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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买命之金(下) ...

  •   萧玉不认识金富,但上京城的勋贵中却有不少人听说过金汶这个幼子的名号。

      金富是金汶的第八子,也是他中年偶得的小儿子,传闻这金富幼而聪慧,三岁识千字,五岁可作诗,但六岁时高烧不退,将脑子烧坏了,整个人自此变得呆呆傻傻,此后金汶便很少让他离家外出,所以整个上京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那个金富?”那声音又道。

      金富道:“金家就我一个金富,哪来的那个金富。”

      那声音道:“我怎么确定你就是那个金汶之子的金富呢?”

      “那你跟我去见我爹,问问他我是不是他儿子,不就行了吗?”金富呆里呆气道。

      那声音知道金富,道:“你这呆劲倒的确有些像他。”

      萧玉清楚上京城内的世家之间相互知根知底,许多秘闻他这个带着上辈子记忆的人或许都不清楚,但世家之间却知之甚多。

      所以见对方明显认识这个金富,萧玉惊讶之余,却也有些窃喜,他不着痕迹地拧了金富一把,试图提醒他尽快脱身。

      然而金富明显理解不了他的意图,呆愣如常,并且疑惑道:“你为什要掐我?”

      萧玉捂脸,幸而陈安古灵精怪,猜透了是萧玉指使金富自报家门,也猜透了萧玉如此安排的意图是想借助金富身份迅速脱身,他帮忙道:“你们这帮贼子既然知道了我们家公子的身份还不赶紧放行,小心我回去告知我们老爷,让他拿你们是问!”

      “你又是谁?”那声音问。

      “我是金禄,公子的小厮。”陈安胡编乱造道。

      “那声音将音调拉长哦了一声,话锋一转突然道:“你确定你是金府的小厮吗?我怎么看着你有些似曾相识。”

      陈安持灯,白皮灯笼阴冷的光辉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你可能认错人了!”陈安赶紧移开灯笼,否认道。

      “或许吧!”那声音没纠缠,噙着鬼魅的笑意,又道:“今日五更金家交付买命之金这事想必金公子心里也有数,所以五更之前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金富介于装傻和真愣之间,道:“买命之金是什么意思啊?”

      陈安翻着白眼,道:“公子真是的,今早老爷在元氏宴会上千金买命之事妇孺皆知,你竟然不记得了。”

      “金公子这位仆役所言不错。”那声音肯定,继而又道:“正因如此,我们要更谨慎些才能确保我们是五更时分第一个见到令尊之人,所以金公子容许我多问一句,你怀中之人是谁?”

      萧玉已经教过金富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按理来说问题不大,但萧玉不太放心,他又一次不着痕迹地拧了把金富腰间软肉提醒他。

      幸而这次金富没脱口就问为什么拧他,而是按照萧玉此前所教那般道:“这是我的娈宠。”

      那声音竟然诡异地一滞。

      这凝滞让萧玉预感不妙,直觉告诉他这个藏在暗处伏击之人或许认出了他是谁,然而越到这种模棱两可之际,就越需要冷静。

      正所谓多说多露馅,萧玉不便发话,他开始寄希望于陈安能站出来化解掉这份凝滞。

      然而,受到震撼的陈安尚未回过神,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执灯从暗处缓缓踱了出来。

      为了避免被看见脸,萧玉将脸藏进金富怀中,但透过衣料缝隙,萧玉模糊地看见来人所执之灯上刻着一个硕大的江字。

      江?

      江家?

      萧玉被这个江字晃得一瞬失神,等他缓过神来,那人已经走到近前。

      来者执灯俯身,仔细端详这萧玉。

      他的呼吸打在萧玉头顶,迫使萧玉又往金富怀中靠了靠。

      萧玉于心中默默祈祷:“这个手执江氏灯笼人最好不要是江远!”

