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杨劳斯

7、出逃

　　玫瑰在杨卉身上掐出几个红紫色的印记，转身离开。
　　“玫瑰……姐姐，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这小姑娘心思单纯，她醒来以后肯定会真的以为被……强了。”周梓鑫说，“还是说你想用小姑娘的清白来换取她以后的信任。”
　　“你说什么？”她停住脚步，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周梓鑫想起堇花和他说过玫瑰以前的事，他知道自己戳到她的伤处。
　　“对不……起，姐，我说错话了。”
　　玫瑰笑了。
　　“是，的确是这样，杨卉单纯但她也聪明的很，不耍些手段，就凭我这张脸，她怎么可能相信我呢。”
　　玫瑰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周梓鑫给杨卉盖上被子，坐回了自己床上，他真希望杨卉能醒的慢一点，因为他也在害怕，他这一双看惯了污秽的眼睛，好不容易遇到点干净的东西，竟然要他眼睁睁看着它变暗，堕落。
　　他果然只是个不成气候的人。

　　后半夜，杨卉突然咳嗽。
　　“咳，额咳。”
　　“小姑娘，你怎么样了。”周梓鑫从刚刚一直没睡，就等着杨卉醒来。
　　“我……想喝水。”
　　她声音哑了，但是在这里除了吃饭时间可以要水，其他时间根本不会有水。
　　“水会有的，你怎么样。”他在杨卉耳边说。
　　杨卉不再说话，因为头很痛，全身也没有力气，只是偶尔咳嗽。
　　很快她又睡过去，这一觉再醒来已经是天亮，不过周梓鑫没起，被对着他应该是睡着。
　　杨卉现在依旧有些头疼，不过她还是去了洗手间。
　　周梓鑫忍不住把头往被子里埋得更深，心里默默祈祷。
　　杨卉拿起牙膏和牙刷，迷迷糊糊地开始刷牙。
　　然后……
　　“啪……”
　　牙刷掉在了洗手池上，她慢慢伸出手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脖子，虽然已经很淡了，但她依旧能看见有几个红色的印记，还有一个破了，结痂了。
　　突然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难过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周梓鑫听见声音。
　　“小姑娘，怎么了？什么声音啊？”问了一遍，没有人回答，“小姑娘？你听见吗？”
　　周梓鑫支起身，想进去看看，怕杨卉有什么想不开。
　　“嗯，没事，我……突然想上个厕所。”
　　“好，那你好了叫我。”周梓鑫叹了口气。
　　用不着我来说了。
　　杨卉跌坐在马桶上，两只手捂着脸，使劲压低声音，这一刻，就连滴落在地上的眼泪都是嘲笑。
　　几分钟后，杨卉走出了厕所。
　　“周哥，你去吧。”
　　周梓鑫看不出杨卉有什么异常，这样的情况才最反常，他有些怕了。
　　周梓鑫不敢在洗手间里呆太久，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杨卉坐在桌子上开着窗，手轻轻摸着外面爬山虎的叶子。
　　才两天，已经长到这里了。
　　“周哥，你知道吗？”周梓鑫走过去，当一个倾听者，“我出生以后就没见过妈妈，第一次见面还是我同学的百日宴，后来爷爷生病，她住在家，每次我没有拿到年级第一，她就会打我，我记得最清楚是，有次她用打火机烧了我一半的头发。
　　不到一年，爷爷死了，我很难过，因为从小照顾我的人不在了，但是我也很开心，因为不会再有人打我了，之后她继续出去经营她的公司了，我就被寄养在了那个女生家里，一年，两年，直到第七年。
　　我现在好想她，有她在的地方，我就不需要担心有没有饭吃，会不会着凉，有没有人管，她真的很特别”
　　周梓鑫能明白这种感受，如果没有堇花，那他这辈子永远也走不出印度，离不开那个老男人。
　　“杨卉，其实我——”
　　周梓鑫的话被门外的动静打断了，又要开始了。
　　他看向杨卉，可杨卉眼神如常，只是少了以前是灵气，她乖乖走到门前，等着去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
　　本来杨卉还有什么期待，但是今天又是昨天那间房间。
　　其实想想也好，要是用第一天那种方式，她怕是会当场发疯。
　　她这次什么也没做，就安静地坐在昨天那个掰坏的摄像头下面，等着治疗，等着死。
