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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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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咖啡。
微风朴朴，清晨的碎光撒在透丽的落地窗上，窗边的桌椅被暖阳柔柔的包覆。
清丽的阳光，将昏暗的街市染的透亮。
今天的天空意外的湛蓝，阳光意外的柔暖。
无冬日的无感，无夏日的炙热，特别的舒适。
春天，真的来了。
在这暖阳包覆住的咖啡厅里，独坐名穿着西装、皮肤略黑的男子，他那锋利双眉下的双瞳，直盯着外头熙来攘往的人群。
服务生端着氤氲袅袅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以及杯壁渗着寒冷与清水的拿铁，跨过一个矮小的台阶，缓慢向前。
这一个多月每日的报到，每日相同不变的两杯咖啡。
以及每日男子离开后，独留那杯完整的拿铁。
“谢谢。”那名男子扬起好看的微笑，向着服务生点了点头。
服务生站在那名男子的桌前，纠结了片刻，随后缓缓的说道，“先生......能否问你个问题？”
他愣了愣，礼貌的伸出一只手，示意着，“请说。”
“虽然有点唐突，但我很好奇，你每日多点这杯拿铁，是在等什么人吗？”
男子盯着面前的那杯拿铁笑了笑道，“与其说在等什么人，不如说，在纪念一个人。”
“纪念？”服务生疑惑的盯着对方。
男子伸手抚了抚身前那杯，顺着水痕滑落无数水滴的拿铁，“是的，纪念一个失去后，才懂的珍惜的人。”
他默默的将头转向了窗边，服务生也识趣的离开，继续工作。
独留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继续盯着窗外的世界。
他在看什么？
他其实，一直在盯着咖啡厅正对面的大楼，每日都在等着大楼里的男子出门。
然后再随着对方的离开，自己一同走往相反的方向，独自去上班。
好似两个无所交集的并行线，能够藉着同时出发，创造一个若有似无的交合点。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他总是安静的坐在咖啡厅，等着仅是不到十秒的身影。
这一个多月日复一日的行动，心态上除了第一周的焦急慌乱，往后的几周，他已明白他眼中的惊讶与错愕，于对方而言，已经是个习惯。
十年前的他们，一个是高中篮球队的王牌，一个是对篮球抱持着热情的小跟班，他们一同拼搏一场又一场的练习赛，他们一同奋斗一次又一次的冠军。
放学后的一对一，球队练习的挥汗如雨。
他们一同经历过许多的热血沸腾。
也共同经历了，潸然泪下。
那年高三，我们为了那场梦想中的冠军赛，花费了多少个夜晚于球场练习着投篮、传球。
一次又一次的浸湿了整件衣衫。
球鞋一双又一双的磨平替换。
为了赢，甚至连寒暑假都哉进这无穷无尽的练习中。
“陆游.....为什么？为什么不传球？”硕宇两眼怒瞪着面前皮肤黝黑的男子。
对方看着坐在篮球场上，双腿因为过度使用而导致肌肉疲劳的无法起身的硕宇，他冷冷的说道，“难道要继续传给其他人，然后看着他们整场球赛不断失误，继续失分吗？”
其他球员低着头，流着汗水，默默的停在两人身旁。
场上另一头的热烈欢呼。
这一边的低靡气压。
同个场所，却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场球赛.....他们输的很惨。
“你当篮球是打个人赛的？你他马不传球，我们最后赢了吗？”对方气的坐在地上身体直抖，恨不得起身揍对方一拳。
然而对方仅是冷冷的转身，扔下了一句话，“输了，但至少我靠自己能力，缩短了差距，而你们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场球赛过后，陆游便不辞而别的退了篮球队。
甚至连最后一场球赛他都不打算参加。
就连队友的劝说，或是硕宇的穷追猛打，他仅是冷漠的应对。
甚至恶语相向.......。
他会气愤的离开，便是因为明明离梦想仅一步之遥、在这最后一年，这唯一机会......这支球队，却输的一踏糊涂。
他丢下了三年来一同奋斗的球友，他丢下了这三年来，他深爱过的那个，总是对篮球充满热爱的跟班。
然而这十年，他无不后悔那日一句又一句的毒话，对着对方的那段恶意咆哮.....。
“练习有用？我们练了多久，你上场却打的那什么狗/屁？”、“拿不到冠军比赛有什么意义？”、“喜欢篮球？我看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我自己清楚，留给对方的，一直是伤痛多过于美好。
以至于至今，都不敢面对对方，仅是在一旁默默的观察.......。
十年，很长。
但对于伤害而言.....
