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简安哲

16、圣父

　　体育课，跑完步后，姜袭在器材室躲懒休息。
　　李智明抱着几瓶饮料跑进来，“奶茶，可乐和雪碧？要哪个？”
　　姜袭摇摇头。
　　“知道了。”李智明又从裤子口袋里翻出矿泉水丢给他，“这个。”
　　“谢谢。”姜袭接过来喝了一口。

　　李智明在他边上坐下，伸手扶了扶眼镜，“周海没来找我麻烦了，你哥他们彻底灭了他的气焰。”
　　“你哥真帅啊，他还缺弟弟不？能加我一个吗？”

　　虽然听着就是在开玩笑的，但姜袭心里还是一阵紧张，“不缺。”
　　“这样啊，那真可惜。”李智明笑笑。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道，“周海那天说的，是真的。”
　　“我爸出轨的对象，是周海他大哥，人家本来有女朋友，都准备订婚了，他横插一脚，竟然带着他大哥跑了，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人。那之后，周海就恨上我了。”
　　“你说我爸是不是太厉害了。”李智明苦笑了一声，旋即愤愤道，“同性恋最恶心了。”
　　姜袭默默听着李志明宣泄他的委屈和愤怒，心里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啊，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李智明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戴上后又恢复了一张笑脸，“姜袭，我们做朋友吧。”
　　“我，没交过朋友。”姜袭说。
　　如果没来到江家，江昼应该会单方面被他列为朋友，但现在江昼成了哥哥。
　　比朋友还要更亲密些。
　　“那我就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了。”李智明笑笑，“不仅是朋友，还是对手。”
　　“我也没遇到过对手。”姜袭说。
　　“那我就是······哎不对，我也没遇到过。”李智明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下次考试，我会全力以赴的，争取夺回我的第一。”
　　“哦，那我期待你的表现。”姜袭的表情毫无波澜，但内心有点激动，头一回有人郑重向他挑战。

　　李智明一扬眉毛，“别不相信，我要是想认真做一件事······”
　　器材室的门突然开了，王宁玉一手拿着羽毛球拍，“我就说你们去哪了。”
　　“四处找我了吧。”李智明冲她笑。
　　“你有病吧。”王宁玉的气还没消，从他的腿上跨过来把羽毛球拍放好。
　　“喂，要不要奶茶？”李智明冲她喊。
　　“你自己喝吧。”
　　“可乐，雪碧都给你。”李智明说。

　　王宁玉想了想，也跟着盘腿坐下来，“我告诉你李智明，你下次再犯病，姑奶奶我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不用你扔，下次我自己跳下去。”李智明笑嘻嘻的把饮料推到她面前。
　　“不喝，大冬天谁喝凉的。”王宁玉说，“姜袭你还是少和你同桌混在一起，近墨者黑。”
　　姜袭感觉这里不太适合他呆下去了，可是他还有问题需要解答，他问王宁玉，“那个，你们平时逛街买礼物，都，都去哪里买啊？”
　　姜袭难得主动和她说话，还是她感兴趣的话题，王同学立马把身体坐直了，“那你真是找对人了，你想买什么？”
　　“还，没想好，就想先看看。”姜袭说。
　　“行啊，放学我带你去吧，离咱们学校不远。”王宁玉又想到了什么，“我还有个朋友也跟我约好了，咱们三个一起吧。”

　　李智明立马道，“那我也去。”
　　“你去干嘛，瞎凑热闹。”王宁玉白了他一眼。
　　和一个女生逛街已经够不自在了，再来一个简直要姜袭的命，他赶紧道，“李智明也一起吧，大家，都一起去。”
　　“是啊是啊，一起嘛。”李智明说。
　　“好吧，看在姜袭的面子上。”王宁玉故作大度的说。

　　-

　　“逛街？”
　　江昼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又看到那边等姜袭的几个人，“和你同学一起啊。”
　　“嗯。”姜袭点头，“他们，有东西买，让我陪着一起去。”
　　“哦。”有什么可逛的呀，几个小孩能买什么，可江昼看着姜袭还挺期待的表情，又不忍扫他的兴致。“那，要早点回家啊，哎或者我去接你吧，要结束的时候你找同学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不用了哥，我会很快回来的。”姜袭朝那边看了看，对江昼挥挥手，“我先走了啊。”
　　孩子大了不由人啊。
　　“我说尺旦啊。”李戍一拍他肩膀，江昼才反应过来盯着那背影够久了。“别看了。”
　　“西西也交到了朋友，也慢慢要有自己的小圈子了。”周晓东说。
　　“那些人不会欺负他吧。”江昼心里暗暗紧张。
　　“你还真是，”李戍简直无语，“我的感觉没错，你变了，你现在那个什么又发作了。”
　　“什么？”江昼瞪了他一眼，直觉不是什么好词儿。

