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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玩偶列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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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娴熟地摆弄着手上小巧的指针盘,眼神却落在其他三人身上,用一种挑选货物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
三人的脸色开始发白,他们都知道被选中这意味着什么,是极端的疼痛以及生不如死。
没有人想被她选中,一个染了一头黄发的小青年甚至下意识往老人身后缩了缩,但他的动作反而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女人饶有趣味挑起唇角,对着小青年露出一个蛊惑引诱的笑容,小青年拼尽全力想要挪开眼睛却无法控制自己,眼中的恐惧不断加深,几秒之后,他的双眸变得空洞无神。
他的手脚像是被傀儡线控制着,一顿一顿僵硬迈步走到女人面前,伸出自己干瘪瘦弱的右手,女人嫌弃地直接抓过他的右手按在指针盘上,顷刻,指针盘上刺眼红光大放。
女人闭上眼睛,神情却是难得慎重认真,她强忍住心中的惧意,反复默念了几遍问题,只见红光渐渐褪去,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盘上那断手直接推开,眼睛盯着盘上仍然不停转动的指针。
一旁解除控制的黄发小青年刚开始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断手的巨痛瞬间通过神经传至他的大脑,他无法控制地凄厉惨叫,却换不来任何的抚慰或是药物,他们说得好听,但从来都不会把药浪费在肉猪身上,他们只是工具,连人都称不上。
他脑中混乱的思绪不断,如果他这次能活出去……
女人看着手中的指针盘,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上面的指针依旧疯狂地转动着,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又瞥了一眼疼得晕死在地上的小青年,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占卜的流程,并没有任何差错啊,这个指针盘道具的等级并不低,只要给它吃掉一部分血肉,指针就会准确地指向使用者想要得到的结果方向。
但是为什么这次得不到任何指示?
就在戴眼镜的男人不耐烦地看过来的时候,女人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果断拖着小青年将他的另一只手放到指针盘上。
但是结果却仍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探测不出来。”女人神情有些紧张,这种指针疯狂转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废物,”戴眼镜的男人啧了一声,“别他妈浪费时间了,拖着人一个车厢一个车厢找。”
男人就这么直接打开一侧车厢门,把失去双手的黄发小青年扔了进去,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再带着身后几个人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们身后的车厢门关上后,车厢内突然变得阴森冰冷,甚至能听到诡异可怖的孩童哭叫声,所有人脸色大变,血手印从墙壁地面极速逼近,离它们最近的就是那晕死在地上的小青年,血手印毫不客气,直接爬满他的全身,眨眼间,这个黄发小青年便被血色吞噬而尽。
戴眼镜的男人下意识退后一步刚想把保命道具出来,车厢内的异象就像刚刚突兀出现一样又突然全部消失。
他们明白,是刚刚这个小青年的死亡让那些鬼怪暂时放过了他们,但他们凝重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异象消失而有所缓解,因为这种没有任何限制条件就直接攻击的鬼怪,根本就不是这种低级副本应该出现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列车发出一声长长刺耳的鸣笛声,逐渐缓慢停了下来,随后窗外再次弥漫围起一阵白雾,车厢一阵跌宕晃动过后,白雾才又缓缓散去,火车再次缓慢地轱辘轱辘开始运行起来。
众人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什么鬼怪都没有出现,但是他们知道某处肯定发生了什么。
在火车的另一端,凌衍看着窗户外渐渐再次散去的白雾若有所思,他纤细苍白的手上正执着一把合拢的素白竹骨扇。虽然白雾完全遮去了外面的景象,但是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就在那白雾之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隐藏其中。
他已经几乎走遍了整列火车内的所有车厢,车厢内的物品陈列,无论是摆放的角度还是位置都一模一样,就像被复制粘贴了一般。现在正对他前方的就是火车头,凌衍拉开驾驶室的门,里面竟空无一人。
任务中的列车长竟是不存在。
凌衍垂眸,心中倒是已经有了想法,他偏头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列车平稳地在经过一片辽阔无边的白色平原过后,穿过一个漆黑的隧道,随后又再次回到那片平原之上,似乎一切都处于某种循环之中。
