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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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最近几年都是在儿子家过的年。
除夕当晚，林恩把年夜饭一盘盘摆上桌，朝客厅那边叫道：“小魁，给你大哥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江魁应了一声，拨了之后那边没人接，“应该堵在路上了。”
“那，”林恩说，“咱们要不要先吃啊，给江昼留一些菜吧。”
“等他回来！”江秉林说，“天天不知道瞎忙什么，一年回来一次还回回赶不上年夜饭，这一次一定要等他回来！”
江老爷子也赞同：“等等吧，我们也不饿。”
几人于是边看春晚边等，江魁吃着果盘里的糖，又剥了一颗塞到林恩嘴里，林恩嚼了几下随意道：“你倒挺会买糖，比我之前买的要好，没那么甜。”
江魁眼睛看着电视屏幕，里面的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她有意无意道，“不是我啊，是二哥买的。”
林恩顿时噎住，“你说什么？”
“这果盘里的巧克力，软糖，奶糖，硬糖，都是二哥寄给我的。”江魁说。
江魁看着爷爷和爸爸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心里一咯噔，却毫不在意道：“怎么啦，不好吃吗？你们不都觉得挺好吗？”
屋内沉默了一会，忽然间，江老爷子猛地扬手把那果盘掀翻在地，怒道：“好什么好？你怎么能让这种人的东西进家门！”
江魁吓了一跳，她处心积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探探底，没想到还是遭到这么激烈的反应。
林恩沉痛的问她，“小魁，你怎么又和你二······又和他联系上了？”
江秉林指着她的脸命令道：“马上删了，不许再和他联系！”
江魁虽然不得江老爷子喜欢，但在父母那儿她从来都是娇养的，不给她委屈受的，眼下受到这种待遇是头一遭。
可江魁现在一心为她二哥抱不平，也顾不得自己的委屈了。
那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站起身，朝眼前的三位长辈吼道：“什么这种人那种人？我只知道他是我二哥！他对我好，他疼我，我把他当家人！你们固执不讲道理，把他赶了出去，我阻止不了，但我要跟他联系，跟他见面，你们也阻止不了我！”
江秉林气得浑身都在抖，万万没想到最偏爱的小女儿会这样顶撞他，“你，你马上给我道歉！”
林恩也说：“江魁，快认错，快点！”
“我不道歉，也不觉得有错。”江魁梗着脖子说，“爷爷，爸妈，你们嫌弃二哥买的东西吗？呵，但还不止这些呢，去年和前年的糖果也是二哥买的，还有爸爸那个按摩器，书房那套茶具，妈妈的化妆品，反正这两年我送你们二老的礼物，都来自我二哥，要不要都一起砸了？”
林恩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你，你疯了是不是？赶紧清醒一点给我道歉！”
“该清醒的是你们！你们觉得把二哥赶走就没事了，大哥这几年变成什么样了你们看不到吗！他过年都不愿意回来你们不知道原因吗？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俩到底做错了什么，面子和外人的看法比你们儿子的幸福快乐更重要是不是！”
江魁几乎是不顾一切把这几年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
她刚刚吼完，江昼就从门外进来了。
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得清楚。
但不回家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他真的忙，江昼结束了酒吧和江秉林公司的实习后，老周刚好从国外回来，他打算创业，开一家影视公司，邀江昼一起。创业的开端极其辛苦和疲惫，最初几年还遇到好几次重大打击，现在公司是上了轨道，发展平稳了，但老周的目光又放到了其它的市场，江昼就任劳任怨的跟着他一起，跟个机器一样丝毫不敢停下。
江昼走进来，熟悉他的人都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变的太多了，从前那种轻狂毛躁被时光抹平，同时抹去的，还有内心的喜悦，悸动和那些美好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他的出现给屋子里裹进了一股寒气，对那些话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糖果一颗颗捡起来，装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平静的说，“你们先吃饭吧，我上去洗漱一下。”
其他人就愣愣的看着他上楼，还是江秉林先反应过来，朝江魁厉喝道：“今晚你不许吃饭，给我待在屋子里好好思过！”
“我看你们才需要‘思过’呢！”江魁赌气的喊，接着跑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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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除夕夜又陷入了僵局，而姜袭这边，也是一如往年，平平淡淡。
煤气灶上煮着蔬菜粥，他在客厅看医学方面的书，手机响了之后，他看也没看就接通放在耳边，“喂？”
江魁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二哥——”
姜袭立刻把书合上了，站起身来，“小魁啊，新年快乐！”
和江魁的联系，就好像给一个封闭的房间装了一扇窗子，让他能偶尔可以透口气。
“新年快乐。”江魁抹了一下眼泪。
“怎么了？”姜袭关切的问，“哭了吗？谁惹你了？”
“还不是······也没有，”江魁再不懂事，也知道什么话不适合说，她把床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就是有点想你了，二哥，我看什么时候，我再去广州······”
话没说完，有人敲她的门，江魁以为是妈妈，便嚷道：“我不吃饭！”