      然而下一刻,陈安惊呼:“江……江右军。”

      闻言,萧玉暗啧一声,心道:“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江家是没人了吗,怎么事事江远都亲力亲为。”

      “越王爷,你这真是有够忙的!”江远突然挨近,将嘴唇搭在萧玉耳边,用大致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着。

      江远最近整日整日往越王府跑,眼看对越王府的仆役熟悉程度都快超过萧玉本人了。

      知道他已经认出了陈安,萧玉明白自己装不下去了,他咬牙抬头,在白皮灯笼阴冷的白焰下迎上江远的注视,道:“江右军,你这也够繁忙的,前脚刚从我那出去,后脚就赶来埋伏阻击,你们江家是不是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

      江远的位置恰好阻隔住了他身后随行阻击的家丁们视线。

      “彼此彼此!”江远压低了声音,讽刺着,“金汶是不是也找不到别人了,尽指着你一个人薅。”

      萧玉叹气,余光一扫,瞥着江远身后黑布蒙面,一身短打的杀手们,道:“既然同命相连,那咱俩要不要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你不给金富当娈宠,准备换给我做娈宠吗?我可消受不起你这种金枝玉叶。”江远讽刺意味又重上了几分。

      “你今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点就炸。”萧玉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厌恶地蹙着眉。

      江远话中有话,持续嘲讽着:“我只是单纯没想到你晚上的业务这么繁忙,要应付的人如此之多,感慨两句而已。”

      “世事难料啊!”萧玉接住话茬后,话锋一转道:“我人都到门口了,你放我一码如何?”

      江远感慨:“你进了金家的门,后事难料啊!”

      这没被明着拒绝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萧玉也不兜圈子,直言道:“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有想法放我一码的,既然如此那就开条件吧!”

      “我开的条件可不简单,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江远步步紧逼。

      “怎么着,江右军准备生吞活剥了我吗?”萧玉反唇相讥。

      “这倒也不至于。”江远再度挨近,嘴唇搭在萧玉耳边耳语道:“你若过去的话,我要求你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到我哪里去见我。”

      “感情江右军和我传传关系暧昧不明还不够,这是准备进一步坐实啊!”萧玉听出他的企图,冷笑道。

      “选择权在你。”江远不置可否,但充满好奇意味问:“不过我真是好奇金汶许给你什么了,让你这样两次三番助他。”

      “这是我和老五的兄弟之谊。”萧玉讥讽,“像江右军你们家这种兄弟感情淡漠的不会懂。”

      “你可省省吧!”江远听笑了,反唇相讥:“你要是能有兄弟之谊,我都是个圣人君子了,你与其搁这我和虚与委蛇,不如好好想一想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答应啊!”萧玉果断地拍板,又道:“我这都到门口了,总得进去啊!”

      “那咱俩明晚见!”江远耳语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道:“金公子得罪了,请回去告知令尊,我将于五更之时准时而至,望他千金备好!”

      萧玉不着痕迹地用衣袖擦了擦耳垂,道:“咱们走!”

      江府仆役在身后虎视眈眈,此前有江远阻隔,他们没看见萧玉容貌,此刻江远已持灯回去,失去阻挡,萧玉想隐藏身份就必须还德借助金富。

      他重新将脸埋回金富衣料上,闷声道:“你在坚持一下,过了这个弯就到你们金家了,在此之前我绝对不能被江远以外的江家人认出身份,要不然金府和我要一起成为江桓的刀下亡魂。”

      金富身中三箭已经在靠一口气勉力支撑,为了留住这口气,他有意和萧玉攀谈:“为什么?”

      陈安替萧玉回道:“还能为了什么,金府的千金勾得呗。”

      他左臂受了箭伤没有力气,此刻他已经扔掉提灯,走上前来用右臂撑住金富。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复行数十步,拐过了弯,金府便已经近在咫尺。

      没至朱门,萧玉便以眼神示意叫门,得到示意,陈安叫门:“开门,富公子回来!”

      院内,金汶候在门边。

      闻言,他命人将门敞开一条小缝,探头于外张望着,天色昏暗,但身为人父,他还是一眼认出金富。

      金富步姿诡异,左腿拖拉,深一脚浅一脚。

      金汶察觉事出有异,高唤家丁:“赶紧开门!”

      门洞开后,金汶亲自执灯而出,提灯苍白的光辉照于地,一行湿漉漉的血迹蔓延于金富身后,提灯逐步上移,金汶目瞪口呆。

      金富身中三箭,萧玉脸藏于他衣料中,情况不明。

      “都还站着干嘛!赶紧去扶啊!”金汶反应过来高唤道。

      他身先士卒,自己上去扶,急切之下,出门时被门槛绊住,反而趔趄一步,待他爬起来之际,金府家丁已经手脚麻利地半撑半拖着金富进了门。

      大门合上,金汶关切道:“三王爷,你没事吧!”

