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报仇记》情癫

3、第三章 气煞人也

　　聪明人偶尔也有脑子短路的时候。不过等她醒过来就会明白，真正的报复是不动声色的，细致入微的，春风化雨的“咔嚓”。
　　黄蓉正是为了报复才到这里来的，试想郭靖一家三口远从桃花鸟赶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到牛家村来作客吗？当然不可能。因为杨康的祭日快要到了，郭靖自然是要来见他的，并且希望像过去那样孤身一人，这样他就可以有很多很多私密话可以和康弟说。因为穆念慈是特别知情识趣的，只要郭靖往墓前一蹲，那她和杨过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并且为了免除郭靖的心理压力，穆念慈还主动说这是杨过在闹，她要哄孩子，所以郭大哥你看我还是走开一下比较好吧，当然这一走开她就等于是回家了。回家去打扫家里洗衣服做饭，清晨去扫墓，到天黑的时候郭靖回来正好可以吃。
　　这样一来杨过就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什么什么，因为穆念慈每次用的借口都是一样的，哪怕有一次他睡得迷糊了娘亲还是说他在闹，要哄孩子。古代的孩子发育早，杨过又是个神童，所以他从三岁就开始感到这个郭伯伯和他老爹之间一定有什么什么，而且正当到他的娘亲都必须和愿意主动避让的程度。
　　穆念慈是很好的，杨过一向这么认为。那么既然很好的娘亲都必须和愿意主动避让的感情一定是更加美好的，况且郭伯伯一向这么疼爱他，杨过不自觉地将他代入父亲的角色，那么当然就会觉得既然是他所中意的理当维护，再说另一个对象是老爹，那就更加没有不维护的道理，对于不维护和想要打倒的人，自然就是杨过的敌人。
　　黄蓉是从今年开始才要跟着来的。因为郭靖在家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不快活。黄蓉刚开始以为桃花岛是娘家的产业导致郭靖没有归属感，所以加倍地对他好，希望他不要介意。但是后来发现没有什么用处，郭靖真正开心和兴奋的时候，往往就是在谈起杨康的时候，说起“康弟”，他的声音和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一个人的情绪总是可以被另一个牵动，这说明什么？就算他本人糊涂，旁观者清一眼就能够明白，特别是一直介意着的黄蓉，几乎体会到欲哭无泪的心情。
　　她本来自我安慰说算了吧，人都死了，一年才去见一次，有什么好计较的。但是她同时又知道即便不见面的时候，郭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给了那个人，因为思念往往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人的心。
　　都阴阳两隔居然还能念念不忘，黄蓉于是妄自揣度会不会是杨康用托梦做手脚，迷得郭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若果真如此，为了家庭的和睦不能不给他一点警告。所以虽然活人和死人争夺，取胜的从来都很少，但不能忍受她和芙儿两个人的份量还是这么轻的黄蓉偏偏不信这个邪，决定往年都可以忍，但是今年一定要来，而且要把芙儿带上。
　　一个活人要在死人面前示威能够做什么呢？难道对着墓碑大喊大叫说“我跟他已经是夫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死心吧放手吧！”这样吗？
　　这样会被当成神经病拉去人道毁灭的，即使不会也要被穆念慈看不起。她和芙儿象征着桃花岛的优良传统怎么能够让人看不起呢，于是黄蓉决心不动声色地来打击他。而且她自觉选择的方式实在是太正确，正确到做出来虽然会有人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没有人能说她不对。
　　在成亲的时候，男女双方必须交换点什么，作为信物。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得意思意思。郭靖他娘不在了，师父们也不在了，孤家寡人没什么钱，那么他送出来的礼再怎样也达不到宏伟的级别。黄蓉为了怕他被黄药师看不起，自己又添了些钱进去，又不敢添太多，老爹会看出来。
　　这钱让工匠们用金子打出一支凤头钗，造型精细做工优良，不算天价，当然也不便宜。由他来送给她，美其名曰“定情信物”。其实黄蓉很清楚，这跟自己送自己没有什么分别。唉，这也是没有办法，靖康在未出生前就由丘处机作主互换了信物，这种远见卓识不是每个长辈都有的，这种幸运更是万中无一。
　　虽然如此，黄蓉仍然可以安慰自己，不管怎样，郭靖是住进她们家的产业里去了，还和她有了孩子，那么这两样就成为她向杨康示威的法宝。
　　芙儿没有过儿聪明优秀又在日前脱臼了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那么还剩下这个无声的东西，可以气气他。而且在场的人虽然看到心里会很不舒服，但是肯定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是夫妻之间的“信物”，作妻子的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戴它随她高兴，连丈夫也不能指手划脚，遑论外人。
　　去扫墓自然要穿得庄严肃穆一些，越简单越好，那么这只凤头钗就显得格外招摇。这正是黄蓉要的效果。她可以想象得出当这只钗斜压云鬓出现在墓前的时候，阴曹地府的那位会气成什么样子。
　　她在想这是活该，谁叫你不省事，你儿子也不省事，正好两个仇一起报了，谁还都不能怪我，嘿嘿，杨康你要是识相就别老缠着我的靖哥哥，想必你肯定是托梦给他了真不要脸，你老往他梦里钻骚扰他做什么，你可是看清楚了这支凤头钗就是我和靖哥哥之间的定情信物，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可是要同床共枕一辈子的！
　　结果黄蓉达成心愿，一句话也不说就站在墓前腹黑地笑，越笑越开心，越开心越像个神经病。由于是扫墓所有人都出动了，于是全都在看她发神经。
　　每次扫墓的时候，都是郭靖负责清理周围的环境，比如青苔之类的东西。他顾着这些也就没去注意黄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大概有什么不正常他也看不见，因为养成习惯了，杨康在场的时候，他从来不理别人。
　　那么既然黄蓉站在这里发神经，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穆念慈的身上，杨过看到黄大婶就觉得不顺眼，看到那只凤头钗很像炫富的更不顺眼，听郭芙得意地告诉他那是爹娘之间的定情信物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心想真是气煞人也，不懂得向我娘学习，一点主动避让的意识都没有也就算了，黄大婶你戴着和郭伯伯的“定情信物”在我老爹墓前晃是什么意思！
　　为了维护他爹，杨过从来都是雷厉风行。郭芙娇贵，穆念慈抱着她也没空去管儿子。那么杨过就刺溜到黄蓉的身边去了，去拉她的袖子。
　　黄蓉看是这孩子，顿时心情就有点降落，再看杨过对着她的头指指戳戳，火就上来了。不过人家有话要说不能不让他讲，只好先忍一忍，问他要干什么。
　　杨过为了礼貌，又纯洁地仰望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观察，然后才吐字清晰地冒出一个句子，表示很谨慎，是受强烈的求知欲驱使不得己才问的，不过这个句子非常雷人：“黄大婶，你头上那叉子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