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简安哲

26、宣泄

　　“你才病了呢。”江昼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也就是你生日知道吗，换作平时你敢咬试试？快点。”
　　姜袭也不客气，“啊”的一声张开口，牙齿刚贴上去，就瞥见他哥戴上了痛苦面具，他笑了笑，“我还没用劲儿呢。”
　　“知道，你快点的！”江昼干脆闭上了眼睛。
　　手腕上都沾上他的口水了，姜袭用手抹了一下，突然又把嘴凑上去，在接近手背的那一块儿，吧唧亲了一口，又拿手拍了拍，“好了。”
　　这一口比“咬”的冲击力大多了，江昼感觉右边胳膊酥酥麻麻的没了力气，简称废了。

　　为了防止这平静的状态下血色蔓延到脸上的奇怪效应，江昼当即吼了起来，“你傻啊你，要你咬不是亲，亲个屁啊你！”
　　姜袭面不改色：“我是咬的啊。”
　　“你咬人还带响的啊。”江昼当即捞起他的一条胳膊，白白嫩嫩跟莲藕似的，控制着用了三分力度一口咬了下去。
　　姜袭顿时吸了一口气。
　　江昼松开嘴又指着他的牙印道：“看到没有，这才叫······”
　　“江昼！你有毛病啊，咬你弟干吗！”林恩突然出现在门口，这一吼脸上的面膜差点震掉了。
　　怎么没关门啊，江昼突然想。

　　“西西，你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在林恩前脚刚刚踏进房间时，姜袭反应迅速的在他哥胳膊上咬了一口，有点狠的，江昼又当场叫了出来。
　　林恩的面膜顿时都有了皱纹。
　　“林姨，我和哥互咬呢，我还多咬了他一口。”姜袭说。
　　“······哦，那没事了，”林恩反应过来后，把脸上的面膜捋平，“你哥皮厚，记得多用点力。”
　　等林姨走了，姜袭赶紧往他哥胳膊上吹了吹，“呼呼，有点疼吧。”
　　“你离我远点。”江昼笑着掰过他的小脑袋，“以后你没机会了知道吗，再没有咬我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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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西西的生日是挺愉快的，这份愉快一直延续了一个多月，连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江大少爷端着一杯热奶茶，悠闲的靠在门边，看着隔壁的勤劳小蜜蜂嗡嗡嗡的叫。
　　“哎。”江昼伸手在小蜜蜂背上点了点。
　　姜袭刚好吸完他门口的小地毯，看见他哥，立刻关掉开关，“怎么啦。”
　　“帮我屋也吸吸尘呗。”江昼吹了一口奶茶的热气。
　　“好啊。”姜袭把吸尘器的插销拔了，拖着线进了他哥的房间。

　　江昼虽然懒，但房间一直都是自己打扫，毕竟曾经的遗言之一就有不准别人打扫他房间。
　　现在江昼主动要求，姜袭还觉得自己赚了。
　　可惜他哥房间应该刚刚打扫过，没什么灰尘给他发挥的余地，吸了两遍姜袭就关了开关，“好了。”
　　“真的好了？”江昼靠在书柜上，又丢了块毛巾给他，“那再擦擦灰。”
　　姜袭就擦灰，江昼喝着奶茶美滋滋的看他：“你要不要喝奶茶？”
　　“不用了。”姜袭说，只有他哥才整天喜欢喝那么甜腻的东西。
　　“为什么不喝？我亲手泡的你都不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江昼一挑眉。
　　“哦，那我喝。”姜袭放下毛巾走过来。
　　江昼又突然站直了身体，把杯子举过头顶，“哎不给！”
　　姜袭：“······”

　　小蜜蜂很快转身去工作，连闹都不和他闹一下，江昼觉得没意思，过了一会又问，“要喝奶茶吗？”
　　“······不用了谢谢。”姜袭说。
　　“喝吧喝吧，我求求你赶紧喝一口吧，你不尝一口会后悔的，你不喝一口我会难受到饭都吃不下！”江昼把杯子捧到他面前。
　　姜袭试了一下，确定他哥不会突然把杯子抽走，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还给他。

