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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秦昭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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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两个月前的某天,许刚好就在秦十三处理完临县事宜,带着车队赶回大河镇前后的时间上。
京城慎王府,偌大府宅内突然驶出几辆马车,它们驶出城门,一路向南。
这事很快就传到同宁王府的秦昭手上,秦昭立刻拟了信送往锦州,信上交代皇六子的异动,老六这次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锦州。
秦十三回到大河镇的第二天,信就提前送到他手上,但秦十三真正见到皇六子秦盛,却是在这天后的两个月后。
当时正逢五月中旬,全国各地小考的时间,小考是经由各地主考的,前后要考五天,凡是被当地名师举荐有资格的学生,都可参与这次考试,考场设在锦州。
大河镇距离锦州约是小半月的车程,一般为了提前适应考场,考生都会提前就到锦州熟悉环境。
如今锦州聚集来各地的考生,正是一年四季正热闹的时候,人多,街上更显繁华。
锦州外边有个大港口,各处的商船都会在此处靠岸,便是随着这批船到岸,上下两层的商船,下边是装的货物,上面是商客,随着客人走出夹板,岸边的叫卖声更加激烈,商贩间也都内卷的很,生怕声音小了引不来客人。
“郎君住店吗?”
“小郎君去哪?我有马车,载你去……”
陆宝山刚下船,耳边就是各色的叫卖声,陆小小挡在他哥前边,将这些扰人的商贩都赶走。
“大哥,走这边,这边人少!”陆小小在前头引路。
才五月份,天气热的不像话,陆宝山一件淡绿色的薄褂子,热的满头汗,秦十三在差人卸船上的货物。
这次来主要是陪同陆小小参加小考,陆宝山反正在家无事,秦十三就将他一道带来了,权当散心了,只是天气热,他们又是第一次来锦州,秦十三要顾着货物,又担心陆宝山那边,路上人多,怕他有个磕磕碰碰。
陆宝山他们也没走远,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乘凉,等秦十三这边卸完货,一道去找住处。
偏生这次同路来的少爷郎在船上闹脾气,嫌下边太阳太大,非得有遮阳伞才肯下船,这趟来的镖局的人也是头疼不已。
是他们当地的一位富商亲自将人交到秦帮手上,要他们护送他儿子入锦州考试,等考完后再将人安全送回去,这趟镖局的任务就算完成,但这孩子娇生惯养,一路可没少惹麻烦,此时正逢人流量高峰期,大家急着卸货,还要给他找遮阳伞!
好半天,才将人羞羞答答的送下船舱,有人专门给他打伞扇风,能看到伞下是位大约十四五岁的矮胖少年,他一边抱怨天气,一边又冲着卸货的工人嚷嚷,让他们轻点卸,都是他父亲给他准备的备考资料。
他一个人的行李就占了三辆马车,知道的是来赶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
货物安全卸下后剩下的事都交给手下,秦十三则先带着陆宝山他们去找客栈,他来过锦州,这次来轻车熟路,只是运气有些不好,正逢锦州人客多,连着好几家也找不到空房,早知道刚才在码头,就该问问民宿。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还有空房,但只剩两间中房一间下房,这时候那小少爷又不满了,他吵着非要住上房。
他这一路可没少娇气呢,秦十三早就不耐烦他,脸色忱忱正要发作,陆宝山过来了。
问明白情况后,陆宝山定下三间空房,接过掌柜的递来的三把钥匙,分一把给陆小小,还剩中下两间房,本以为陆宝山会将另一间中房分给穿的很考究、看起来很有钱、又很讲究的富豪少爷,但他嘟囔两声,把下房的钥匙甩给侯俊:“分你下房住吧?不然就只能睡马车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侯俊接到钥匙后不能说不错愕,退一万步来讲,他也不该是住最下等人的房间?但事实就是面前言笑晏晏的哥儿把所有房间分配完毕,甚至还威胁他,不住下等人房就睡马车?!
