪。风夫人和风若婷都红了眼,风若歌抿着唇,风老爷却笑了出来,轻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跟歌儿说些话。”
脚步都传出很远,风若歌关了门再走过来,风老爷脸上已散了笑意,“歌儿,别怪若颜。”
“不怪。”他坐在床边,眼神有些低沉。知道一切,有伤心难过心痛,却惟独没有“怪”,没有“恨”。
“也别怪你娘,该怪我。”风老爷的眼神突然哀伤起来,“如果当年若不是我一句话,又何至于变成今天这番模样?”
风若歌微愣,“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老爷没有答,只看着他,“去把若颜叫来,好不好?”
出了风府,风若歌才知道,短短时日,风若颜已经艳名远播,千金难见一面。再次来到“翠红楼”,这里远比上次更为热闹。上次那人看到风若歌,连忙倚了过来,媚笑道:“哎呦,公子您又来了。可是来找我们若颜公子?”
风若歌点头,那人又笑道:“哎呦真不好意思。我们若颜公子正在陪客,您不如找别的小倌?我们这的货色啊,都是最好的。”
风若歌皱起眉,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
那人掩唇摇头,“公子,别为难奴家嘛。这若颜公子说了,除非带夜明珠来,否则他不见。李陵逸李公子为了见他一面,连他爹的宝贝都偷了拿来呢。啧啧。”
风若歌将金子塞进他手里,“你就说是风若歌来了,看他见还是不见。”
那人连忙将金子收入怀中,“那公子便稍微等等。”
风若歌坐在一旁等待,那人很快走了下来,脸色抱歉,“若颜公子说了,他正在陪客,不见旁人。”
“是么?”风若歌语气很冷。
“公子,我们楼旁的小倌也不错的。不如您……”他还未说完,风若歌已推开他向楼上走去。走到上次那道门前,一把推开。
屋内灯光暧昧,火红的烛燃的流出了眼泪。风若颜正在陪李陵逸喝酒,仍然是火红的衣,领口偏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到他,眉目流转,竟笑道:“金子,你是怎么办事的?竟在本公子陪客期间让别的人闯进来。”
随后赶来的那人连忙哈哈赔笑道:“若颜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小的刚好没拦住,我这就把他请出去。”
“不必了。”风若颜语气慵懒,眼神迷迷的斜了过来,“风大公子有什么事就说好了。”
风若歌咬了咬牙,努力用平稳的语气道:“爹想看你。”
风若颜发出一声嗤笑,“我风若颜从小就是无人要的野种,哪来的爹?风大公子,您找错人了吧?”
紧咬着牙,风若歌脸色一冷,“那日他为了央你回去,足足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天明被人发现时,已全身冻僵了,现在大夫都说他以后会全身瘫痪。”
风若颜轻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风若颜!”风若歌紧盯着他,一字一句,“我娘欠你,我爹却从未欠你一丝一毫,你何至于如此绝情?”
“哈,如果当初风飞扬不是娶了唐家大小姐,那唐家大小姐又怎么有机会陷害我爹?要怪,只怪他当初瞎了眼,遇人不淑!”
风若歌身躯发颤,牙根差点咬断才极力忍住自己不走出去,待心情稍微平静,才道:“如果,我爹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风若颜眼神一闪。
“你去,还是不去?”
外面雪已停了,风若颜穿着厚厚的裘衣,灰白的颜色,一如十几年前那番模样,把自己包裹的像粽子一样。风若歌对着他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眼。
为什么,明明隔的那么近,明明只离了一个多月,却什么都不一样了呢?不能牵手不能拥抱,连说话,也是用着言不由衷的寒冷语气?
风若歌很无力。
知道他不是真心,知道他原来的柔情只是利用,却还是抽不开身。眼神仍会情不自禁的追逐他的身影,幻想着能听到他的声音,能拥着他入眠。
回到风府,风老爷唤了风若颜进去,其他的人都被他唤了出去。那一晚风若歌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他坐在回廊上,望着夜空,心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再然后,风若颜走了出去。
再然后,风若颜便来风府央求风若歌让他看一眼风老爷。
风若歌觉得很讽刺,原来那宝物的魅力真大那么大么?风若颜一次一次来,而且从“翠红楼”搬回了原来的书坊,就是想得到那样东西么?