　　还没等他说出个评价来，江昼又嚷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喝我的奶茶，你知不知道这奶茶的原料是如何得来的，这茶是我爬到大山上摘了一天，这奶是我·······”
　　“是你跑到牧场上去挤的吗？”姜袭飞快的说。
　　“是的，”江昼说，“还被奶牛踹了好几脚。”
　　姜袭笑起来，“好了，灰擦完了，我要回去了。”
　　看着他把吸尘器搬出去，江昼又靠在门边道，“又快过年了啊，喂，那天我们去滑冰啊，嗖嗖嗖！带你体验飞一般的感觉！”

　　“我怕摔跤。”姜袭不会滑冰，刚刚学会的滑板已经让他摔了不少跟头。
　　姜袭真的对运动没啥兴趣，唯一坚持的晨跑也是为了能长高，可惜身边有个运动狂魔，但凡是动的都要拉着他试一下。
　　“交给我啊，最多让你摔三跤。”江昼说。

　　“啊二哥，你在打扫卫生啊，”小江魁一溜烟跑过来，拉住姜袭的胳膊撒娇，“二哥，我房间也有点乱，来帮帮我吧。”
　　“好。”姜袭提起吸尘器。
　　“慢着，”江昼伸手拦住他们，“我房间还没弄干净呢。”
　　江魁瞅了他哥一眼，“那我排队总行了吧。”
　　“行啊，”江昼把姜袭推进房间，关上房门，“这辈子都约满了，你约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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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轮到了姜袭和李智明打扫卫生，王宁玉也留下帮忙。
　　但有时候多一个人并不代表多一份力量。
　　姜袭都把教室的地给扫完也拖了一遍，那两人连块玻璃都没擦完，站在那儿一会傻笑一会窃窃私语，就差拿抹布擦对方的脸了。

　　自己的命真是苦，在家打扫卫生被他哥调戏，在学校打扫卫生还得忍住这种······极度不适的场面。
　　“我怎么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呢。”王宁玉一扭头，看到一脸冷漠的姜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推推李智明，“你去倒垃圾吧，我来擦黑板，姜袭把什么都做了。”
　　“哦。”李智明只顾着傻笑，“同桌不好意思啊。”

　　姜袭摇摇头，“下次，我和王宁玉同桌一起值日。”
　　“行啊，那小姑娘求之不得呢，干脆连座位一起换了吧。”李智明说。
　　姜袭缓缓开口，“太欺负人了。”
　　李智明乐得拎着垃圾篓往外走，“欺负的就是你啊······啊偶像······”
　　他很快后退着进教室，“我说错了同桌，咱们友情一万年，那个，你哥在外头等你呢。”

　　江昼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事实上他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姜袭走过去叫了他一声，江昼也没看他，只闷声闷气道，“过年不能去滑冰了，要回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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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哥的那个爷爷肯定是个很有威力的人物，只要听到关于他的事，都可以让江昼的心情瞬间降入谷底。
　　离过年还有一周多的时间里，江昼都过得不太开心。

　　除了春意小酒馆的事情有了点眉目，之前江昼和胡放在电话里来来回回不知扯了多少次，最后把硬磨出来的计划书拿给江秉林过目，他居然说了句“可以试试”，这让江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但也没亮多久，因为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开车回到了爷爷的家，平县。