侯俊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怎么敢?他震惊的望着陆宝山,脸上肉乎乎的抖动,“你你……我爹可是拿了大价钱雇你们,你凭什么……”
陆宝山:“你爹只说把你安全送到锦州,可没说我们还要管你吃喝拉撒,你愿住就住,不愿住就去睡马车。”
否管侯俊愿不愿意,房间就这样分配下来,陆宝山先带着陆小小回房,先看了里边的条件,四周的环境还算安静,陆小小是来大河村后头一回出远门,陆宝山走哪他就跟着,像陆宝山的小尾巴,陆宝山调侃他:“你不会还想跟我睡一间房吧?”
陆小小红了脸,先不说他已经懂事的年纪,就是十三哥那关也过不了,他小时候可爱抱着他哥睡觉了,觉得有安全感,后来十三哥来了,被修理几次,他学会了自己睡觉,更大些的时候,就更不好意思了,反正现在被他哥调侃,他还能找回一些小时候被逗的感觉,随着年龄长大,越发不能跟他哥很亲热了,他有些遗憾的想。
陆宝山瞧着他纠结的小表情有些好笑,暗觉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么?长得可真是快啊,转眼间陆小小都要考学了。
“温习的怎么样?”陆宝山问他学习。
陆小小马马虎虎的点头,“还行吧。”
陆宝山哼了一声,“那小胖子都带了不少书,你那包袱里都装得啥?又不是逃难,就装两块饼子?”
陆小小搔了搔脑袋,“夫子说能行就能行,不能行看再多书也没用。”
他有他的道理,陆宝山叮咛两句,倒也没报太大希望,是骡子是马遛一遛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午饭前秦十三回来了,叫人送了饭菜上来,陆小小留下来一道吃。
麻辣排骨,糖醋鱼,四喜丸子,炝炒土豆丝,清淡的粉丝汤,有荤有素,热气腾腾的瞧着挺有食欲,秦十三不知从哪里又端回来一份乌鸡煲汤,冒着滚烫的烟,他也不怕烫,直接掀开盖子,就先给陆宝山盛一碗。
“先喝点汤再吃其他的。”大夫曾说陆宝山肠胃不好,饭前一碗汤,这样养护肠胃。
陆宝山这段时间吃的规律,长了不少肉,而且刚开始的孕反减轻后,他胃口还算不错,便是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又捞了个鸡腿来慢慢啃。
他脱了外边穿的马褂,此时吃饭时就穿了件薄衫,露出微微突出来的肚子,藏在衣服里瞧着还不是很明显。
秦十三倾身摸了摸,“可有不适?”赶了不少路,路上又热又嗮的。
“还好,”陆宝山给陆小小夹了一只鸡腿,“多吃点,营养要跟上。”转而又问秦十三,“下午要干什么?”
“下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待在客栈休息,晚上带你出去逛花灯。”
“什么事?”
秦十三只说,“一点小事。”
陆宝山闻言就没再问,由得秦十三给他夹了筷子菜来吃。
陆小小跟个电灯泡似的杵一旁,实在见不得他哥和十三哥这么腻歪,脸都要埋进碗口里,他颇有眼力劲,吃了饭就丢了碗筷躲回房。
吃过饭,陆宝山上床午休,秦十三又是陪聊又是打扇的,陪着陆宝山小憩一阵子才起床出门。
锦州魏家前年新修的避暑山庄,两年来就迎来两位尊贵的皇子,不,是三位。
秦十三早预料到会和老六的人见面,但没料到秦盛会亲自下蜀州相见,这头碰面,两人有备而来,都是一愣,很快,这橙黄锦衣的高挑男子就反应过来,脸上挂起震惊和欣喜,“十三弟!真的是你!”
此人名为秦盛,皇六子,慎王,看似三十来岁,但丰神俊朗,视线沉睿,只是眉间有道深深的抬头纹,想来是常常拧眉沉吟。
秦十三与他一兄弟礼节,“六哥!”