心已凉的似被冰封存起来,于是人便也愈发的冷,不仅恢复了原来的淡漠,甚至比原来更淡漠。每日叫人熬药给风老爷喝,总是没有什么起色。对着他的时候也会好奇那日他对风若颜说的是什么,却终究是强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问。
“歌儿,这次若颜三四天没有来了。”风老爷突然说了一句。
风若歌微愣,随即不动神色道:“爹,您管好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谁说的,大夫说了,您这是血液不流畅,都是冻的,也有治好的可能。”
风老爷苦笑,幽幽的叹气,“如果死了,就什么都了了,倒也不错。”
风若歌眼神一闪,语气严厉起来,“爹,您说什么死不死的。”
风老爷微笑,握住他的手,“歌儿,我只盼你别怪若颜。”
他的手冰冷异常,风若歌帮他搓着,眼眸深邃。
良久,他才道:“我不怪他。”
还是放在了心上。
平日无事时会坐在大堂中饮茶,表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心却提紧,支起耳朵,只要一有动静便会抬起头来,眼睛锁着那大门的位置。
下午从商铺回来时也会刻意的绕许多路,在能看到那家书坊的转角处停下来,装作无意的朝那里张望。看到大门紧闭,便皱起了眉。
于是胆大的走了过去,屋檐下新挂着一个风铃,微风吹过,会发出“叮当”的声音,清脆悦耳。他抿了抿唇,手伸出想敲敲门,却终究还是放下。继续蹲回那个转角处,锁着眉头望着那门,期望着能突然打开。
从下午到晚上,那门仍然紧闭着。
身着华服的公子蹲在墙角还贼眉鼠眼般的张望,惹的许多路人投以好奇的目光。风若歌只是不理,拿领口遮了半张脸,省的明日大街小巷传出风家大公子有毛病的流言。
连着几天,风若颜都没有出现。风若歌也从原来的疑惑到后来的紧张,甚至还跑了趟“翠红楼”,还是没有看到风若颜的身影。
日子渐渐愈发难熬,每日不管做什么事都恍惚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拿出那封没有交出去的信和那块玉反复的看,看着看着心情更加惆怅。
过了近十天,风若颜才再次出现。
那日门环被拍的震天响,风若歌反射性的跑过去开了门,便看到了一身狼狈的风若颜。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风若颜便已惶急的道:“快带我去看爹。”
语气太过急,风若歌便心慌起来。带他去了西院,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水袋,到了风老爷床前,便拔开塞子,急促道:“爹,快喝下去。”
风老爷什么都没有问,便拿过去往嘴里灌。从嘴角流下的液体猩红,空气中泛着一股腥味,风若歌眉一皱,“是血?”
“白狐的血热。”风若颜看到风老爷将血全部吞了下去,露出了微笑,语气渐渐虚弱下来,“去叫大夫来吧。”说完身形一晃,便要倒下,风若歌连忙将他抱住,“风若颜,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风若颜已昏死过去。
一天一夜,风若歌几乎快要崩溃。本来看着他眼睛旁的黑眼圈以为是劳累,结果叫大夫诊治出来却是中了毒,把他骇的差点也晕过去。风老爷那边却是传来了好消息,说经脉渐通,有治愈的可能。
风若颜身上的毒无人看的出来是什么,都摇头后离去,连药方子都省了。风若歌唯有抓着他的手,期盼着他能醒过来。
第二天半夜,床上的人才有了动静,睁开眼,风若颜看到风若歌,并不意外,只轻轻的笑,“没有把我赶出去了么?”
风若歌只盯着他,抿着唇不语。
床是极为熟悉的床,床幔也是极为熟悉,连盖的被子,都有极为熟悉的味道。
风若颜抚平他眉间的皱褶,用抱怨的口吻道:“唔,我冷。你抱我好不好?”
风若歌想拒绝,身体却似乎有自己意识般的脱了鞋,滑进了被窝,将他的身躯搂进怀里。风若颜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发出一声喟叹,“风若歌,你让我熟悉你的怀抱了。跟你分开后,我总睡不好,翻来覆去,总是觉得冷。”说完又嫣然一笑,只是脸色苍白,远没往日的明艳,“若歌啊,我喜欢你呢。”
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来,没有郑重,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听在风若歌耳里,却还是惊起一阵悸动。那些筑建的冷漠防备,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于是想要质问的话,内心的疑惑,都问不出来,只能郁闷的听着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