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服与电影》花生寒衣

33、第三十三章

　　第一天安顿好之后已经是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了床才发现，老张订的这间民宿出门不远，就是那条曲折狭窄的基山街，有几个懒洋洋的金矿旷工正坐在路边吃早茶。这地方一眼看上去，就很适合年轻的小情侣被家人追杀之后私奔，然后双双对对隐姓埋名，避世不出。
　　会选在这里落脚，大概老张实在是个很有情调且浪漫的人。

　　民宿的门口有棵柳树，现在早过了春天，枝头的柳叶儿已不再是那样的娇嫩，风中的柳枝却还是像正在窗前伸着懒腰的姜僔的腰一样柔软，看起来总像是太好拿捏的样子。

　　“喂，你们昨天真是很过分。”

　　姜佩的声儿响起来，姜僔回头看他，目光却落在了床上的谭荣身上。他这会儿刚睁开眼睛，正枕着手臂醒神，脸上的倦色藏都藏不住。那副年轻健美的身体并不是第一次与他坦诚相见，不过大概因为昨天的环境确实不够纯粹，搞得这惯会面红耳赤的少年与他折腾了大半夜都还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弄到最后也不过得了些孱弱的喘息，和洗漱时浴室里的水声和打闹，终究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当然，与倦色一样藏不住的，还有遍布谭荣颈间、胸口的姹紫嫣红。虽然经过清洗已经淡了些，但毕竟……雁过留痕，只要有了事，无论尽不尽兴，这些东西还是在所难免。其实姜僔身上也有类似的痕迹，只是谭荣还赤膊躺在床上，而他此刻已经穿上了蓝色的短袖上衣和牛仔裤，因此便看不太出来罢了。
　　正在姜僔开口前，轻轻的敲门声止住了他，老张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我跟阿匡谈生意去，你们几个自己玩吧，晚上带你们看灯去啊……”

　　丢下这么一句话，脚步声就远去了，留屋里的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谭荣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张俊脸又一下子红了起来，姜僔便笑起来，姜佩转过身不再去看。谁知他若不转身还倒罢了，这一转身竟给谭荣弄出一种夹杂在莫名快乐中的羞涩，于一片旖旎风光中点染出一番难言的秀色。姜佩等了半天一回头，入目就是这一幕盛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荣，你怎么像个大姑娘……”
　　“好了表哥你别招他了……”
　　“啧啧啧……”

　　姜佩暗暗给了姜僔一个白眼，以前可不见这小子这么护着谁……

　　等好不容易把一切收拾妥当，谭荣一身红色的短袖上衣和牛仔裤，跟姜僔站在一起时竟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了。或者说，这少年本就好容颜，打扮起来就更靓丽，不过是他自己不在意这些罢了。
　　姜佩心头默默地感慨：美而不自知，真美者也。

　　租车行，三个少年租走了两辆车，姜僔趴在谭荣肩上，对姜佩笑得一本正经：

　　“表哥，我们比赛呐？”
　　“你们两个人，你确定要跟我比？”
　　“比呀！”

　　两人才商量了输赢的奖惩，却见谭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阿僔，我们不必这样，骑快车不好……来，头盔你戴好。”
　　“刚刚那个老板真是的，不肯多给我们一个……”
　　“所以，你戴好，乖。”

　　策划了半天的赛车就这样搁浅了，不过路上老天颇不给面子地下起了雨，机车的座椅里照例的只各有一件雨披。
　　他们是怎样安排的并不明白，老张只知道三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姜僔正捧着一份芋粿巧，谭荣的嘴里也咬着一个，而他的头发正在微微地滴着水。

　　“洗个澡去，晚上带你们看灯，这边还有的放。”

　　老张按住了试图八卦的匡哥，等年轻人们走掉了，才对他眨了眨眼：

　　“男孩子之间嘛，总是这样要好的，你我知道就可以了。”
　　“好吧好吧……”

　　与九份同在平溪铁路线上的，有一站叫做十分，从日占时代就是最大的站了。不知九份与十分的名字起出来是什么用意，却看得谭荣不免慨叹：

　　“九分就好，哪有那么多十分的好呢？”

　　姜僔握上他的手，神色难得的认真：

　　“既然能得十分，又有什么不好？”
　　“事事求十分，搞不好弄得一分也没有。”

　　姜僔的表情有些无奈，谭荣轻轻地叹了一声，把那只犹疑的手包回手心里，看着天上的几只零零散散的孔明灯：

　　“听说在这里放天灯许的愿会很灵。”
　　“那么……试一下吧。”

　　灯飞起来了，姜僔还没放下手里的毛笔，便抬着头看：

　　“真的会灵？”
　　“也许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写？”
　　“我的字不好看。”

　　姜僔笑了笑，又抬着头看灯，暖黄的小点带着他少年的心慢慢飞远，那里是他和这个正执着他的手的少年共有的青春。

　　不久之后的某次领奖台上，有人问起姜僔最大的愿望，他目光不看台下只落向腕间。聚光灯下，那里一片金光灿灿，漾得他满眼星光烂漫：

　　“攞唔攞奖其实唔重要，最紧要係以后每次攞奖，如果都可以着住佢亲手做嘅衫噉就好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而且，佢仲可以嚟到接我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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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后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