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服与电影》花生寒衣

15、第十五章

　　姜佩站在老张洋服店门前，看着从窗户透出来的暖黄灯光静静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手推开了门。又哼哼哈嘿地打了一天，他虽然已经习惯了武行，却还是有些疲惫渴睡，但毕竟事关姜僔，他实在不能不管。
　　姜佩进来的时候，老张正看着谭荣做设计图纸，看着他的笔在纸上画出一串串缠绵悱恻的曲线，突然就笑了。他今天没有点烟，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轻，好像是特意压低过的：

　　“你看这里，设计成这个样子，到剪裁的时候不好办。”
　　“这样，好看。”
　　“阿荣啊，你要知道，你设计一个东西是要能做出来的，光漂漂亮亮的有什么用呢？”
　　“会有人喜欢的。”
　　“那你能保证做出来？”
　　“我能。”
　　“那好吧……”

　　姜佩看向灯下的那个少年，刚才老张喊他阿荣，他应该就是阿僔提到的那个阿荣吧。少年正抬头看着老张，那双眼睛里好像有一种奇异的色彩，把桌上的油灯衬托得都昏暗起来。
　　老张听到开门声看过去，好像回忆了一下，才点着头笑了一下：

　　“你是……阿佩？”
　　“是我。”
　　“是来找小公子的吧？”
　　“是，他应该在这里。”

　　这一次，还没等老张说话，那少年就已站了起来，刚刚显露的喉结悄悄地滑动，眉头也拧了起来。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不过从老张的话听来，至少应该是姜僔的朋友吧……

　　“您好，我是谭荣，他在我这里。”

　　姜佩看着这个比自己略高的少年，突然就笑了，连那有些深的眼窝里都漾出了奇怪的笑意：

　　“阿僔跟我提过你，我不是来捉奸的，你又不是小姑娘……”
　　“表哥？”

　　后门的门帘被掀开，姜僔伸着懒腰走出来，满脸半睡半醒的迷糊。姜佩看得一脸无奈，叹了口气：

　　“红姨的电话都砸到我这里了，你在这里清闲。”
　　“哦……忘记给他们去电话了……张师傅，电话借我用用好伐？”
　　“喂！侬等特些！”

　　饶是姜佩性子好，也已经快要被姜僔这跳跃的思维弄得无语了，一把按下了他要伸向老张店里那部电话的手：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明天你再打吧，我已经安慰过红姨了，至于明天之后……”

　　姜佩抬眸扫了谭荣一眼，又把眼睛转回姜僔身上，总感觉这两个人身上好像有些奇怪的意味，让他觉得他在这里实在太多余：

　　“算了，你自家看着办吧，我回家了。”

　　他明天还要去上工呢，现在需要赶紧回去睡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那天收到姜倡的信，说姜僔过几天也要来做武师，这个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子，也不知道哪个会那么倒霉，让他给当替身，做“下靶”……

　　姜佩一走，谭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姜僔把头一缩又进屋去了，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父，他……”
　　“晕船了嘛，肯定想睡。”

　　老张大概已经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吞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

　　“阿荣……”
　　“诶。”
　　“你去休息吧，这个图可以明朝再画的。”
　　“好。”
　　“对了，你明天早上不要太早去后面打木桩啊，给他多睡一下。”
　　“哦……”

　　等谭荣进了屋，才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姜僔半点都不见外地完全霸占了，头上明明渗出了一层汗，却还要把那单薄的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
　　一只树袋熊。

　　谭荣不禁莞尔，随即又哭笑不得：没了床又没了被子，他今天晚上可怎么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