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亚日零

3、第3章 永平村

　　季繁生看着这个男人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自己喜欢的菜，一口接一口地吃，丝毫不带停顿，他拿着酒杯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下了。
　　季繁生扶额，感觉有些头疼。
　　他刚才怎么就让这男人进来了呢？他自己都很疑惑。
　　戚云沉也很是自来熟了，一看季繁生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便三步两步地跨进门，在季繁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坐下吃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是你自己做的吗？真是太好吃了！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你快吃啊，不用管我。”
　　季繁生看着戚云沉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真是无从下手。
　　季繁生就静静地坐着看戚云沉吃，心里一直在纳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自己竟然还能容忍眼前之人如此行为。
　　戚云沉也吃的差不多了，才终于慢下来，最后放下筷子，轻拍肚子。
　　“真爽啊，今天真是多谢公子了。我今日一见公子，就觉得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季繁生抬眉直盯着戚云沉看，“询问别人姓名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戚云沉笑了笑，知道季繁生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有些不满。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我姓戚，”
　　“你以后可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姓名，就算是死了，成了鬼也不行，知道吗？”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知怎的，戚云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话，他顿了顿，继续道：
　　“家中排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第九，公子唤我戚九就行。那敢问公子呢？”
　　季繁生一听就是假名，行呗，谁还没个假名了。
　　“哦，戚九是吧？我呢，姓陆，你也叫我十三就可以了。”
　　“好的，十三。既然互换了姓名，那就算是朋友了。今天就多谢十三款待了。”
　　戚云沉又开始他的自来熟了。
　　“十三，你是在家中排行十三吗？你的兄弟姐妹也很多吗？相处得怎样呢？我看你这儿有两副碗筷没有人，是在等人吗？还是在……”
　　“行了，你如果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
　　季繁生对这人的喋喋不休简直忍无可忍了，他们难道很熟吗？明明就第一次见面，还像个熟人一样一直叨叨叨念着不停。
　　戚云沉：“十三，你看现在也晚了，我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季繁生：“这村里还有很多房子，你出去随便找一间就可以了。”
　　戚云沉：“既然都是朋友了，就借宿一晚而已，也不必这么小气吧？”
　　季繁生可是打算去调查恶鬼的，怎么可能留戚云沉在这儿。
　　“萍水相逢而已，送你一顿吃的就行了，你还是快走吧，我要歇息了。”
　　戚云沉当然不肯走了，他一见季繁生，就感觉这人与他十分投缘（主要是做的东西非常好吃）。
　　再说他睡了那么久，一醒来就遇见这么个有趣的人，肯定不愿意走的。
　　“诶，十三，我就在这儿坐着可以吗？不会影响你的。”
　　看戚云沉执意不走，季繁生也不想留个陌生人在此处，以免坏他的事，于是季繁生眼神一下变了。
　　“你到底是何人？这永平村异常之事是否是你所为？”
　　“啊？”戚云沉被季繁生的质问砸晕了，他才醒，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异常？与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吗？”
　　季繁生本来只是做个样子，想让戚九识相点，自己离开，但又转念一想，这戚九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人，又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很是可疑，就是不知道是否与这永平村之事有无关系。