房门开了，是江昼。
江魁愣了愣，还没说话，江昼便问：“和谁讲电话？”
江魁本来想挂掉的，但突然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是二哥，你要接吗？”
姜袭在那边几乎屏住了呼吸，江昼的手也死死抓着门把手，他来，只不过是想问一下江魁什么时候联系西西的，但怎么都没料到，没料到······
两个人虽然处在不同的时空，可全都一起傻了。
还好江魁机灵，她跳下床，把手机往江昼手机一塞，“快点说，不然要挂了。”
江昼如梦初醒，连忙贴在耳边急急忙忙的说，“喂！”
江魁笑了一下，开门出去了。
还好没挂，姜袭轻声唤了一声：“哥。”
听到这个称呼，江昼的眼泪差点都掉出来。
姜袭开始无意识在屋子里打转，太多的话想说，一齐跟着想涌出来，却都堵在了嗓子眼。
好在，这是个特别的日子，总有话可以说的，“哥，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姜袭咬了咬唇，“家里·······叔叔阿姨，还好吗？”
“嗯，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你，”江昼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艰难的开口，“是和朋友一起吃饭的吧。”
“哦，”姜袭赶紧道，“是啊，好多人陪我呢。”
江昼还准备问些什么，江秉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昼，快来吃饭了！”
姜袭在那边也听到了，“哥，那你去吧。”
“西西，我·······”
电话挂断了。
姜袭双手撑着沙发背靠，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绝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听到他哥的声音，都来不及察觉其中有没有变化，这个声音就强势的钻进他的身体，搅得他不得安宁。
蔬菜粥煮好了，姜袭却关了火。
一点都不饿。
还是睡觉吧。
和平常一样拿了安眠药，吃下后灌了一大口水，但喝得太急，水呛了出来，药片也卡在了嗓子眼，难受得厉害。
姜袭奔到洗手间，蹲在马桶边，不断的呕吐着，将几粒药片吐了出来，同时，胃里空空如也，心也是如此，空得厉害。
屋子太安静了，静得他快要发疯，他想江昼，他不仅想听他的声音，更想见他这个人，想拥抱他，想抚摸他，想他的温度和味道，想他的一切······
姜袭狼狈的坐在马桶边，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脑袋圈在双臂里，低声啜泣。
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排山倒海的思念击垮他，让他崩溃。
不能这样了啊，姜袭，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急切的安慰自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坏”的那部分，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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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昼握着江魁的手机，还有温度，好像还有西西的温度。
他愣愣的回到房间，江秉林也跟着他走进去。
“吃饭是吧，我换个衣服，马上下去。”江昼急急的说。
江秉林轻咳了一声，“我还有件事跟你说，你看，你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想让他干脆住在这里，方便我们照顾他。”
江昼点点头，“你们决定了就行。”
“那房间·······”
姜袭走了之后，江昼就搬进了他的房间，但他也只添了很少的东西，基本保持这个屋子原有的布置不变。
“把我之前的房间腾出来吧，我来腾。”江昼毫不犹豫的说。
江秉林皱了皱眉，“你那个屋子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而且这间房原本就是客房。”
“不多，我自己来搬就是，至于这里，”江昼说，“不准动。”
江秉林被江魁的不懂事惹得满头火还没消，瞬间又被儿子这种态度给引了出来：“什么‘不准动’，我要是动了又怎样！你们一个个光长年纪不长脑袋是不是！过年回来就是为了顶撞父母吗！很好玩吗！”
江昼无奈道：“我以为您是在问我的意见，我只是如实回答。”
江秉林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吼道，“我动我自己的房子不需要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这个房间早就该撤出去了！姜袭这个人也早就该从我们生活里消失了！”
“行，您的房子，你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江昼站起身道，“我看你也挺需要空间的，这样，干脆一下把两间都腾出来，你再去找一个你看得顺眼会讨你欢心的儿子回来住最好！”
“江昼！”林恩走进来，情绪激动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
江昼没理，转身去拿床上的大衣，今晚的起伏实在太大了，时隔这么多年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说上了话，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父母又等着把姜袭的东西清空。
一起一落，他扣扣子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好些年没这样了。
“扔他的东西有什么用？我还是忘不掉他。”江昼平定了思绪，朝他的父母笑了笑，“恭喜啊，你们的儿子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说完，他绕开他们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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