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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予幸 ...

  •   刚升起的太阳照亮了这座小城,叫卖声适时的出现在了交错的街道内,这条飘着各样早餐味的街道洋溢着早起人们的勤劳与朴实,映衬出了这条破旧的街道不同的那幸福的一面,时不时出现的自行车“叮叮”的声音也变得动听起来,让人忽然就从烦躁的早起中有了一天的好心情。
      “予幸早啊,来婆婆家吃早餐吗?”问这句话的是和予幸住在一栋楼的李婆婆,她一向八卦话多,小孩子们见了都要避开几分,不过唯独予幸天天去她的店里吃早餐,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婆婆每天都愿意给他送一瓶牛奶喝,这大概是比起任何事物才能让他在早起中脱离烦躁的东西了。
      “来啦来啦!”予幸笑着跑了进去:“李婆婆,一份小馄饨!”他坐在以往常坐的位置上,把书包随意的放在另一张凳子上,注视着大锅上飘起的腾腾热气,静静等待着馄饨和牛奶的到来。
      “好嘞,来,这是你的馄饨和牛奶。”
      李婆婆给他端来了他期待着的食物,看得他拿过了勺子就赶紧对着馄饨吹吹,还不忘含糊地说上一句谢谢。以往这个点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大概是还要再晚上一些才有人来,所以李婆婆都喜欢坐在旁边和他八卦,或是自己一个人嘴碎地念叨着什么予幸不关心却觉得有趣的事情。这不,放下了他点的早餐就在他的面前坐下了:“幸幸啊。”
      “婆婆你说。”他已经习惯了以往吃早餐时李婆婆在他面前扯些有的没的,一边吃一边认真听着。
      李婆婆看着他从容的样子,顿时有些难以开口,就算是她这种平时八卦惯了的人,对于这种话还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什么,幸幸啊,婆婆听说……你的爸爸是个同?和你妈妈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予幸此时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并不懂什么同啊离婚啊的东西,疑惑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低头喝了一口馄饨汤问:“那是什么意思?”抬手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还满足的咂了咂嘴,笑着说:“婆婆,你的馄饨做的真好吃。”
      看着他的微笑,李婆婆忽然问不下去了,搓了搓手,随便搪塞了几句话就换了个话题:“知道吗?隔壁刘大婶昨天去买菜的时候少给了两块钱呢,据说和人讨价还价了五分钟,最后磨得人家嫌烦还少给了两块钱。”予幸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牛奶道:“那她为什么要讨价还价呢?”李婆婆又搓了搓手,似乎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说这个话题,只好解释道:“可能比较便宜能少花点钱,为了生活嘛。”
      只见予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提起书包把钱放在了桌上,把手臂伸了起来擦了擦嘴,笑着挥了挥手:“婆婆,我今天要值日,我得赶紧去了,婆婆再见!”
      予幸在路上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不懂,想也想不出来。这条已经走过两年的路对他来说非常熟悉,可他还是很喜欢在这条路上时左顾右盼,看看蓝天,看看白云,看看这个他目前还认为很美好的城市,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宁静与快乐。
      他来到学校,喊上了他的同桌黎天成一起去清洁区。
      “诶同桌,你知道什么是同吗?还有离婚,这个我懂!有结婚就有离婚。”他挠了挠头,笑着举起扫把,说了句:“看!我举得比你高!”然后抢先一步跨进了清洁区,笑着回头比了个耶。
      扫完地后,两人回到教室,开始上课。
      下课时,黎天成塞了张纸条给他,不过予幸并没有注意到,他一下课就跑到了班主任那儿,因为班主任说过,他这个学期的表现很好,要给他奖励小本子,他期待已久的象征着“好孩子” 的单行本。
      “予幸!你,你的书里……”待予幸拿着他那令人骄傲的小本子回来时,黎天成想告诉他刚刚给他写的纸条夹在了书里,但是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在予幸疑惑的目光下,闭上了嘴:“怎么了啊?”予幸挠了挠头,可黎天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好作罢。
      八岁的孩子,做什么都无忧无虑的,自然很快的淡忘了这件事情,甚至连黎天成自己都忘了要和予幸说些什么,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小打小闹开开玩笑,一起放学回家。
      “同桌,我上次和你说那个小零食你吃过了吗”予幸神神秘秘的回头看着他,还护了护自己的书包。黎天成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我妈妈说那个零食不能多吃,不然就会肚子疼牙疼,我可不想肚子疼。”只见予幸从书包里掏出了那袋薯片,还朝着黎天成晃了晃:“诶,想不想吃?”