　　季繁生突然向戚云沉出手了，戚云沉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快速闪躲，并不与之对打。
　　季繁生看出戚云沉不想与他动手，一时也无法继续。
　　季繁生看见戚云沉刚才放在桌上的剑，便一转身将其拿了起来。
　　季繁生粗略一看，剑鞘很是粗糙，上面还刻有两行小字。正待季繁生想细看一下写的是什么时，戚云沉一把将剑抢了过去。
　　“乱拿别人东西，也是君子所为吗？”戚云沉脸色都变了，一时语气有些着急。
　　季繁生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了，他也不确定戚云沉是否有问题，先动别人东西的确有些不太好，但戚云沉的话有些难听了。
　　“哦，是吗？我有说过我是君子吗？再说你那破剑，我看是你自己做的吧，不知道有什么宝贵的。”季繁生想激怒戚九与他动手，只要动手了，他就不信戚九还要留下。
　　戚云沉也反应过来了，但他真不想与季繁生动手。
　　这剑也的确是他很宝贵的东西，刚才也是一时心急难免口不择言。
　　算了，看来现在是没法留在这儿了，还是先离开这儿吧，免得等会儿真和季繁生打起来。
　　如果有缘的话，下次一定会再见的。
　　“抱歉，是在下的错，今晚多谢陆公子的招待，在下还有事便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戚云沉说完，不待季繁生反应便出门了。
　　季繁生被戚云沉这一流畅的操作惊呆了，没想到这人脾气竟然如此之好，这样都不动手。
　　算了，既然戚九走了，他也算达到目的了。
　　季繁生决定先把戚云沉的事放在一边，毕竟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以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都说不定。
　　但是，如果这人真的与这永平村之事有关系，季繁生是不会轻放他的。
　　季繁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层层阴云笼罩天空，根本看不见月光了。
　　周围的阴气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当然其他人是看不见阴气的，只会感觉比往常更为阴冷。
　　有点奇怪的是，白日里阴气最重的这个屋子，在夜晚却是阴气最少的。
　　但季繁生却丝毫不见惊讶，毕竟这个房子的奇怪之处他白日里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夜晚的永平村的确是百鬼夜行，季繁生就站在屋子里往外看，就看见了好几个鬼路过，好像在找人似的。
　　这些鬼的右脸上都有一个神秘的红色花纹，看起来像一朵花，只是有的鬼脸上只有一片花瓣，有的鬼却有两三片。
　　这是鬼纹，季繁生根据鬼纹花瓣的多少来区分鬼的实力，花瓣越多的，实力就越强。
　　恶鬼是黑色鬼纹，善鬼则是红色鬼纹。若善鬼杀了人，红色鬼纹也会变成黑色，且杀人越多颜色越深。
　　当然这仅次于普通的恶鬼，对于鬼王级别的恶鬼，脸上是没有鬼纹的。
　　而鬼将的话，如果有鬼王的允许也是可以隐去鬼纹的。
　　当然，由于境界限制，一般鬼将和鬼王是不可能在人间出现的。
　　其实有的鬼讨厌这个鬼纹，觉得这个鬼纹暴露了自身，又有的鬼觉得这个鬼纹反而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这些善鬼在村子里有意识地游荡，但明明屋子里有季繁生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却毫无反应，就像没有人一样。
　　而且季繁生发现路过屋子的鬼都有意避开了屋子，明明他也有看到鬼进了其他屋子的，却没有一个鬼进来这屋子。
　　看来待在屋子里是不会有什么线索的了，季繁生打算主动出击。
　　季繁生打开伞，推开门走了出去。
　　季繁生与鬼同游，却似乎并没有鬼注意到他，最多也就是看他一眼，然后疑惑的想一想，便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季繁生知道村子里还进了人，应该是今天在茶棚里的那些人，他并不在意。
　　越往永平村东边走，季繁生越能感觉到阴气的浓郁，而且这边游荡的鬼也更多了。
　　看来这就是源头了，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知道缘由了。
　　白日里出了太阳，夜晚却冷风呼啸，月亮也被隐去了。
　　*
　　永平村最东边有一座破旧的祠堂，如今很是热闹。
　　祠堂中央阴气最浓郁之处，一团团的黑气从地底涌出，大部分直接被吸入上方的容器内。而少部分逸散到四周，阴气又浓郁了些许。
　　容器里有许多流动的血液，由于黑气的住入，更显诡谲。
　　周围还围着许多鬼，鬼纹大部分都是红色的，但花瓣只有两三片，实力并不强。
　　靠近容器的地方有两位红衣厉鬼，一鬼纹红的鲜艳，也可看出脸上鬼纹像是一朵莲花，一看就很厉害。
　　一鬼纹黑的深沉，花瓣与另一鬼不相上下，一看就知道杀过很多人。
　　这两鬼在一起就让人很不解了。
　　旁边还有些被捆绑的人，如果季繁生在此，定会觉得好多眼熟的人。
　　今日在茶棚的人大多都在此处，好不狼狈。看来他们也是不久之后就进村，被抓到此处的。
