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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使盯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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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虽然吴佩完完全全、无比精准打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但失眠，倒还不至于吧。
然而还是失算了。
顶着熊猫眼洗漱出来准备上班，吴佩还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睡着。
他个子太高了，沙发其实不太能装得下。长腿搭在扶手上，悬空出去，才将将能躺住。但他仍然睡得很安稳，很端方。
施展心里过意不去，搬了三把椅子，码在沙发边上，将那双长腿斜斜安放好。
客厅的窗帘没有关严，阳光漏进来一条缝，正洒在吴佩的脸上，是很温柔的斑驳。
是真天使睡颜。
施展低着头，伸出手，影子便投上去，为他遮住了几缕光，这么看了一会儿，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一声“哒”。
八点了。
这一“哒”总算让他回了魂。再不出门，铁定迟到。
赶紧将帘子拉严实了，轻手轻脚出门了。
5分钟后，大门再度被打开。
还是施展，没出小区门呢，又回来了。
“要死，要死。”
他暗自叨叨着，一路小碎步又轻又快回了屋，鼓捣了一会出来，将一枚便签啪贴在吴佩脑门上，这人竟然没醒。
想了想不太合适，又蹑手蹑脚拿下来。改贴在手背。
上面留了自己的电话，三令五申一百个感叹号，要他醒来之后，人生地不熟，不要到处瞎蹿，肚子饿了也不要瞎吃，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现在时间是，8：15。
他好似踩了风火轮，静音飞奔，一闪就出了门。
迟到了，要死。
施展的上班时间是9:00，按说不算早了，但胜在路远，两条地铁加中间一个长途大换乘。
四号线5分钟一班，一号线3分钟一班，时间卡不好，运气不够足，出门晚1分钟，眼看车尾灯绝尘而去，迟到10分钟起步。
而今天，他晚出门了15分钟，到达公司，9:30。
打卡机屏幕上巨大黄色迟到图标，预示着本月全勤奖没了，施展锱铢必较的钱罐脑袋，当场地震。
坐上工位，手头没有什么活，对着电脑屏，看似是发呆，实则大脑里正在过剧情。
没经过真事还没看过电视剧吗？
像他这种捡了神奇生物的情况，按偶像剧来分析，不食人间烟火的下凡天使，自己一个人在家，必然会搞出什么，火烧厨房、水漫浴室或者全楼大跳闸的奇葩事。
施展攥着手机，一边颅内演绎、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等电话。
11:00，施展的手机依然安静如鬼，他心里开始打鼓了。
这位天使大哥，应该会用手机打电话吧。看他用的是最新型号的iPhone，可别只是拿着唬人的摆设吧。
11:15，心里打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之时，微信忽然一闪。
WU9788向您发来好友申请。
嚯，会用微信啊。
秒点了同意，吴佩这边消息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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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9788：施展你好，我是吴佩，这是我的微信账号。
展展展展：哥你刚醒？？？
WU9788：是的。看到你留的纸条，所以第一时间联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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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松了一口气，还好现实生活总是比偶像剧更有点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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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展展展：【动画表情】
展展展展：那我给你点外卖吧
展展展展：肯德基披萨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
WU9788：我不挑食，确实有些饿了。
展展展展：O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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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没怎么吃过人间的东西，那就肯德基好了，见识见识我们凡人的肥宅快乐。
切回微信界面，吴佩的头像是一个纯白方块。朋友圈果然也啥都没有。
想了想，把备注改成了一个天使emoji，看了几秒钟，脑海里浮现出吴佩的脸，对比之下，
这小表情包怎么傻乎乎的。
就又删了，老老实实改成“吴佩”。
微信振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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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9788：外卖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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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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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9788：这是什么？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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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看着屏幕，满意一笑，就说吧，肥宅食品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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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展展展：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展展展展：我五点下班回家