凌衍神色又变得恹恹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不过一会儿,列车再次缓缓停下,周围再次笼罩上层层白雾,但是就在火车这次剧烈震动的时候,从远处车厢似乎传来了人类的尖叫狂奔声。
凌衍没有理会,只是缓缓抬起眼,极黑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白雾中的某样东西,时间似乎被放慢了,不过眨眼间,凌衍手一抖,展开扇面向前一挥,他动作极快,霎时,窗户便被莫名的气流冲击直接碎裂,玻璃还未落地,便又被某种力量裹住极速射向远处薄雾之中。
但凌衍能清晰地看到,玻璃在接触到白雾的瞬间便被完全碾碎成粉末,随着薄雾的消散而渐渐完全消弭在空中。
凌衍也没在意这个结果,手指抚上竹骨,轻轻合扇。
就在火车即将再次启动的时候,这间车厢门猛地被拉开,一股热浪随之涌来,只见三人冒着满头黑烟灰惊恐地冲了进来,上个车厢竟是已被火焰巨浪所吞噬。只是火焰似乎只被禁锢局限于在那一个车厢空间之中,车厢之间的那条缝隙就像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一旦跨进下一节车厢,所有的火焰热浪便都被阻拦在界限之外。
“你,你竟然还活着…”女人惊恐地看着这个车厢中正漫不经心盯着他们的凌衍,她看到对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瞟上她的头顶,不用照镜子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之前引以为豪的漂亮大波浪此刻已经被大火熏得烤焦,而且她还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
女人的脸有些黑,不过现在谁也不会在意形象问题,为了逃命他们已经用尽所有力气,衣服破破烂烂不说,而且满身伤痕,连保命道具都已经不剩几个了。
只是现在这三人狼狈的模样跟凌衍相比更是明显,就像是落魄乞丐与纤尘不染的富家公子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一般,而此刻这个突兀的反差让刚逃命而来的三人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
在逃命的路上他们已经死了两个年轻人,除了一开始便被鬼怪吞噬的黄发小青年,另一个寸板头的年轻人也在某次白雾出现之后,被突然浇灌而来的水银给活埋其中,毒发身亡。
他们无法预料鬼怪或是灾难会出现在哪个车厢,这次的副本,几乎没有任何逻辑,也没有任何死亡触发条件,就像是随机点名一样,几乎就是无解类副本。虽然保命道具能够替他们拦住小范围的鬼怪袭击,但是面对灾害那也是无力回天。
他们只能趁着下一波白雾来之前埋头逃命,看着攒了那么久的压箱底道具一个一个碎裂也来不及心疼,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能够找到并杀死列车长。是的,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第一个生存目标任务,别说存活七天,照现在这种情形发展,他们怕是连一天都活不下来。
而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衣领袖口上无一丝褶皱的凌衍,在他们眼中,就显得格外反常跟诡异。
列车依旧缓慢运行在铁轨上,轻微的颠簸带动着车厢内的装饰彩灯也左右摆动着,灯光闪烁不明,一时间只能听到火车与铁轨接触的喀嚓声。
三人中的老人侥幸活了下来,他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了,颤颤巍巍地拿着拐杖,他的眼睛有些浑浊,暗地里悄悄打量了凌衍一下,身体有些僵硬地扶着座位坐了下来。
戴眼镜的男人也僵在凌衍面前,他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安的想法,如果副本的难度是根据综合平均实力来判断的,那么这个副本的反常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个新人实力过于突出……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再也挥散不去。
这有可能吗?
一个刚刚进入副本的新人就拥有强于他们几倍的实力。
这是可能的,他心里有个声音说,虽然他们这些陷入深渊的人永远无法逃离,只能在这个无限循环的噩梦中一直挣扎下去,但是有些珍贵的道具却是能让他们与现实外界联系沟通,现实世界对于这个地狱般的存在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他听说有些实力高强的疯子在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之后,甚至主动想要进来。
此刻的凌衍在他眼中已然就成了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他忌惮地看着凌衍,下一秒目光滑至凌衍手中的竹扇,他两腿一软,差一点跪倒在地,他艰难地把目光从扇面移走。
这柄素白竹骨扇在他眼中就宛如是一个汇聚吞噬了千万恶灵的诡异道具,他仿佛能听到恶灵被绝望压制永无天日地嚎叫泣诉的声音,扇面周围的空间隐隐扭曲,不用接触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极强压迫威胁感。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判断这件道具的品级。
而他从一开始就招惹到了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