期间秦盛已经步履匆匆至秦十三跟前,两人身形相当,他当哥的年长,便是拍着弟弟的肩膀,“我先前接到你的信还不信,待处理好所有事就匆匆赶来蜀州寻你,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他说着面上悲戚俨然:“先前传你沙场战死,可是让我等悲戚不已,朝中也是一片哀戚,如今见你好好的,乃我大秦之福报啊!”
不曾想秦十三撇开头,冷嗤一声,“什么福报?我看是现世报还差不多!”
他转眉,眉间已然带着大逆不道的戾气,“六哥可知我此次出兵险些没命?而这全拜天子所为!鸟尽弓藏,他倒是落得一手好牌!”
是何缘由秦盛心知肚明,此时看十三弟身着民间短打,似乎过得并不好,哪还有以前铠甲批身贵为镇国将军的威风和尊贵?老实说他们这群皇子中,小十三是第一个封王特设的将军,他们这些弟兄见了他,还要行礼的,少不得报两分尊重。
如今虎落平阳,他这一脸愤恨,看的秦盛心中高兴不已,便装作哥哥安慰受了委屈弟弟的模样,拉着他,“看样子当年那事果然有由头!你赶快给为兄细细讲来!”
秦十三便将当年老四如何在他身边设人,后来如何从中作梗,害得他差点尸横荒野,言行间无不表露出对当今天子的不满。
他言辞犀利大逆不道,秦盛却细细皱着眉装作为难,他谨慎惯了,害怕流露出丝毫的不妥让人拿住命脉,实际心中欢喜,见小十三对老六这般怨怼,对他而言不是坏事,不过他心中还有疑窦,打算再问。
他叹口气,找到合适的机会插言而进,“我早先劝他不要如此卜折手断,他偏不听,近几年更是戾气愈盛,吾心堪忧啊。”他看向秦十三,“那你作何打算?难不成还想……”叛逆不成?
秦十三假装思索一会,摇了摇头,“老实说,刚死里逃生那时,我是想着凭着这身前途不要,也要报复回去!但救我之人实乃我命中之人,我与他已经成亲两年,他又有了我的孩儿,他不想我沾染朝事,而我也厌倦京城那些尔虞我诈,早无意归京。”
秦盛面上为难:“这……”
秦十三面上坚毅,“我心意已决,六哥莫要再劝,我今生就想守着我妻儿度过余生,对那劳什子的权势没有半点意思,六哥若真的想我好过点,就担起架子,给大秦一个未来!”
“你——”秦盛猛地站起身,视线往外扫过,没见人才松了口气,避着声音,“你可知你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说的还少?”秦十三颠眉,脸上都是郁郁之色,“六哥,现在天下百姓过得什么日子你比我清楚?你装什么糊涂?若是你还有一点身为皇室的自觉,就该为天下黎明百姓担了这担子!而不是让他在上边胡来!”
秦盛惊愕:“你真是这想法?”
秦十三冷笑一声:“不然呢?难不成六哥当我匡你?那我为何给你写信?不过我确实有怨气在里边,若是六哥出头,也当消了我这怨气。”
“为何是我?”秦盛努力回想,他和小十三的关系不算好,再者这事就算落到秦昭头上也落不到他身上?
秦十三说累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润了润嗓子才又道,“六哥说笑呢?现在宫中还有谁可依赖?秦昭?那小子偷懒耍滑,难不成你对他还有想法?哈哈哈,别逗了,我素来虽与六哥结交甚少,但心知六哥心肠仗义,心系天下,比那昏君来的好得多!”
说完也不待秦盛插话,秦十三就不耐道,“六哥莫要与我多说了,我还赶着回去见我妻儿,往后若是有空,便一起吃个饭,但我好言在先,六哥莫要与我妻子摆明身份,他最厌这些,就当寻常好友吃个饭就是。”
从避暑山庄出来,秦十三才松口气,若是六哥已然信任了他,定然自己找上来的,而且肯定会有意无意提及合作事宜,圈子已经套好了,就等着他钻进来,好在即使六哥还不太信任他,他也做了双重保险,到时候就看公孙淮如何推波助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