　　不过等来的不是疼痛，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卉，你起床了吗，你早饭想吃什么？”
　　“你快出来，我看见徐叔叔在你家门口。”
　　“杨卉，芒果过敏好些了吗，我马上去找你。”
　　“……”
　　是杭晶晶的声音，这些都是以前她发的语音。
　　哼，连这些都搞得手了吗？但是她们想干什么？
　　“杨患者。”
　　林……林枝钟？
　　“很高兴昨天和你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这句话把杨卉气得咳嗽起来。
　　“咳，畜牲……咳。”
　　“你要知道你现在这种肮脏的身体是不能和某位小姐在一起的，哈哈哈……”林枝钟恶心的声音好像比昨天的声呐还恐怖，一遍一遍穿插在杭晶晶的声音里。
　　“你他妈别笑了，啊！”
　　声呐打开了，不过杭晶晶和林枝钟的声音依旧在播放。
　　这次声呐的频率没有降得太低。
　　杨卉努力让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痛感上，但是依旧能听见那些声音。
　　不，不要再笑了。
　　我这次要醒着，我要清醒着
　　“啊——”

　　周梓鑫在房间里一刻也闲不住，不是在来回走，就是站在门口，扒着窗户往外瞅。
　　过来很久，他才看见杨卉被带回来，刘子在旁边走，她扶着墙，颤颤巍巍。
　　“小姑娘，还撑得住吗？”等杨卉走进了，周梓鑫问。
　　杨卉进门，眼神飘忽。
　　“我……呕。”杨卉捂住嘴，跑去了洗手间。
　　周梓鑫也跟在后面，他就看着杨卉跪在马桶边干呕，他注意到杨卉的裤子是湿的。
　　昨天有宙斯清理，小姑娘应该不知道，但是今天她一路从楼下到楼上，哪怕没人看见，心里也觉得难堪吧。
　　周梓鑫挥挥手，回去了。
　　“我饿了，就先去床上躺着了。”
　　等杨卉缓过来，她拖出箱子，慢慢悠悠地翻找。
　　她现在全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耳边也是耳鸣，根本听不见声音，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眼神。
　　“哗啦——”水冲在身上像一根根针扎紧骨头里。
　　不好玩了，我不想玩了。
　　杨卉现在真是后悔为什么不向杨兰英服个软，脸面有这么重要吗？
　　洗完澡，还要把自己的衣服洗了，当杨卉忙完的时候，周梓鑫已经开饭。
　　杨卉走过去看了一眼，周梓鑫把包扔在地上，包的底部朝上，她蹲下凑近看，发现饭包上映着辉棠的logo。
　　呵呵，难怪与别人不同，难怪都是杨兰英喜欢吃的。
　　这么做有意思吗？用这些来让她心安吗？
　　“小姑娘，你不吃？”
　　杨卉翻身上床，她根本听不见周梓鑫在说什么，最近这种生活让她整个人都变懒了，而且今天的事真的快磨死她。
　　周梓鑫也料到她应该听不见，看昨天那情况，起码三个小时以后才能听见。
　　不过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戏呢。
　　半夜，今天晚上的月亮不太亮，房间里黑漆漆，楼里静悄悄。
　　“嗯，啊，再来……”
　　一个低吼的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呻吟。
　　杨卉从睡梦中惊醒，警觉地看着四周，尽管看不见。
　　这声音，谁？
　　周梓鑫听见杨卉的动静。
　　“小姑娘，”他的声音都吓得杨卉一惊，“别吓着，那是隔壁在双人运动。”
　　双人？
　　也是，我和周哥都能一间，那肯定也有人是异性室友。
　　“他们这么晚干这个？”杨卉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身上隐隐发抖。
　　“怎么说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周哥这么真人君子，再说，在这里困了这么久，发泄一下也是正常。”
　　“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句话带着哭腔。
　　“不知道，慢慢等吧。”
　　杨卉怕极了，她眼前好像看见了林枝钟和她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恶心，肮脏。
　　她更怕杭晶晶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周梓鑫掀开被子，走到杨卉床前。
　　“啊，你别过来。”她大喊。
　　“我是你周哥。”周梓鑫拍着杨卉的背，一下一下很轻，“没事，马上就过去了。”