　　一路上江昼都没有说话，要么发呆看着窗外，要么就靠在姜袭肩上睡觉，上面搭了个小靠枕，中间好几次江秉林和林恩想找点话题，都在江昼的沉默中自动熄灭。
　　姜袭一开始也跟着他哥睡了一会，后来实在睡不着，就跟着旁边的江魁看动漫，看了半部的波妞和一整部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也不知多久，车停了，林恩说了句到了，扭头一看，便笑了起来。
　　江昼靠在姜袭的肩上睡，江魁靠在姜袭的腿上睡，姜袭一脸呆呆的任君宰割。
　　“西西，怎么不把他们打下去，都黏在你身上了。”
　　江秉林下车打开车门把女儿抱了下去，江昼也醒了，却不是很想下车的样子，他朝着车窗外叹了口气，抓住姜袭的手，“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听，跟着我，知道吗？”
　　姜袭点点头。
　　而今晚，他的确没太多机会听别人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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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袭多多少少能猜到他哥的紧张，他来了江家有一年多，却从来没有见过江家爷爷。
　　很明显他不赞同儿子媳妇这种做法，所以不肯露面。
　　而这一次回平县过年，也不代表他就接受了姜袭，可能是出于好奇，可以是想更清晰的表达自己的立场。
　　不管是什么，姜袭其实并不太在乎，他的家人现在只有四位，江家爷爷并不在列。

　　因为天黑的关系，姜袭并没有特别看清江家老宅的模样，只知道是两层楼，挺大的，双开的大铁门推开后，又是一个挺大的院子。
　　姜袭只顾着一路低着紧跟他哥的脚步，大概走了几百米左右，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凉风，从安静再到喧哗，只用听的便知道，吃年夜饭的场子到了。

　　那些人在说话，在寒暄，很多双目光落在姜袭身上，这种感觉他不陌生，却还是有点忐忑，微微出汗的手心更加握紧了江昼的手。
　　“啊，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小姜······”
　　林阿姨介绍他，可惜连名字都没说完整，就被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打断，“来迟了，就赶紧坐下吧。”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而不用猜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因为没有抱期望，姜袭对这种态度也谈不上失落，只是他哥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来江昼，挨着你爷爷坐下。”有人招呼着，“你爷爷可想你这个长孙了。”
　　江昼也没说话，牵着姜袭朝那一桌走过去。
　　刚刚要坐下，江爷爷又说，“位置不够，你没看见吗？”

　　这屋子的团圆饭有两桌，江爷爷的这一桌都是男宾，另一桌是女宾，加上小孩，按江爷爷的规矩，姜袭是不能做主桌的。
　　“果然是不太够。”江昼牵着姜袭到女宾的那一桌坐下。
　　“江昼，快回来。”江秉林喊了一句。
　　“来迟也就算了，还学会了摆脸子，真是你教的好儿子。”江爷爷冷哼了一句，“算了，他吃不吃和在哪儿吃都一样，咱们开饭。”
　　旁边立马有亲戚打圆场，气氛又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怎么有这么多人？姜袭想，江叔叔不就只有两个姐姐吗，其他的这些人和小孩都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爷爷的兄弟姐妹，还有他兄弟姐妹的孩子。”江昼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解释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人都不在了吗？连亲戚都没有，没人管你吗？”
　　姜袭刚拿起筷子，旁边便笃笃笃出了声音，他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
　　“吃菜，别理。”江昼说。
　　但声音不理不代表会消失，年夜饭吃了一会，小辈们都起身找江爷爷敬酒说吉祥话，江昼也被林恩阿姨的眼神逼着起身，姜袭身边没了他哥，瞬间什么牛鬼蛇神都钻到他身边来，还是那些同样的疑问。

　　江昼敬完酒，江爷爷板起脸正要教训他，江昼把杯子一放，立刻道，“爷爷，我今晚还准备了节目，你等我表演完再骂吧。”
　　“什么节目？”江秉林问。
　　江昼把一进来就靠在墙边的吉他拿了出来，“刚刚想到的一首歌，唱给大家听，给大家助助兴。”
　　江爷爷皱着眉道，“谁想听你摆弄的那些洋玩意？你还很骄傲是不是，你看看你现在······”
　　“爷爷，嘘。”江昼竖起食指，“别人要表演的时候，你只需要安静听着，事后再给个掌声就好，这是礼貌。”