      看见朱门闭合,萧玉抽身而出,道:“我没事,不过令郎伤的不轻。”

      “路上发生了什么?”金汶追问。

      “江远埋伏在金家门外,来时令郎和我府里的陈安各自中箭。”萧玉大致给解释。

      中箭的金富和陈安已经分别被扶了下去,萧玉无事,所以跟着金汶前往前厅。

      路上,萧玉突然问:“你之前应下的千金准备好了吗?”

      “我让富儿去请三王爷你来为得便是此事。”金汶叹息。

      萧玉:“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叫我来帮你想办法在逃过一劫的吧。”

      “三王爷神机妙算。”金汶不要脸地笑道。

      萧玉被气笑了,于前厅挑了张椅子坐下,揉着眉心,道:“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五更之时,江远一定至,你必须拿出东西给他,要不然你和你的金家百人跟着一起陪葬吧。”

      “三王爷,你像个办法吧!”金汶眨着眼睛,可怜兮兮道:“今中午在韩芝仙家里那会我就准备和你讲这件事,但你告诉我江桓准备要我的命给我吓忘记了,等我追出去在准备说时就看见你已经被陈喜给接走了。”

      听他提陈喜,萧玉恍然大悟,此前江远来相告燕武帝病重一事时,就提过此事除元家和江家知道外,金汶很可能是那个第三个知道的人。

      果然被说中,这金汶不止知道,还借此威胁他。

      萧玉抬眼:“你搁这威胁我吗?”

      “三王爷这是说那的话,我能威胁的了你吗?”金汶坐在萧玉侧身没皮没脸。

      “你既然知道就好,如此关键的时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得罪江桓?”萧玉反问。

      金汶笑嘻嘻:“我的金矿还不足以成为理由吗?”

      “你的金矿到了江桓手里也迟早有一天能被我弄来,我又何必心急一时呢?”萧玉冷冷笑着。

      “我们可是一条船的蚂蚱啊,三王爷你绝对不能抛弃我。”金汶后怕。

      萧玉冷哼一声,道:“我还和江桓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呢!我不也捅了他几刀了。金司农,我就是帮你太多,让你拎不清了,以为事事我都能帮你处理,我能帮你暂时处理江桓杀你之意,我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算了,我把话给您摆明吧,我今早的许诺我能拿出来,但是我拿出来后,当我没了祁水之南的金矿后,我们这一大家子就要去和西北风了,所以不能全给。”金汶破罐子破摔了,又恳求道:“您真的得帮我这次。”

      萧玉疲极,靠在椅子上道:“江桓想杀你夺金,我能用陈方那支势力帮你暂时转移视线,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如何帮你?”

      金汶惶惶,突然他又幡然醒悟,道:“如果您不打算帮我这个忙,您就不会跟着富儿来见我了。”

      “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萧玉嘲讽。

      “是您太严肃了,三王爷。”金汶笑呵呵。

      萧玉没心思和他打呵呵,直言道:“你能拿出来什么?”

      金汶估摸了一下,道:“白银一万两是我的极限。”

      萧玉才不信这是他的极限,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抠。”

      金汶惨兮兮道:“我家大业大,不扣点我这全族几千人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你别跟我苦穷。”萧玉不吃他这套,摸着下巴,道:“你拿出来黄金三千两,此事我或许还有可能帮你暂时摆平一下。”

      “这……”金汶踌躇一番后,应下道:“这个数字我咬咬牙倒是能拿出来。”

      “我要求你现在就给我拿出来黄金三千两。”萧玉规定。

      “现在吗?”金汶为难道。

      “对,我现在就要这个数字摆在这个堂厅内。”萧玉指定。

      金汶蹙眉:“三王爷,您这就有些为难我了,这么急的时间内让我上那凑三千两黄金去?”

      “你是从地下挖也好,还是现在去收集你家中金饰也罢,甚至凭空给我变出来这个数字也成,反正五更之前,你要把这个数字的黄金摆在堂厅内。”萧玉一点余地也不给留,道。

      “我尽量去凑凑。”金汶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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