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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光和大雨 ...

  •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具体是谁连陈佳丽也说不清,徐桧看这一大家子人,脑子里冒出灰太狼和他那一帮亲戚。
      神似。
      大人喜欢在饭桌上侃侃而谈,陈家更不必说。
      从股票基金聊到手头项目,从企业规划聊到公司投资,总的来说就是想“就进取材”。
      陈乾德混商这么多年,他分辨得出哪些有风险哪些有收益,对于打感情牌硬逼他就范的,他毫不客气地回怼。
      各怀鬼胎。
      不知道是哪来的太奶奶沉不住气把话题引向徐桧。
      “小桧啊,听说协啸的萧委白已经和你订婚了?”
      终于有人谈起,饭桌上的人手上动作虽然不停,但是眼神都和刚进门时那几人如出一辙,一道一道像是要把人撕碎。
      “太奶奶年级大还不忘看新闻啊。”
      “那这萧委白为什么要你订婚,是不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留下一句话供在场的人精暗暗揣测。
      “是什么,太奶奶不说清楚,我怎么回答呢?”徐桧看向她。
      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我吃完了,各位叔叔伯伯慢用。”陈许浩放下筷子,向所有人鞠躬。
      “没话说我也走了。”
      徐桧没陈许浩那么好的性子,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
      两个出门去了庭院。走到喷泉才停下,杨卉从口袋里摸出烟,自顾自地抽起烟。
      “别老抽烟,年纪轻轻就得上肺病。”陈许浩坐在喷泉边上。
      “你还真以为你是老舅啊,再说在烟是特制的,驱寒用的。”
      “对了,那件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啊?”
      “别装傻。”
      “能怎么样,我和爸商量过了,只要萧天傲来找我,他就把我推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不过……”
      杨卉吐出一口烟,袅袅的烟雾衬得她多出几分风情。
      “你还没有成年。”
      “嗯,只能期望萧天傲那老家伙别丧心病狂。”
      “德国结婚年龄不是18岁吗?”
      “酌情处理,有一方可以为16岁,明天的11月17号我可就16了,是个坎儿啊。”
      “唉。”陈许浩唉声叹气,“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我们几个中最独特的,明明是最小的,但是遇到什么事,总是你第一个冲出去,不需要我们的保护,你在我们面前那么喜欢撒娇喜欢哭,但好像任何事都压不垮你,杨卉,你真的是让人很看不懂啊。”
      “呵,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么好你怎么看不上我呢?”
      “我不需要一个性格多面,太聪明的伴侣,只要像月夏一样,能关心我支持我就好。”
      “王月夏。”杨卉把烟掐灭,“她家的情况不可能会被你爸接受的。”
      陈许浩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杨卉抽完烟便往车库走,她想躺在车里好好补个觉,最好能直接睡到天黑回家。
      “告诉我妈,我去车上补个觉。”
      放在车库里的车大多都没上锁,徐桧打开自家车门,舒舒服服地躺到后座上。
      刚躺下,外面突然出现白光,有一辆车开进来,她没多想继续睡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徐桧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看向外面,黑暗中,各家人都到车库来开车,十几号人行色匆忙,看着怪瘆人的。
      这是什么特殊的除夕仪式吗?
      人群中,她还看见徐向进和陈佳丽,如果连亲生女儿都离场,那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了?”徐桧问徐向进。
      “没什么。”
      徐向进皱了一下眉头,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徐桧观察陈佳丽和徐泽周,一个面色难堪,一个假装镇定。
      什么人能在陈家引起轩然大波?