　　说完没等那些长辈再发作，江昼弹起了吉他，悦耳的前奏打败了嘈杂的人声。
　　姜袭看到了他哥带吉他来，但居然没注意到他是背着吉他进屋又放下的。
　　这是新年，应该是一些喜庆的歌曲吧，但是歌的第一句出来，姜袭知道他又猜错了。

　　在走了一会优雅的前奏后，曲风突然变得狂野，他哥那么好听的嗓子此刻跟破锣鼓一样宣泄而出：

　　“
　　新年快乐，别来烦我
　　成绩不好，不想上学
　　你儿状元，你女结婚
　　喜气洋洋，关我屁事
　　不爱读书，不想上学
　　回家放羊，回家养牛
　　码头扛包，工地搬砖
　　不想上学，关你屁事
　　别来烦我，万事大吉······”

　　一通吼完之后，屋内安静了三秒，姜袭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点担心他哥的嗓子。
　　但很快他哥开始讲话了，嗓子状态还行：
　　“这只是一小段啊，刚刚想的，不过也是这么多年我最想送给各位的新年祝福，如果你们还想听第二段呢，那只有等明年了，谢谢！”

　　江秉林想上前把儿子推开，但没有江老爷的爆发来得快，他老人家把碗摔在地上，把筷子扔向这位江家长孙，声音吼得比江昼唱歌的声音还大：“你不要吃饭了，滚出去！立马滚出去！”
　　姜袭也想跟着出去，但林阿姨飞快的拽着他的手，低声道，“没事儿，你哥没事儿。”
　　“哎，哥哥又要被关起来了。”江魁说。
　　姜袭眼睁睁看着江爷爷和几个大人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心不由得提了上来，“他们不会打我哥吧。”
　　“不会。”林恩又把他摁下了，语气有点严肃“今天是你哥太过分了。”

　　等江老爷子回来，年夜饭又重新继续，屋子里恢复了热闹，好像刚刚被江昼撕开的裂缝已经消失，姜袭却没法忘记，也根本吃不下饭。
　　在林阿姨往姜袭碗里夹了一块鱼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吗？”大家窸窸窣窣的拿出手机照亮，有人出去查看。
　　姜袭猛然跳起来，他哥，他哥怕黑！

　　“林姨，我哥被关哪儿了？”姜袭赶紧问。
　　“一般都是关他自己房间里。”江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在对面二楼的左边第一间。”
　　“西西没事的，”林阿姨拿出手机，“停电你哥也做不了什么，就晚一点······”
　　林阿姨不知道他哥怕黑吗？

　　姜袭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他飞快的往前冲，却突然撞到了某个人身上，那人立刻骂骂咧咧：“跑什么啊停电还乱窜，找死啊······”
　　屋内都能撞到人，屋外的情况更是抓瞎。

　　短短的几百米，姜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达了对面的楼，爬楼梯的时候又差点踩空摔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左边第一间房，借着昏暗的月光，姜袭居然发现他哥的房间上锁了！

　　还是一把很小的看起来质量不是很好的锁，就这破锁居然把他哥锁屋里了！看不起谁啊这是！
　　姜袭忍着骂人的冲动，徒手砸了一下这破锁，意料之中没开，又转身急着找工具，在二楼走廊的窗台上看到一块应该是观赏用的石头，看不清是什么色儿反正挺重的。
　　砸了两下破锁就断了，姜袭把石头扔到一边推开了门。

　　大概是很久没住人，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黑暗的环境让眼睛就没那么好用，姜袭叫了一圈的哥也没人应。
　　他更加着急，双手在桌上摸索，不知道摸到个什么东西，拿到手里摸了摸，欣喜的发现是个打火机。

　　靠着这火苗的光，这屋内可以看清了些，但还是没有他哥，床上只有他哥的吉他。
　　姜袭急了，蹲下身找，很快，在书桌下看到了江昼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