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夫郎》不卜庐

4、一袭茅草表心意

　　“紫珠！”李仁芳安抚妻子，“大郎二郎不不在家吗？先把房间先腾出来给我妹妹他们住。”

　　“那更不可能？！”张紫珠瞪眉，冷目扫了眼几人寒酸穿着，眼里尽是嫌弃，儿子们的房间里她可都是铺的高档被褥，被这些人一睡就脏了！

　　李仁芳想到妻子会不同意，但没想到她会一点面子不顾及，当众给人难堪。

　　他直接拉过妻子换了个地方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我亲妹妹？”

　　张紫珠甩开他的手，“我管你姐姐妹妹的，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你现在让人住家里来像什么话？”

　　李仁芳忍着怒气，“你也看见了，是他们家乡遭了难，这才找回家，路上吃了不少苦，晚上让人好好吃个饭睡觉，紫珠你就别计较这些了…”

　　“当年我嫁进来你家穷成什么样？这些年我娘家没少帮衬你吧？现在怪我计较，李仁芳，不是我，你们李家算个什么？现在家里好过点了，她又回来了，她什么心思我脚指头都猜得到！”

　　“她十几年没回来，能想什么？你为什么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她要有心能十几年一次都不回来？我看她当年就是嫌你家穷跑出去的，知道外边日子难熬想回来了？晚了！”

　　…

　　屋子里两人吵得凶，声音都传出来了。

　　仿佛当众处刑，李氏既难堪又慌张，更怕孩子们听了心里受伤。

　　她抱着小小带着宝哥儿往门外走，“咱们先走，以后阿娘再想办法…”

　　“小妹！”李仁芳从房子里追出来，仓惶的拉着李氏，“小妹，你别走，她不同意，我的房间分出来给你住。”

　　“李仁芳！你今天敢带人回来，我就带儿子们离开你李家，永远不回来了——”

　　门外很多村民围观看热闹，李仁芳脸上一道红一道白。

　　李氏知道大哥为难，若真因为这事害的大哥妻离子散才是她的罪过，“大哥，算了…”

　　“小妹…”

　　“我母亲说算了，那便算了。”

　　陆宝山适时站出来，把母亲挡在身后，“我们没什么坏心肠，也不贪图你们家的东西，但以后再敢恶意中伤我娘，小心我不客气！”

　　他们是来逃难的，但不代表可以随便被人侮辱。

　　“呸，那兔崽子说的什么话……”张紫珠不满，被李仁芳回头怒瞪，“你闭嘴！”

　　他正是焦头烂额，被外侄儿这番见外的话说的于心难安，父亲死的时候还天天念叨着小妹，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他这般窝囊，定是恨不得没他这个儿子！

　　“小妹！宝哥儿！”他再次追上去喊住众人，感觉到宝哥儿是个有主见的，“我那还有套老房子，本来就是阿爹临死前留给小妹的宅基”，他顿了下，“就是年久失修，房子有些破损……”

　　岂止是有点破损，那地方距离村子太偏，几十年没住人，房子塌了一半，早已经荒废平时用来堆些柴火。

　　那地方连狗都不愿意住，更何况人了，张紫珠见此，心满意足的回房了。

　　-

　　李仁芳在那废弃的茅草屋前站了半响，自己也觉得住不了人，“要不…”

　　“就这里了”，陆宝山一拍定板。

　　偏是偏了点，但好在位置宽敞，只要有个安身的地方，陆宝山就有把握把日子过起来。

　　李仁芳看了眼小妹，李氏也轻轻点了点头，“那就这里吧，谢谢大哥了。”

　　“嗐，谢什么，这本来就是阿爹留给你的，他一直信你会回来，每天盼着，你要是能早一年…”

　　他说到这里感觉不好说了，于是沉默下来。

　　李氏凝眉，叹了口气，“江东路远，来回要半年时间，何况我是被卖过去，家里婆婆也不会让我离家，非是我不想回来，是不能，加上近几年身体病重，这次有命回来，都是…”

　　她说着红了眸子，李仁芳拍拍她的肩，安慰，“知道你不容易，你嫂子的话别往心里去，回来了有什么难处找哥帮忙，哥能帮，一定尽力帮你。”

　　他立刻回去找这房的房屋地契，要交给小妹，陆宝山求之不得，往后这房子便跟别人没关系了。

　　晚点李仁芳找来地契，还带了一篮子的红薯和鸡蛋，拿帕子藏得严严实实带上来的。

　　陆宝山对这个舅舅稍微有了改观，接过来道了谢。

　　“不用谢…实在对不住”，按理说亲妹妹回来要好生招待着，但居然连主宅都住不进，被赶来这个下雨还要漏雨的地方，这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他已经够没脸了，遂没再说什么逃也似的离开了。