      想必只有陈乾德欠下的那笔风流债——陈殷槊和殷悦。
      陈家发生这等事,陈乾德无心顾及新年的各项活动,徐桧呆在家舒心又无聊地度过了一个年。
      二中定下的开学时间为正月十一,刚开学用老班的话来说,就是玩的头都找不到北。
      没几个人准时,没几个人做作业,没几个人听课。
      不巧,徐某人三样都占,不过开学第一天,叶爽请假,他请的是“国庆假”——七天。
      没听说他去哪里旅游。
      徐桧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在学校挂名过闲散日子。

      当伟大的真主在无尽的黯色中施舍下一缕光。
      光便是罪恶。
      它刺眼,它灼热,它引来哄抢。
      欲望滚烫,驱使我上前。
      人性残次,罪恶将我吞没。
      获胜者剥开光。
      撕裂出血淋淋的内囊。
      后来,我们都情愿从未见过光
      徐桧讨厌眼前这座建筑,太阳挂在楼角的,要想看清它的全貌必须迎着阳光仰视,扫过一眼后,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斑。
      logo非常熟悉——肆夜。
      徐桧吸完最后一口烟,尽管现在已经是六月,但老天还是死死压下那颗暴烈的心,时不时的冷风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附近没有垃圾桶,火光熄灭,她收好烟头,接着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进肆夜。
      与黑名单对立,如果有一张白名单,那徐桧一定是榜一,一路上没人拦她的路。
      “叩,叩叩,叩叩,叩。”一个暗号。
      不爽,520房间。
      一个结实的中年男人开门,徐桧戴着口罩,他看不出她的年纪,但能从她的眼睛判断出,这是个不好惹的漂亮女人。
      眼神里有嗜血的暴怒。
      一件总统套房内乌烟瘴气,奢华的水晶吊灯下烟雾缭绕,松软的锦缎床上□□碰撞,偌大的房间被几台麻将桌挤满。
      “新来的?懂规矩吗?”红毛坐在里面一桌。
      徐桧松散着头发,气质和气场与往日不同,她径直坐到红毛对面,红毛只看了她一眼。
      戴口罩在他们这里是常事,有些刚放出来的怕被条子盯上一般会用口罩伪装。
      “想玩的什么?”红毛问。
      论规矩,和他坐一桌必有一人倾家荡产。
      “变色龙。”徐桧从宽松的外套兜里拿出三捆红钞,“够吗?”
      红毛猛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激动和欲望。
      “小顾,发牌。”
      顾全从不起眼的墙角走过来,他熟练地洗牌,在这过程中,他与徐桧对视,徐桧冷到眼底的感情,让他觉得陌生。
      摸出的牌为红桃K。
      “红桃3。”徐桧出牌没有犹豫。
      “红桃7。”
      变色龙考的是运气,几轮下来,两人都以活牌出手,第六轮,红毛扣牌。
      “梅花K,换掉红桃。”
      徐桧稍快的语速给人一种压抑感,她换花色时,红毛舔起后槽牙势在必得的冷笑一声。
      他的手上有四张梅花,还有一张变色龙。
      “梅花6。”
      “梅花4。”
      “梅花Q。”
      “J。”徐桧挑衅地看向他手里的牌,目不斜视好像能直接看清他牌的花色,“方片7。”
      红毛被徐桧激怒,干脆放手一搏,用他的J再一次改变花色。
      口罩遮住徐桧上扬的嘴角。
      垃圾,我让你连内裤都输干净。
      “梅花8。”
      “梅花3。”
      “黑桃K,换掉梅花。”
      “……”
      床上女人的叫声越来越急促,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和几声低吼,一切都落下帷幕。
      女人微弱的喘息声和红毛不断起伏的胸口频率一致。
      “走通,拿钱吧。”
      徐桧扔下最后一张牌,宣告这场赌局的胜利。
      “你他妈耍老子呢,你一个人有十张龙牌,老子拢共才有几张虫牌。”红毛拽住徐桧的领子,喷溅出的唾沫星子让徐桧觉得恶心。
      “这么多人可看着呢,你要是给不起就直说,我还不差你这一点儿钱。”
      “你……”周围的赌徒们的看向红毛,红毛不想丢面子,“好,明天早上老钢材厂见,我亲手把三万给你。”
      “我等你。”
      徐桧在一群人震惊的表情中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在这间赌内房的人都清楚但凡是接受红毛钢材厂邀请的人非死即伤。
      “看什么,你们玩儿你们的,大爷的!”
