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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元3124.4.11(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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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半天,他才回到之前他住的那栋烂尾楼,但如今的样子已经被当时监察局的人搞得面目全非了,原本还算勉强的房子,被他们砸得连挡风的墙都没有,只剩框架。
在地上有花花绿绿写着“联邦所发布的每一条法令,公民都该无条件服从”“联邦万岁”“…..” 诸如此类的标语看的江意年太阳穴突突地跳,联邦档次已经低到现如今要搞传销组织了吗?
他拿出他那个深蓝色上面还印着卡通图案的翻盖手机,长按快捷键,手机开始传出嘟嘟地声音。
“我出来了”
“……”
“咋地,祝贺你,现世哈利波特啊,大难不死的男孩,不,二十几岁的大龄青年不配被称为男孩”童岐岐一如既往的说话欠打,不过这么多天没有接收到他的童言童语还真是令人想念。
“低调低调,现在给你一个见哈利波特的机会,老地方。”
“呵,你还要骑你那破扫帚不,飞高了万一您老看不见,我是不是还得在下面给你挥彩旗?”
“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滚你丫的,你一天在泥巴里站久了真当自己是香烟专门烧给菩萨的吗?给你脸了,十分钟,没到小爷我就走人了”
还没等他话说完,童岐岐就把电话挂了,这么毛躁的性子,这位同学以后容易嫁不出去啊。随后他又用他那古早而又罕见的翻盖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然后才从烂尾楼慢悠悠地走到街上,此时太阳打了个偏西,红晕晕地光顾着远处另一半城市的天空,深浅递进的泼洒着。
这是连光也不屑讨好的城市边缘,被踏出来的石子路弯曲蔓延着向四方展开,路过他的小朋友们穿着脏兮兮的T恤三五成群的追逐着,小孩的笑声总是‘咯咯’地清脆,干净而那么响亮,是有一种直捅向天空的快感。
路旁两边的居民楼因距离太近,所以两边的居民索性拉起一根根绳子用来晾衣服,走在下面别有一种被彩色布质天空包裹的特殊感觉——不是被光顾的幸运儿,却可以随时为自己搭一处美景,那些看天高兴的人,倒显得有几分可怜。
“兔崽子,天都要黑了,快回来吃饭!”窗边的大妈头上还卷着劣质塑料做的发夹,她却毫不在意的一手拿着晾衣杆,一边伸出身子向下面喊。“知道啦!知道啦!”又是他们的笑声,穿插拼接着所谓‘贫民窟’的日常,未被粉刷过的石灰墙被这些笑声渲染上色。
路边还开着一些小店,从街上望就基本可以看清整家店铺的全貌,灶台上窜过人头的明火,和着老式抽油烟机‘呼哧’地声响造出充斥着油烟的家常菜的香味;饭桌上酒瓶碰撞,唾沫横飞,涨红了脸的人们;坐着小板凳的大妈们时不时神色激动;以及手拉手,低着头耳鬓私语地少男少女……
这是被‘上层人民’嫌弃地贫民区,脏乱而又粗俗。
整洁有序的另一边是不会停下社会进步的脚步去等待这些生活在底层,随时都可以被牺牲人民的。
即使他们一样鲜活,一样努力生活,但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讲,这些人的所思,所想,所爱是那么的苍白而无关紧要——被霓虹灯笼罩久了的人,总会以为那光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在一家店门口停下,灰蒙蒙的链接LED灯忽闪忽明地跳跃着‘精武堂’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唉,前面的这位劳改犯小朋友,是上帝欠你一个世界吗,丧着个臭脸。”童岐岐蹲在路边,脚边是刚刚被他丢掉的烟蒂
“哟,这位红毛社会小青年不要挡道,离三好学生远一点”
“谁TM三好学生想着被抓进检查局,你还他娘的不提前给爸爸我说一声”
“噗,爸爸要和我一起搞事业吗,这样你就可以获得江意年独家行程报告一份”“呸呸呸,滚犊子,谁稀罕,对面面馆等你。”
“好,我要一碗葱花面”
“哎呀,那大爷我勉为其难恰碗牛肉面吧,记得到时候来付钱啊”
还没等江意年回答,童岐岐的声音就从对面面馆传来了。他摸了摸自己薄如蝉翼的钱包,摇了摇头,向着’精武堂‘里走去,这是一间通堂,门面不大,地板上零零散散堆放着各种木质器械,他来到其中一面墙面前,敲了敲,在这面墙的旁边就出现了一排拥挤的向上的楼梯,但并不长,江意年只需要三两步就可以走完。
这里的空间也并不大,带有陈年木香的阁楼里稀稀拉拉堆放着各种杂物,在房间中间的就是一张醒目的长方形议会桌。一位穿着粉色背带裤吹着泡泡糖的少年正翘着板凳,把双腿搭在桌上晃悠。
“路亚,把腿放下来,你这么坐会摔”一位白色长发的青年站在旁边,除了他的白发,更令人欢喜的是他右眼眼皮上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使得他的美更有辨识度。
“好啦好啦,知道啦”路亚虽然口头这么说,但是并没有行动。“欸,看,江意年!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崔老妈子快把我念死了”江意年快步向他们走去,“崔青霭,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这桌子多么破烂,宝贵吗?”“嗯,好的,下次我直接上手”“不对啊,江意年你应该是帮我的啊,你们两个,哼”尽管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把腿放下去了。
“话说,你进检查局怎么没脱层皮啊”路亚粉红的头发在此刻显得格外扎眼。“我因为一些事,没能进去”“啊?啊?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啊”听到这,崔青霭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待会说吧”