      黎天成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他:“幸哥,分我一点。”
      予幸目的达成,慷慨地把一整包薯片都递了过去:“呐,赏你的。”还点了点头,像个巡查的领导似的。
      “算了吧予幸,你这一整包我也吃不完,被我妈妈发现怎么办?”黎天成叹了口气将薯片塞了回去,还十分不舍的瞟了一眼。
      “没事,咱俩分着吃就行了,吃不完就留着嘛笨蛋,又没让你一下就吃完。”予幸扯开薯片袋子,和黎天成你一片我一片的分着吃完了。
      傍晚,予幸玩也玩够了,回了家:“妈妈,我回来了。”他发现,妈妈少见的在傍晚喝起了酒:“妈妈你怎么现在喝酒啊?”
      温艳蓓笑得有些苦,她的语气中夹着些无奈:“妈妈今天碰到了不开心的事情,你要是能乖乖写作业妈妈就会开心啦。”她今天被同事当成了饭后闲谈的对象,换谁都不会开心的吧?况且话题还有些让她不愿再提起,毕竟同事一场,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只好装没听见,在回家时喝点小酒,放放松。
      “我知道了。”予幸乖巧的点了点头,打算给妈妈看看自己被奖励的小本子,说点让她高兴的事情:“妈妈你看!这是我们班主任今天奖励我的小本子,老师说我这个学期开始到现在的表现都很好呢!”他把数学书递了过去,因为今天数学课要用到练习本,所以他就用了那个小本子。
      温艳蓓接过他的数学书,笑容终于不再泛苦,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我们幸幸这么棒啊。”
      她打开数学书,想拿出那个本子看看是什么样的,却从数学书里掉出了一张纸条。
      她捡起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如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都是男孩子的话,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压力太大,她忽然开始头疼起来,有些生气地问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给你的?”予幸结果那张纸条,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应该是我同桌给我的,我今天……”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同桌不是个男生吗?!他喜欢你?”温艳蓓的语气又降了下去,比刚才还要淡了几分,像是在克制些什么。予幸摇了摇头。
      温艳蓓看见他否认,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重了,可能是孩子间的玩笑话呢?
      “那你也不喜欢他对不对?”温艳蓓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他,希望他不要被自己刚刚的态度吓到。可予幸却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说:“我挺喜欢他的,那我难道是个同吗妈妈?”他听老师说过,朋友间的爱叫友爱,黎天成是他的朋友,他也不讨厌黎天成,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你说什么?谁教你这个……是你同桌吗?”温艳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的儿子喜欢一个……?她一时间有点不可置信:“我告诉你,你是男生,他也是,你是不能喜欢他的知道吗?”予幸不解的看着她:“可是妈妈……”那是我的朋友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可是的!”在予幸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一道有力的巴掌印落在了他的左脸上,打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哭都反应不过来哭。
      太阳开始落下,夕阳散发着一天之中太阳最后的光,像在对着人们挥手,又慢慢将手垂了下去。
      “妈妈?”予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的居然有些沙哑,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可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因为妈妈说过,男子汉是不能哭的,他赶紧擦掉了那即将掉落的泪水。
      “你听懂没有?”温艳蓓不像往常一样焦急的捧着儿子的脸问有没有事,而是冷淡的反问道。