　　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人，脸色苍白，失血过多，看来便是之前失踪的人了。
　　在这一群一看就惨不忍睹的人之间，还有一个一点都不和谐的人。
　　这人身上并无半点破损，连剑都好好的挂在腰上，就是手上多了根绳子，表示自己被绑住罢了。
　　这便是戚云沉了。
　　戚云沉刚出门便被游荡的鬼发现了，这些鬼一拥而上。
　　戚云沉自己是不怕鬼的，他也知道季繁生的特殊，想必也是位不怕鬼的，再说这些鬼身上也并没有杀气，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引着那些鬼远离屋子。
　　在戚云沉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串鬼跑到村子中央了。
　　戚云沉刚准备出手解决这些鬼的时候，却听见右方有人在喊救命。
　　戚云沉闻声而去，就看见一群少年在前方跑，后面跟着一串鬼，有善鬼也有恶鬼，数量看起来跟他简直不相上下呀。
　　“也没人说过鬼有这么多呀！呜呜，我想回家。”
　　“闭嘴，还是先逃命要紧啊！善鬼我倒不怕，但没想到还有恶鬼呀！”
　　“我以后再也不逞英雄了，结果我哥哥没找到，反而我还要丧命于此了。”
　　“小轩，你的驱魂符还有没有？借我用一下。”
　　“表哥，我也没有了，还是快跑吧。”
　　看着那群少年被追得屁滚尿流，身上还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戚云沉不仅没有觉得他们可怜，反而还有点想笑。
　　那群少年带头的那个看见了戚云沉，边跑边喊：“大侠，救命啊！你有驱魂符吗？快救救急啊！”
　　那驱魂符是什么东西，戚云沉一时没明白过来。
　　不过等那少年跑近，看见戚云沉身后也不断追来的一大片鬼时，险些崩溃了。
　　“啊！大侠，你还不快跑要干嘛？快跑啊！”
　　说完就带着身后的人转个方向，往东边跑去了。
　　戚云沉也跟上去了。不过少年们是在逃命，他却像是在监测少年们跑步一样，一点也不急。
　　戚云沉跟着跑了一段时间后便发现那些鬼是有意把他们往东边赶的，也没想伤人性命，不然这群少年怎么可能跑得掉。
　　果不其然，快要跑到村头时，一只鬼纹趋近完美的恶鬼正在此等候，少年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便被后面的鬼追上捆住了。
　　戚云沉也毫无动作，乖乖地任由鬼捆上双手，还乖巧地跟上他们，根本不用他们强制带走，简直就是最佳阶下囚了，连带他走的那个善鬼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些鬼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那地方竟有一只善鬼正在等着他们。
　　“司尧，你今天可有点慢呀。”
　　“慢什么？我今天可是把村里所有的人都带过来了。”当时拦住戚云沉他们的那只恶鬼说道。
　　“可有伤人性命？”
　　“放心吧，清宁。自从离开那地方后，我可再也没杀过人哈。”司尧连忙回道，怕清宁生他的气。
　　“对了清宁，今天炼得怎么样了？血如果还不够的话，就放刚带回来的这些人的吧。”
　　清宁看了一眼那些被他放了血现在正在休息的人，笑道：“快成了。”
　　“真是好极了。”司尧听见很是高兴。“这血玉炼成，我们便再也不用受人驱使了，清宁，我们终于可以自由了。”
　　清宁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他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安。
　　将新带回来的人与之前的人放置在一处后，司尧便在一旁休息，而清宁又去炼他的血玉去了。
　　待血液消化得差不多时，需要及时注入善鬼的鬼力，让血液把阴气集合起来压缩到一起，这也是只有清宁能炼血玉的原因。
　　“大哥，原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呜呜呜。”一少年对着地上躺着快奄奄一息的人高兴地喊道。
　　地上那人听见熟悉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
　　“小弟？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少主，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
　　“周师兄，这不重要，你身体还好吗？我这儿有药，先给你用上。”
　　少年想掏出怀里的药，却总是弄不出来。
　　“少主，不用担心，我只是失血过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师兄，那善鬼怎么与那恶鬼是一起的呀？”另一个少年问道。
　　“不用管那么多，他们也没有伤我们的性命，只是偶尔需要取点我们的血罢了。”
　　“哎，不对呀，不是有好多人都……”
　　“行了，小师弟，让周师兄好好休息一下吧，之后再说。”那少主叫住一直在说话的小师弟。
　　清宁看了一眼少年，心想原来还是个有身份的人，但也只是一想，便不管他们了。
　　戚云沉也安静地坐着，不理会试图和他搭话的少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