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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善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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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仨极其兴奋,在出分的前几天一直到处疯跑。
善水报的志愿和我一样,都是北京师范,李山池报了北京科技大学。
我们聚在肯德基。
善水的个子长了不少,只是头发还是初见时那样长,她总是能吸引人群的目光。而李山池,似乎没有变化,依旧让人着迷。
我们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
李山池也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
27.暑假很长,我开始打工。
期间善水会去我打工的店里买东西,不过来的次数很少,李山池也会来几次,但都是我暗示她来的。
本来我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成都玩,但她们都是有事在忙,去成都也就没去成。
临近开学,善水传来噩耗。
28.善水得了癌症。
肝癌晚期。
她没敢告诉李山池,先是让父母通知了我。
异常安静的医院走廊,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我不敢相信,昔日活蹦乱跳的身影会出现在这布满死亡气氛的病房里。
善水躺在病床上发呆,我透过门窗望进去,没作声响,眼泪就默默地流出来。
病房窗外的阳光耀眼的晃人,阳光下的善水,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我调整好情绪才走进病房。
善水见到我,展开笑颜,她似乎是很久没笑过了,她的笑容格外生疏。
她牵着我的手,细细的抚摸,我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问我:“山池呢?山池不知道吧?”
我用力扯出笑容,声音被压得有些哑:“她不知道。”
我们无话可说,只一直牵着手。
现在二十岁,我以为吴善水可以陪我走过好几个二十年,可在第一个二十年,她就对我作出了告别。
29.我能想像到李山池知道善水的事情后憔悴痛苦的样子。
她喜欢吴善水喜欢了好久。
我竭力帮善水隐藏,对李山池只字不提。
有时候我静下心想想,都会对现在的处境发出疑问,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这会发生在我身上呢。
开学一个星期,李山池来学校找我。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是好朋友,虽然亲密,却是通过吴善水才做的好朋友。
她主动来找我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几次还是因为找不到善水了。
但我希望,这次不要。
千万不要是来问我善水的事情。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善水,都不好。
“厚载,善水去哪里了?”
我的错觉,李山池说我的名字的时候竟然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我呆立在原地片刻,看李山池的表情慢慢变化。我说我不知道。
之后是沉默,也有些尴尬。
沉默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李山池始终没发出声音,匆匆离开。
继续沉默,我在无边无际的沉默中呆了半晌。
30.纸包不住火。
李山池知道了善水的病情。
我们三个人静静在病房里,任着时间流失,任着风吹了停停了吹。
悲伤几乎笼罩了整个房间。
她们寒暄过了,这次是轮到李山池去打水。
善水拉着我的手,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和我说:“照顾好山池。”
我们仨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
31.山池生日的前一个月,善水走了。
那天是善水妈妈在守夜,我早早地收到李山池的电话,电话的那边一直有人在哭。
李山池的通知就像是一道闪电,把我的心态全部劈开。
我一直哭,一边穿衣服一边哭,然后疯了般的打车去医院。
天色蒙蒙亮,万里无云,晴朗的过分。出租车司机没有说话,我默默地流眼泪,看手机时才发现李山池一直没挂电话,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听李山池那边的声音。
32.吴善水,在我最迷惘最无助的时候救了我。
她对我来说就是天使。
我知道我们会分离,可这分离来的好快。
善水父母给她举办了葬礼,大多高中同学都到了场,现场有人哭,有人沉默。
我忍住不看李山池的脸,她与我并肩站着,她哭到颤抖,颤得我也不住的抽泣。
我和李山池一直没说话,葬礼结束,我送她回学校,跟在她身后,看她弯曲的身影。
路灯下的影子慢慢拉长,李山池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我。
她用沙哑的嗓音用力道:“善水喜欢了你三年!你!你知道吗我······”
到了最后,她没力气说话,我大跨步上前抱她,她的背脊瘦弱极了。
这可能是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互动,她把头窝进我的颈窝,抽泣。
33.自那以后,每次李山池与我独处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可每次张开嘴,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们放假会一起回家,有空会一起吃个饭。我担心她在善水走后会想不开,于是经常去她学校找她,她没有厌烦,我也乐此不疲。
表面上,我们还是和曾经一样要好。
李山池生日那天,我找不到她。我乘车去郊外善水的墓地找,没有。
晚上问她的舍友,原来是去了酒吧。
将近一点,我才确定了李山池准确的位置。
她喝的烂醉,浑身的酒气熏人。
我在酒保的帮助下扛起她,走出喧闹的酒吧,来到冷清的街道上。
我望着月色,歪头给她唱了一整首生日快乐歌。
34.后来,李山池有了去酒吧的习惯。
每次不是她舍友给我打电话,就是酒保用她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把我设置成了第一联系人。
照顾喝醉的李山池成了我每周必经的一道程序。
我告诫她不要再去了,她便瘫在酒店的沙发上,装作已经睡熟。
这是她唯一能够忘记善水去世的方法了吧。可是她背后有我,我背后却谁都没有。
我记忆中最后一次去酒吧,她依旧是喝的起不来,但感觉不一样了,说不出哪不一样。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酒保,酒吧的保安都对我眼熟。
我拉起她的一只胳膊,往身上扛。
“徐厚载,”李山池叫我的名字,“你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