　　“呜呜，啊。”杨卉搂住周梓鑫的脖子，眼泪止不住。
　　这个场景让周梓鑫像起了一个人，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一样的治疗，偶尔还会让她再去看岛国动作片。
　　她的反抗越来越弱，每次需要恢复的时间却越来越长，这两天，周梓鑫已经无法再与杨卉交流。
　　第九天，周梓鑫上了八楼。
　　今天是周梓鑫完成任务的最后一天。
　　“罂粟已经去准备了，你该怎么做，心里有数吧。”宙斯说。
　　只要今天过去，那杨卉就等于召到我的麾下了。
　　“真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吗？”周梓鑫问，他怕最后杨卉一个冲动干什么傻事。
　　“雏菊，这不是你该问的。”
　　“什么不是他该问的？”浴室里闪出一个人，是玫瑰。
　　“姐，你们有事那我先走了。”
　　尽管周梓鑫很意外，但他不想过问他们的私事，尤其还是这种事。
　　“你想哪儿去了，你放心去做，杨卉不会死的。”玫瑰拉着周梓鑫一起向电梯门口走，“今天谢谢宙斯的款待。”
　　周梓鑫云里雾里的搞不懂他们，上了电梯。
　　“小菊菊，你今天可要谢谢我。”
　　“啊，为什么？”
　　“我可是抱住了你的清白和你这张脸。”
　　周梓鑫想到了什么，有些局促不安。
　　“谢谢，姐。”
　　“要真想谢谢我就好好想想我之前的提议。”电梯门开，玫瑰把周梓鑫推出去，“ : 。”（印度语：自由与生命在自己手中）
　　电梯门关上，周梓鑫想着她说的话。
　　或许我和堇花也该安定下来了。
　　另一边，刘子把打开门，这几天杨卉都没有再失禁。
　　一是吃得少，每天都是在周梓鑫的死缠烂打下才吃一点点，二是习惯了，三是不想再人前出丑。
　　刘子拽起倒在地上的杨卉，杨卉撑得墙，她在站起身后，甩开刘子的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行走。
　　杨卉第一次这么做，刘子以为她在逞强，后来刘子知道不管这毛丫头有多颓，她就是不肯他扶着。
　　走到电梯口，电梯下来。
　　“呦，杨患者，好巧啊。”
　　杨卉听不见，但她抬头看见一个身形宽大的虚影站在电梯里以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枝钟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刚放上去，杨卉就跌倒在地上。
　　“怎么坐到地上了，地上凉啊。”他拎去她的胳膊。
　　“你别碰我！”她大喊，刘子低头站在在旁边。
　　“我可是还在回味那天下午呢，嗯？”林枝钟凑到她耳边，声音很大。
　　“啊——”杨卉尖叫，“你个畜牲，滚！”
　　“哼，刘子把她带回去吧，然后来我这里一趟。”
　　刘子点头似捣蒜，他拉起杨卉，杨卉也像疯了似的进了电梯狂按最下面左侧的按键。
　　电梯门一开，杨卉就冲出去，扶着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520号，不过刘子还是先她一步打开门。
　　她爬上床，面对墙，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周梓鑫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小姑娘？”
　　很显然杨卉没听见，而且她抖得太厉害了，他没办法只能放大声音，对着她耳朵喊。
　　“小姑娘，我，周梓鑫，你周哥。”
　　“周哥……”杨卉嗫嚅，“周哥，我想走，我要回家，我……我想杭晶晶，我要……死了……”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杨卉立即坐起来，眼神空洞。
　　“等你能听清再说。”
　　“不，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杨卉已经等不及了，这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最大限度了。
　　“午饭，打晕刘子，拿手机。”周梓鑫无奈，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喊。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保安听见。
　　“好，好，午饭……”