三人间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
一阵脚步声从右侧楼梯传来,轻盈而伴有青铜铃铛的脆响。
“沉睡的羔羊睁开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猎人的号角别在腰间”
“一唱一和的赞歌”
“在亮晶晶的泡沫里肢解重塑”
“这是他们吉普赛的传统吗!每次出场都要念一段我听不懂的什么神谕”路亚十分不理解,西雅和西西雅她们是怎么成为联邦最火热的疗愈师的,可能去找她们占卜的人,十个里面八个都听不懂她们讲话。“她们在说有可行的另一条路”崔青霭慈祥地摸了摸路亚粉色的呆毛“乖,脑残不是你的错”“崔青霭!你好烦”路亚决定进入自闭模式,不理他。
“噗”站在左边的西西雅发出一声轻笑,她左手手腕上的铃铛跟着响动起来。如果不是她们一直不变的站位,以及妹妹西西雅相比姐姐更多的一点‘性情’,几乎没人能分辨她们,暗紫色的服装被剪裁成一样怪异,不用说她们身上的装饰,都是一样的,因为全身被用特殊的植物汁液画满了不一样的图腾,而散发出了一种辛辣而略带清香的气味。
“曲老太婆呢,大明星现在架子这么大吗”刚等他说完这话,他的额头正中一颗透明的的玻璃珠“哎哟”
“给你脸了,这么说你姑奶奶”一身暗红色旗袍,身材火辣的女人向他们走来,半掩着的精致脸庞,盘起的黑色头发,加上她的装扮,不由给人一种很久之前,东方女性华而不俗的韵味,而正是这一点,曲施雀在一众演员中才显得更有辨识度,而且她独爱旗袍,所以她也被她的众多粉丝称为‘东方明珠’
“曲施雀,我跟你没完!”路亚从板凳上跳起,作势的伸出拳头。
“好了,两个幼稚鬼。各位先坐下吧,我们开始说事”江意年首先在长桌的一端坐下,其余人也依次落座,在场的座位中只空出了两个。
“李大哥和钟晟有事,不参与我们本次会议”看着这一桌子的人,你很难将他们和什么正经团体联系上来,但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确实是违法的,所以他们团体的名字也只敢对外人说‘未名’,久而久之,他们也就自然称自己是‘未名社’的了。
一桌子的人先抛开各自的身份不说,连发色差两色都可以组一个七色彩虹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性,越是浮夸怪异,人们越觉得正常,比如当下最流行的装扮就是欧洲旧贵族繁缛的拖裙和高高立起的假发,但追的起时尚的人往往是整个社会的上流,这么一套下来就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吃喝。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点的是我没能够顺利进入检查局,因为出了一些事故,所以我没能摸清布局,我们得改变行动方式”
“暴力?”
“是的,我想的是到时候我们一对人带着团员去游街,另一边去检查局拿资料,救人”
“这,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联邦是傻吗”路亚看着江意年,说实话,江意年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要忽视老祖宗的智慧,各位,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西雅,麻烦你们占卜一下结果”她们闭上带有灰色的双眼,轻轻摇晃着手上的铃铛,声音错落有序的响起“乌鸦缄默不语”说完这一句之后她们就没再说话。
“就这么一句,完啦?”路亚感觉不可思议,因为每次她们开口就像作诗一样。“啥意思啊”
“就是说风险很大,未知”崔氏翻译器每次都贴心的为路亚送上答案 。
“哎,没文化,真可怕”曲施雀是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嘲讽路亚的机会。
“好了,那计划内容如下:我带领人去游街,路亚和崔去救人,西雅你们就在大本营,曲你就回家坐着”
“哎,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公众人物”
“如果你不是一个公众人物,我们会损失惨重的”
“得吧,得吧,姐就是传销组织的讲师”四下迸发出一阵笑声,当然以路亚为主。
他们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一份关于‘F博士’的资料,这个人在当时联邦颁布政令之后,是第一个站出来,领导人们反抗的人,同时也是坚持到最后,但据当时联邦报道,他已经伏诛,不过江意年他们的人最近告诉他们,‘F博士’并没有死,如果能找到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各位,我们一个月之后见,祝好运”
“祝好运!”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在这么拥挤的一间阁楼里,大胆的践行着自己的‘浪漫主义’,其中不乏夹杂着涉世未深的异想天开,但理想主义者,总有那么些常人无法认同的对于理想的美好幻想。
……
“就你们那个什么破未名社,开个会开你妈这么久”童岐岐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牙签,坐在蓝色塑料凳子上,面前是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餐碗。
“我….我,童岐岐你饿死鬼投胎吗!”
“小爷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吃怎么多的”童岐岐一边说话,一边悄咪咪地向店门口移动。说时迟那时快,刚等江意年掏出钱付账,他就撒腿开跑。
“童岐岐,你给我站住!”
“笑死,我又不笨,来啊,你反正又追不上我”
没有光色的侵染来为他们的足迹附和,有的只是月挂苍穹所庇佑的漫天星辰,它们随意的被泼洒在黑色的夜里,追逐着少年的欢声笑语浅声低唱。就想要这么一直闹吧,笑吧,不要寂静的走入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