      红毛锤在桌上的一声激活房间,麻将声和烟雾又开始横行。
      徐桧在红毛注视下收起那三万,准备离开房间,红毛一直紧跟其后,在徐桧距离门口还有三四米远时,红毛加快几步。
      不是冲着徐桧,而是扑向床上的女人,衣料摩擦的声音不足五秒,女人开始呻吟。
      “妈的,老子今天不□□你,你个骚女人……”
      红毛的话很脏,徐桧放在身侧的手隐隐发抖,每走一步愧疚与恐惧就加深一分。
      几步之遥的门让徐桧觉得快到天涯海角,她有关门的好习惯,在门缝里,女人的麻木和红毛的享受都被无限放大,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视觉冲击,震撼人心。
      徐桧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地认真,她怕一个不注意精神断线。
      走到楼下,马路边,黄健宇在摩托上抽着烟在等她,她走过去,在花圃前停下。
      “呕!”徐桧扶住摩托,吐在花圃中,眼前又是短暂的黑斑。
      吐完,他们两个去了张伟家的店。
      几天不见,张伟两只眼睛通红,人也有些瘦了。
      “你吃什么?”黄健宇问。
      “我……”
      “牛肉面吧。”
      “哦,好。”
      “一碗牛肉面,一碗水饺。”黄健宇对张伟说。
      “哦。”
      风扇吹得吱吱作响,扰得人心里没个规律,没人在乎这个时候要吃什么,麻木地答应就好。
      面和饺子上来,徐桧敷衍地吃了几口,黄健宇倒是食欲大增。
      “他说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早上。”
      “嗯,依那帮人的性格,九点到十点吧,你明天十点半去。”
      “哦。”徐桧放下筷子,“我想先回去了。”
      “等等。”黄健宇吃完最后一口,“你知道我高考前模拟成绩有多牛逼吗?呵,全区第一。”
      “嗯。”徐桧的眼睛里已经反射不出任何光芒。
      “我爸妈都是打工的,没多少钱。
      那时候谢晓艳老是拿家里的钱接济我,甚至帮我交竞赛费,我很感激她,我发誓大学毕业后一定加倍还给她,但是很明显她不止想要这些。
      高考的时候,她伙同几个人一起作弊,她想和我考入一所学校,后来她被抓。
      我和那几个人串通,顶替了她的罪名。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觉得如果不做,那我这辈子都会后悔,人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后悔了吗?”徐桧从感性中找回一丝理性。
      “后悔吗?”黄健宇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自嘲。
      徐桧起身离开,打了一辆车到了新租的出租屋。
      姜中高二即将分班,姜中没有物理政治班,杭晶晶想选择必须转入二中,二中在教育局的动员下,准备重新分班。
      重新分班啊,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吧,重新……
      出租屋是和杭晶晶一起来看的,杭晶晶不想让杨卉多破费,想让她挑一个小一些的房子,杨卉却说,学校里有同学会三天两头的来蹭住。
      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同学来了。
      屋子布置的很精细,玩偶,手办,男团海报……
      充满少女的气息。
      徐桧躺到卧室的床上,她之前还怕床小,三人躺下不够,现在倒有些大了。
      这几天一直没睡好觉,梦里总有熟悉又恐怖的场景,还伴着几分恶心。
      又是一天,她又浑浑噩噩的躺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九点半。
      洗澡穿衣刷牙吹头发,慢慢来,不着急。
      今天是个好日子。
      最后最重要的一步是扎两个马尾。
      有个人说,她很适合双马尾,可可爱爱的。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云压得很低,很厚,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多出窟窿,下起一场大雨。
      杨卉认为,心情不好时,就得来一次大雨,冲刷掉那些堵在心里的东西。
      “雨水总能破坏一些东西,比如证据,血迹,或者——人。”徐桧说。
      她按时间来到钢材厂,钢材厂比之前那间仓库破烂,铁皮墙都已经锈蚀,呈现出无可救药的棕红色,四处荆棘丛生,野草遍地,连条像样的路的没有。
      越是这种地方,越是能吸引该来这里的人。
      钢材厂里很安静,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绝对不会相信,里面站着二三十个人,地上还躺着六个人。