      “妈妈,我今天听说,爸爸他是个同,是这样吗?”予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乖乖的点头答应,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啊?!”温艳蓓抓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摇晃,像是要把他扔出去一般,力量大得予幸快昏厥过去,可没等予幸回答,她就开始生气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松开了他的肩膀,却抓起了他的手腕:“我告诉你,你没有那个人zha爸爸!他就是个魂淡!他就是个没有心的家伙,你要是像他一样我现在就跳下去我告诉你!”她用力地拽着予幸来到了自家堆放杂物的地方,将他甩了进去,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还反锁了。她此时正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着些什么
      ,还说了句:“我不想看见你!你的脸……”
      予幸着急地说:“妈妈,妈妈我错了,你让我出去吧妈妈。”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踏入了禁区。可是温艳蓓没有回答他,等待着他的是沉重的关门声,她不知是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是出了门,回应予幸的只有一道沉重的关门声。而这间杂物室——没有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幽静的夜晚使这个没有灯的房间让他不寒而栗。
      这间杂物室是他家最差的房间,墙壁不是洁白的,上面充满了岁月留下的劣迹斑斑,在黑暗中看起来像爬满了些什么,这里没有窗帘,窗户是靠铁栏杆挡着,生了锈的铁栏杆仿佛要褪下一层层铁锈,使这栏杆看起来一掰就断。这儿堆着大大小小的杂物,要的,不要的,能用的,不能用的,布满了这里,只剩一个门口的小角落能让予幸站住或是坐下。
      忽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刚想告诉自己小雨而已,黑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可雨就变得倾盆,窗外原本很有节奏声的淅淅沥沥也被雷声盖住,轰得吓出了只老鼠从他脚边飞奔而过,吓得他蜷缩在墙角,微微的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了下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憋得他拼命喘气,他不知道那种胸口发闷的感觉是为什么,他只能抱紧自己的腿,默默地望着窗外打进的光,祈祷着妈妈快点回心转意,他一定愿意好好地认错。
      可是她并没有。
      第二天,予幸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他知道一定是妈妈把他抱进房间的。他看见床头柜有十块钱和一张纸条:“起来了就自己去买早餐吃吧。”不带责怪,也不带歉意。他心想道:“妈妈没有生气就好了,一定是我说错话了妈妈才会这样的吧?”他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再听话一点,于是起床洗漱,打算去李婆婆那吃馄饨。
      并不是刚升起的太阳,却并不热得让人烦躁,像往常一样的小城,往常一样的街道,依旧吵闹又平和着。他依照惯例来到了李婆婆的馄饨店。
      “婆婆周末好!我还是要一份小馄饨。”他冲着李婆婆挥了挥手,洋溢着和平时一样的微笑,可他却发现婆婆的表情不太一样了:“啊,好,好,知道了。”像是在刻意避开着什么。正当他疑惑时,李婆婆的馄饨就端上来了:“婆婆今天怎么这么快啊?”李婆婆搓了搓手,说:“现在正是吃早餐的高峰,刚好煮了。”他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只是发现今天的牛奶不是往常的纯牛奶了。
      “小妹啊! 你先帮我看着客人,我有些事。”李婆婆喊来了自己的女儿帮忙,走向了予幸。予幸以为李婆婆是来找自己聊八卦来的,笑着让婆婆快坐下,可婆婆却搓了搓手,小声地问道:“予幸啊,昨晚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这话问得予幸一愣,拿勺子的手顿了一顿
      :“啊?”
      此时他听见右后方传来了点谈论声:“他是予幸?就是那个把他妈妈气走的小txl?这么小的孩子,啧啧啧……听说他爸也……”这些话听得予幸一愣一愣的,李婆婆也听见了,她也不好再瞒着什么,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婆婆昨天说了那些,你去问你妈妈了?你问那个做什么哎哟,傻孩子啊……算了算了,你们俩!今天的馄饨不卖了啊走开走开,乱说些什么真的是……”
      予幸此时脑海里面充斥着“小txl”“妈妈不要”“爸爸不爱”这几个词,他不是,他没有。
      “婆婆……婆婆我不是……”昨天被妈妈扇了一巴掌他没哭,被谩骂了一晚他没哭,可是此时,为什么他的眼泪像止不住似的,疯狂的掉呢?为什么那么轻的一滴,掉下去却那么疼。
      “我知道,我知道。”李婆婆赶紧往他的手里塞纸巾,帮他擦掉眼泪,却被他躲开了。
      “男子汉是不能哭的,我没有哭,婆婆不用帮我擦的。”他笑了,笑的是那么勉强。
      突然那阳光变得刺眼了起来,好像想让他走开一般,让他想要逃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予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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