WU9788：我准备出门，看看这个城市里，有没有其他天使。
展展展展：没了环你看得见？
WU9788：看不到，但我可以把翅膀放出来，他们就能认出我。
展展展展：你说得对要出去可以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别溜达太远
WU9788：知道了。
展展展展：手机是满电的吗
WU978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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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这让人浑身难受的电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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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展展展：充满再走吧
WU9788：好的，严谨些好。
展展展展：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
WU9788：好的，放心，人间的交通我略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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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之后，当吴佩彻底失联，施展在心里质问了自己无数次，怎么就信了那人的鬼话。平时出门都是靠飞的，人间的交通你了解个屁哦。
坐立不安、百爪挠心的施展，继迟到之后，还早退了。
几十条微信轰炸，十来通微信电话过后，终于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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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9788：抱歉，我的手机刚才静音了。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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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碰到手机静音键，上一个干这事的人，是我奶奶。
好在人没丢。
不过就算丢了，其实跟施展也没什么大关系，他俩非亲非故的，施展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法律责任。
但谁让这位天使大哥欠我钱呢？
他下意识这么想，片字不提还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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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展展展：你在哪里？我下班了去找你
WU9788：不知道具体的地址，我旁边有一个中国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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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中国银行，怎么不说旁边有一个红绿灯呢？
施展发起了位置共享。
虽然不知道屏幕里横横竖竖的地图，到底怎么看，但本着不懂就虚心接受他人建议的道理，吴佩听话点了共享。
并且听话地保持原地不动。
以至于半个小时后，施展到的时候，看见这位黑衣黑裤的人间衣架子，正站在中国银行大门口的人行道上，还站在正中央，开着大翅膀，面朝银行，一动不动。
银行里的保安老哥，攥紧了警棍，跟他隔着玻璃门，面对面，一动不动。
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他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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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繁华的CBD广场，找了一把椅子并排坐下。即便是工作日下午三点，闲逛的“无业游民”仍然熙熙攘攘。
光鲜亮丽的小姐姐们，路过这二位，总也有意无意地多看两眼，更有些小姐姐，小声跟姐妹不知说了什么，俩人便笑着离开了。
“他们为何看着我们，这么开心？”
施展当然知道为何，但他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觉得，咱们俩……长得好看。当然主要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吴佩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觉得你也很好看。”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施展没忍住，要皮了。
“哟，那你爱啊？”
“嗯。要爱。”
前脚还皮到飞起的那位，后脚耳朵腾就红了。
吴佩顿了顿，又说：“纵使你没有这样好看的外表，也要爱。天使，便是要爱人，爱一切生灵。”
害，原来如此，你别大喘气。
戏精展某人松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话说，你出来一下午，找到天使了吗？”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说这话时，仿佛看到，吴佩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这是正常的。一般来说，天堂不会派驻两个天使到同一城市。就算有，也要相隔一段时间。换算的话……”