　　晚上大家就着鸡蛋红薯吃了顿饱饭，李氏把茅草铺平，“宝哥儿，来睡觉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几人从来露天席地，随便惯了，但有了遮瓦的房子就多了层不同。

　　秦十三自觉在地上打地铺，随便凑合一晚，所以陆宝山洗了把脸回来，就见李氏旁边明显给他空出的位置，而秦十三靠着墙，另外睡了一处。

　　他左右看了看，抠了抠脑袋，很自然选择在秦十三旁边躺下来。

　　秦十三默不作声睁开眼，看旁边合衣睡得一脸坦然的哥儿。

　　因为冬日的蜀南阴雨连绵，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没干过，之前遇到一个农户家里换了两套衣服和粮食，只够给弟弟和母亲，陆宝山将最后一件棉马褂让给他，他自己身上还是那套旧衣服。

　　那张敷在泥里看不出颜色的脸今天洗净了，一眼瞥去只剩苍白，不正常的雪色，双颊微微凹进去，连带嘴唇也淡淡的，仔细看他露在外边的手指，上面全是冻裂的疮疤。

　　对这个坚毅的哥儿有好感，所以从江东跟到江北，再跟到蜀南，秦十三没打算走。

　　他脱下马褂将人罩住，侧身挡住门外的冷风，可能是感受到热源，陆宝山贴近了些，脸口几乎挨着他的胸膛。

　　在这个细雨绵绵的夜里，两人相拥相眠。

　　早上陆宝山是被村里的鸡叫吵醒的，他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眨了下眼睛。

　　秦十三这一路没条件刮胡子，黑漆漆长了半张脸，看着真跟彪型大汉没什么区别，乍一睁眼还以为是哪个山里的汉子，真真跟他以前穿铠甲面容英挺的样子没法比。

　　陆宝山坐起身，把衣服重新披在他身上，出门伸了个懒腰。

　　外边雾茫茫的，几片菜地里打着霜，他们房子前面有块荒地，左右都没有人家，最近的一家人在五十米开外，别说晚上后边阴恻恻的竹林飒飒还真有点吓人。

　　旁边有口古井，荒废不少时间，但能打得出水，井水冰凉刺骨，一抹一个冷颤。

　　“大冷的天，烧点热水洗脸不费功夫吧？”秦十三走出来，看他冷的跺脚，还要用凉水。

　　“哈哈哈，习惯了”，不过陆宝山还是打了热水来烧，一会母亲弟弟起来就有热水洗。

　　出来时秦十三洗漱了在院子头练剑，这是他每天的习惯，陆宝山看不出门道，只觉得他手脚孔武有力，出剑唰唰的，还真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样子。

　　路上没什么事，他也总喜欢拿根竹子跟着他练，当然练成剑术远非朝夕，不过强身健体还是好的。

　　“你练了多少年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别看陆宝山问的不经意，其实竖着耳朵仔细听呢。

　　之前救下秦十三说照顾到他病好，但其实后来得他照拂更多，路上要不是秦十三，打跑围堵的狼群和山匪，他们一家子早死好几次，加上秦十三身强力壮，偶尔打来些山珍野味，一家人除了赶路辛苦些，但吃食上比之前在队伍里好多了。

　　陆宝山很感激他，也把他当朋友，但时至今日，想问问他今后的打算。

　　秦十三突然剑指陆宝山，竖着眉，“来打，打完我就告诉你。”

　　竹竿跟真枪实弹打，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陆宝山还没反应过来，那明晃晃的刀已经欺压过来。

　　他拿竹竿乱砍，秦十三用刀背接，带着他过了两招。

　　陆宝山晕头转向，被他一个剑花砍断竹竿，手上一拽，将陆宝山拉进他怀里抱住。

　　霎时间风都静了，秦十三双手揽住他，手里的剑也随即滚落，在身侧发出“叮”的一声响。

　　“我不走了”，秦十三闷声。

　　陆宝山心脏突然突突的跳动，脸上茫然未消又升起惊愕，“你…不走了？”

　　秦十三点头，“我是个当兵的，朝廷派我下来打仗，现在国土已收战乱结束，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已经受够战场的嘈杂，只想过回安宁的生活。”

　　陆宝山一早就有猜测，他当时身穿着铠甲，连睡觉都抱着剑，还有那些刀伤，只有可能是在战场上遭受的。

　　他犹豫一下，“你不回去，你的家人……都不会担心吗？”

　　秦十三眸色淡漠，“你也看见了，青云十三州封城，我们只是朝廷进击的战矛，他们根本没想过我们能活着回去，是连同士兵一道抛弃了。”

　　这……可真是悲哀，为国而战，到最后家国不能回，令人心寒不已。

　　“至于家人，我没什么家人”，有的只是吃人的财狼虎豹。

　　他没打算再回去，他已经放下身前所有，愿意为陆宝山一人赴刀山下火海，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