　　“圣父之魂。”周晓东强忍着笑，“你面对姜袭的时候就会这样。”
　　“滚。”江昼言简意赅。

　　“哎呀要早点回家哦哥哥去接你吧，那些人会不会欺负他呢，我们家西西会不会有危险啊。”李戍活灵活现的模仿，“最关键的，你现在吃饭都先紧着他了。你现在只要和你弟走一块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彩，啊，刺瞎我等凡人的双眼！”
　　“圣父之光。”周晓东补充。
　　江昼正准备一人给一锤子的时候，李戍捞过他的胳膊，“亲爱的江昼哥哥，多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幸福吧，你看看，你的生活在那儿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同班同学陆洇拄着单拐从校门口出来了。
　　“干嘛？”江昼皱眉，“我生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的班花，班花啊大哥。”李戍说。
　　“还是受伤的班花。”周晓东再补充。
　　随即两人合力把江昼往班花的方向推了一把，江昼心里一边骂娘，一边尽力站稳了。
　　就是脸差一点蹭到了班花羽绒服帽子的那一大圈白色绒毛上。

　　“不好意思。”他揉了揉脸后退。
　　“江昼！”班花在身后叫住了他。
　　他对这一声没什么反应，就是那俩货激动万分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丢脸，他转过身笑了笑，“有事儿？”
　　“那个，送我回家吧。”陆洇朝他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
　　虽然没什么事只是纯粹的不想去，但作为一个学渣总要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但理由还没想出来，李戍和周晓东赶忙上前又助攻了一把，“江昼同学助人为乐是美德！”
　　“他很愿意，就是有点害羞。”
　　陆洇又笑了笑，“啊，我知道，两个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不害羞的。”
　　那俩货顿时嗷嗷的叫了起来。
　　江昼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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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昼的眼睛没出问题，看到美女也会觉得赏心悦目。陆洇很漂亮，虽然不知道班花是怎么评选出来的，但说她是班花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她是高一刚转过来的，好像从小开始学习跳舞，腰板总是挺得很直，即使拄个拐杖也和别人拄的不太一样。
　　但江昼对她，就只单纯想停留在欣赏的层面，不会去想有多一步的靠近。
　　比如送人回家。
　　“腿怎么摔的啊。”但送都送了，在出租车上还得找话聊，他不喜欢让气氛尴尬。
　　班花同学睁着杏眼看了他好一会，仿佛他问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这话没什么毛病啊，难道不能问？
　　陆洇低下头轻声说，“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哦。”
　　这也没什么吧，冬天路滑嘛，哪儿都能摔着。
　　“······是你送我去医务室的。”陆洇又说。

　　江昼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是一周前上体育课的时候。
　　“我平时助人为乐的太多，不小心忘了，不好意思。”江昼说。
　　“没事儿，”陆洇把头转向一边，“我还欠你一句谢谢呢。”
　　话说得挺诚恳，语气就有点不太对味儿，江昼也没接话，靠在车窗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到陆洇家门口，江昼下车准备扶她一把的时候，陆洇淡淡道，“不用了谢谢。”
　　江昼就站在一边看着她自己很坚强的下了车。
　　接着他很快钻回车内，关上了车门，“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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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吃晚饭的时候姜袭才回来，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平时总是最后一个吃完饭的他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我在外面吃了好多小吃。”
　　“交到朋友啦，都吃了什么呀。”林恩也替他开心。
　　“奶茶，串串香，煎饼果子，烤鸡翅······”姜袭如数家珍。
　　虽然这些也都是江昼爱吃的，但他现在心里只有“不健康食品”几字评价。

　　吃完饭，江昼去姜袭房间，看到这小孩慌张把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里。
　　“藏什么呢？”江昼一挑眉，“和哥哥说，哥哥不骂你。”
　　“不说。”姜袭摇摇头，接着一摆手，“哥你先出去吧，我要写日记了。”
　　“什么内容？”江昼轻轻笑了一声，“写完能给我看吗？”
　　姜袭想了一下，“可以。”
　　这年头还有写日记的小孩，还有写完肯给别人看的小孩，江昼觉得很神奇。

　　姜袭见人走了，才又把抽屉里的东西翻出来看着，弯弯眼睛笑得很开心。
　　没曾想他哥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日记都能给我看买的东西为什么不行！”
　　接着他看到了，姜袭手里揣着——两大团毛线，一团紫，一团红。
　　“你，你拿这东西做什么？”江昼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逗猫？
　　滚着玩？
　　……还是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

　　姜袭的回答让他大惊失色，“给你织毛衣。”
　　“当生日礼物。”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晚更的某人已经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