天堂一天，人间一年，也就是说，从摘掉天使环到现在，上面连一个小时都没过去呢。
所以吴佩滞留人间，至少要一年起步。
昨天事多，吵吵闹闹一晚上，没心思多虑，现在想来，天使环对于天使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
像鸟没了羽翼，游鱼离开水塘，人断了WiFi。
施展表面上端得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内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一直联系不上天堂，又没地方去，就现在我家住着吧。这件事，说起来怎么也是我不对，就，手贱。”
吴佩愣了一下，他的确心有忧虑，但并不是在怪罪施展。因在他眼中，施展只是出于鉴别是真是幻，而碰了碰自己所见的一样东西，这东西，同一双筷子，或者一顶帽子并无太大区别。
至于光环掉下来，那只是个意外。
更何况，这个人类男孩，还给了自己住处与食物。
“这件事不怪你。但是如果可以，多让我借住些日子，就太好了。”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虽然知道，这是他一惯的做派，不掺杂旁的情感。可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却总让人遐想出温柔来。
施展便是被一时的恍惚迷了钱罐子心窍，不假思索应下来:“那我不收你房租。”
“不过”他接着问，“既然不生我的气，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因为我是带着工作下凡的，没了天使之力，诸多事情都不方便，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唉，你说。”施展的小脑瓜灵光一现，“我既然能看到你的环和翅膀，也应该能看见别的天使的。对不对？”
两人一对视，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事情仿佛突然就变得明朗起来。
施展索性就地上岗，到了下班时候，办公大楼里的打工人们，正卡着点往外冲，广场上的人肉眼可见多了起来。
趁着还没排队，先跑去买了两杯奶茶。吴佩没有钱，一下午没有喝水，刚才看他的嘴唇，都有点干了。
“我看看，还有谁顶着光环。你们这个天使环，真的特亮，我第一回看到，差点给晃瞎。所以特别好认，没有一个天使，能在我眼皮底下溜走。”
“好喝。”
“啊？”
人类的小小快乐水，可以轻而易举俘获一个天使的心。
吴佩连喝了几口奶茶，他在笑。
不是出于礼貌端庄到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哦？这个弹弹、圆圆的是什么？”他嚼了一颗包裹着红豆的珍珠，“哦，甜的。”
你能想象吗，一个禁欲低音男神，穿着A到可以空降时装大秀的纯黑的风衣，挂着毫无防备但换谁看都能脑补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微笑，跟你说，“甜的。”
施展心里有两个主意。
第一，点醒旁边这个奶茶中毒的，俩人专心干事业。
第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充分奶茶的其余口味，成功驯服一只神奇生物。
他咬了咬吸管。
“这是珍珠，里面有红豆的。明天给你买一杯更好喝的。”
“好。”
吴佩心情好了许多。
果然是狼狗，真好哄啊。
就这么盯梢一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寻找某个熟悉而耀眼的光芒。
直到过了晚饭点儿，仍一无所获。
“她们是不是天使？”
随着夜幕一点点罩下来，商场点亮了各自的大屏。
施展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嚯，维多利亚的秘密。
“但我们天使，一般不这么穿。”吴佩若有所思地盯着大屏研究。
天使们背着翅膀，花枝招摇。
“不是，那不是。你可别这么指着看。”为了不被沿路的小姐姐当成衣冠禽兽，他伸手去捂吴佩的眼睛。
可他个子终归是矮些，对方坐得又直，少不得撑了肩膀，沾了脸颊和鼻梁。
不过这下，在路过小姐姐眼里，这二位至少不是色狼了。
吴佩心里奇怪，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何以这么大反应？
奇怪着，便愣了几秒。
施展感觉自己的手心，被眼睫轻轻扫过，也愣了几秒，赶紧收了手，正色道：“那个翅膀是假的，背上去的。为了模仿你们天使。”
“这样啊。”又嚼了几颗珍珠，他说话有些含糊，“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两人又盯了一会儿，施展困意就上来了。
昨天统共没睡几个小时，老这么坐着不动，不知不觉便困得直点头。
他强撑着，以为只要不停说话，就能挺住。
“你说这广场这么多人，怎么能一个天使也没有呢？”
“那个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啊，那个好像……哦，不好意思是路灯。”
“我跟你说，你这个微信ID啊，它很成@#￥&%#%……*”
吴佩听得认真，到后面这句不知所云的乱码，不由得侧耳过去，仔细辨认。
正赶上施展哐当倒下来，发梢扫过脸颊，轻轻痒痒。
吴佩的肩膀宽阔，但骨节分明，枕着一定硌得慌。
于是轻轻坐直了身子，小心挪了挪，这样便能让身边人，半枕着左边胸膛，后面还有翅膀垫着，应当会舒服些。
可是困极了，在这人潮汹涌的CBD中心广场，灯红酒绿与嘈杂之间，施展睡得很熟。秋天的晚风已经有些凉了，但那翅膀有意拢着他，反而格外暖和。
吴佩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他无事可做，但竟没觉得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面前停下一个人。
那双男士皮鞋看上去，价格相当不菲。
“哟。”那人出了声，语气里是刻意的轻佻。
“你这是，唱哪出儿呢？”
吴佩抬起头，他的脸被面前人的阴影笼罩起来，但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明亮。
那人个子很高，一身漆黑，头发有些长，染成了灰色，续着狼尾。一双眼睛狭长而阴晦，睫毛长而低垂，遮挡下来，那双狼一般的神色便更显得阴晴不定。
“尾号9788，还记得我吗？”他笑着，仿佛真是在问候老友。
“徐凌。”吴佩当然记得他，“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苏长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