      铁锈味与血腥味混合均匀,此时又易于区分。
      黄健宇看人到齐,挥手指示几个兄弟把六个人嘴上的胶带撕下来。
      他们获得自由权的嘴紧闭,没人敢说话。
      “那天到底是谁干的?”谢晓艳用手把玩一把水果刀。
      六个人往角落里缩,徐桧没有耐心,她走上前踩住之前那个戴墨镜的大腿。
      “啊——”
      他大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流血。
      “你是老大,你说吧。”
      “我……我。”
      徐桧踮起脚尖,狠狠搓几下。
      “啊——”他疼到痉挛,“是老二,是他看见……许嫣……一个人在咖啡店。”
      黄健宇从嘴上取下烟,橙红色的火光在阴暗中异常耀眼。
      “嘶——”
      花臂的脸上多一处印记。
      “你干的?”黄健宇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没有感情,杀气腾腾。
      “不,不,我……我只是看见了,是老吊,是他先上的那丫头,我,啊——”
      谢晓艳把刀插进花臂的腿里,溅出的血远没有她脸上的眼泪多。
      张伟李季站到寸头旁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张伟蹲下问。
      寸头慌张地看向其他五个人,恐惧慢慢变成愤怒。
      “我?”他笑起来,“你们没上那丫头吗,老大,是谁说要按辈分来啊,二哥,是谁说一次不够劲儿啊,老三老四你们不是玩双龙吗,还有小五,你他妈用套了吗?”
      徐桧用指甲死死叩住身侧,胸口有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谢晓艳更是哭到颤抖。
      在场哪一个站着的不是泪眼婆娑,谁不想把面前这几个人生吞活剥。
      所有人都在等黄健宇发话,他拔出水果刀,交到徐桧手上。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今天过后,你就只是二中的一名学生,徐家的千金,做个了断忘了吧,许嫣还盼着你靠南大呢。”
      徐桧拿起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捅进寸头裤子中间处。
      牛仔裤撕裂,所有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动作,只有徐桧才知道她的手有多抖。
      寸头一双眼睛瞪大,周围快速扩散出一圈水,但没有痛感。
      徐桧松开刀,失神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泣不止。
      她的理智拉住她的灵魂,郑重其事地宣告,她不能这样做,她也在害怕,不知从何而来的害怕。
      黄健宇搭上她的肩。
      “徐桧,你不属于我们,有些人天生骨子里就是善的,别勉强。”
      徐桧起身像个被主宰的傀儡,就在一瞬间,她的神情变了,变得残酷疯狂。
      她转身,用脚抵住刀柄,大举推进,一寸一寸。
      “啊,啊——”
      寸头的尖叫持续了很久,直到刀无法再推进。
      居高临下,她审视着寸头。
      “疼吗?”她拔出刀,又是一声惨叫,“我不这么做,我怕以后睡不着觉,你能懂我的苦衷吗?”
      六个人,徐桧在同一个部位给他们捅上一刀,一只手上不知道沾上了几个人的血。
      “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们家的基因里没什么善。”
      徐桧的行为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某处一紧,李季走过来。
      “门口有水龙头,去洗洗吧,接下来的事让我们来。”
      徐桧转身往门口走,这需要跨越一个钢材厂,这段距离里可以干很多事。
      她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过火热的掌心。
      听,有畜牲在狂吠。
      她反复搓洗,想洗清污血和其中的肮脏。
      好像有什么喷溅出来。
      她关上水龙头,若无其事地离开。
      附近卖肉的摊子在做生意吗?
      压制许久的天空终于释放自我,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野草摇晃腰肢,好倔强的样子。
      徐桧在大雨里行走,寒气让她的胃病又复发。
      好疼,她正现在需要这样的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光和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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