　　杨卉又继续躺会被子里，嘴里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临近午饭点，刘子过来。
　　杨卉站在房间中间，周梓鑫坐在床边，他们谁也没有起身去拿饭盒。
　　“欸，你们两个小鬼怎么回事啊？”
　　“我今天把腿摔了，她是聋子也看不清，你帮我们送进来吧。”
　　“真碍事。”
　　刘子拎盒子走进去，刚把饭盒放下，杨卉就在身后用牙刷柄重重戳进了刘子的颈动脉。
　　牙刷柄是平的，刘子只是昏了过去。
　　“牛啊，没想到你还会这招。”
　　这一层人都走光了，周梓鑫说话声音很大。
　　“之前柔道教练教的。”
　　“那你怎么不打出去？”
　　“你还真当电影吗？这里路我不熟，人我不熟，一挑四还可以，一挑十几个我不行。”
　　周梓鑫有被内涵到。
　　一挑四？在小姑娘以前干什么的？
　　他从刘子腰带上拿下一串钥匙，拨出其中一把。
　　“这上面写的保安室，这会儿保安室没人，你能去哪里找到手机。”
　　“保安室？”
　　“一楼，103。”
　　“那你——”
　　“你快走，再不走人回来了。”周梓鑫向杨卉抛了一媚眼，“我等你来救我。”
　　杨卉立刻下楼，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从旁边的楼梯下去，这个地方黑，没有灯，但她看不到的是这里密集的摄像头。
　　这一路都如周梓鑫所说，没有一个人，甚至寂静的有些反常。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
　　那些本该出现的人，现在都被锁在七楼食堂，在这所疗养院并非都是神庙的人，其中有九成都是货真价实的患者和医务。
　　不过想控制并不难，只要林院长一个命令。
　　杨卉进入保安室，手机就放在柜子的中间抽屉里。
　　她打开手机，想也不想就报警。
　　可是她发现根本拨不出去，准确得说是没有电话卡，而且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六的电。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死心，她在保安室里翻找，想发现有没有什么可以联络的东西，但是除了几张破纸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监控电脑都没有。
　　不过她抬头时看见了柜子上放着路由器。
　　这里……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手机，手机上显示已连接。
　　太好了，太好了，语音电话……
　　可是接下来的选择让她为难，她的第一想法当然是打给杭晶晶，可是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龌龊心思，还有林枝钟……
　　不行，不能打给她。
　　那……
　　她拨通语音电话。
　　远在叶宅的叶爽听见了独属于大聪明的特殊铃声。
　　他抬起刚刚脱臼还没恢复的手，按上了锁屏键，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他的心也沉下去几分。
　　叶爽撑着沙发，艰难地躺到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在触及他腰上的刀口时，他疼得撕心裂肺，窗前透过的光在他脸上折射出悲伤的光。
　　杨卉，对不起，我尽力了。

　　杨卉看着无人接听的手机沉默了，因为外面已经来人，很显然是来找她的。
　　再打一通电话，打给谁呢？
　　他们六个要么在当练习生，要么已经开学，要么已经在自己家的工作室里忙活，谁能有能力接到这个电话？
　　除了他们，我还能打给谁，其他人无非是想看我出丑罢了。
　　呵，我这十几年，做人还挺失败的。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七月八号。
　　外面的声音已经到了这一层，杨卉打开□□空间，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
　　七月十号：生日快乐，我最喜欢是杭晶晶［蛋糕.emoji］@六日
　　“你在这里干什么？”秦虎走到杨卉面前，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还好刘子来找我们，不然不知道你这贱人能干出什么。”
　　刘子去的，难道……
　　“你们把周梓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