十年的疗伤，够长吗？
将时间往前拉一个多月。
阳光炙热，但空气却仍带有一丝寒意。
正中午时刻，餐馆挤满了人潮。
“......队长？”
坐在餐厅吃着面前那盘炖牛肉炒饭的陆游，身后被这突然蹦出的熟悉、怀念称谓，吓的愣了几秒，随即转身寻找发话人。
当见到对方时。
十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泉涌而上。
那一幕幕汗水挥洒的练习赛，一幕幕欢笑打闹的社团生活，一幕又一幕的模糊面孔却又清晰的肢体轮廓......。
挺怀念那时的彼此.....。
“队长！真的是你！”对方兴高采烈的一把拉开正前方的空位，想也没想的直接坐下，“我们可找你找了好久......这十年你还真的没什么变，皮肤还是一样黑，那脸不笑还是一样凶悍！”
面前的正是十年前，高中篮球队的其中一位主力队员，高金。
对方快速的在菜单上画了几笔，便请老板娘将食物送上陆游的桌上。
“队长，你这位没人吧？我跟你坐一起嘿！”
未等陆游开口，他已自动将对方的沉默当成默认。
十年了。
这人依然没变，还是这么自来熟，这么乐天有活力。
“队长你这十年过的还好吗？你不会还气十年前那场冠军赛吧？”高金吃着盘中的蛋炒饭，一边向着十年前的失分道歉，一边滔滔不绝的问着问题。
十年前的那场冠军赛，他早就不在意了，这么多年，已没什么好纠结的。
毕竟，这就是人生，不可能一世顺遂。
只是当年的得失心太重，失去了许多...应当珍惜的美好。
随着对方的疑问，陆游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看着熟悉的伙伴他固然开心。
然而伴随来的过往，除了开心，还有他纠结、在意许久的心结。
本潜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认为这辈子估计不会再挖出来探究。
却在今天被强势的猛烈挑起。
时间，虽然带走了当时的气焰嚣张，带走了过往的愤恨不满。
但唯独，没有将那份遗憾一同带走。
“对了！队长，你结婚生......？”话还未问出口，高金便愣了愣。
陆游知道对方因为什么而停顿，他冷冷的回应完对方未问出口的疑问，“还没结婚，也没打算生子，目前也没对象。”
“呃.....哈哈哈，差点忘了你的性向....”对方干笑了几声随机马上转移话题。
“别扯这些，队长你还打篮球吗？”
陆游吃着盘中的牛肉，缓缓的开口道，“很少了，偶尔无聊时还会过个几招，你呢？还打吗？”
“我跟光朗还有育达及一些学弟们，咱们周末偶尔会约出来打球，毕竟咱们大多都有家庭了，没法常约，队长下次要不来一趟，光朗他们看到你肯定高兴的飞起。”
陆游蹙着眉头，愣了几秒，装作随意的问着，“那硕宇呢？你们还有和他一起打球吗？”
对方收起总是微笑的表情，蹙着眉头愣了愣，“没了……很久没打球了。”
高金像是在回忆那般，气氛变得诡异了些，“……但我们还有联络，他工作似乎挺忙碌的，队长.....你有想去见见他吗？”
陆游顿了顿，筷子停在了一块牛肉上，时间像是定格了般。
也许只是刹那，或许只是一瞬间，但这片刻，陆游却想了许多。
想着对方会想见自己吗？
他是否过的好？
这十年来，他原谅他当初的狠及自私了？
他的身旁，是否有了其他的对象？
.......
“队长.....？”高金自己也顿了顿，看着愣神的陆游，思考着自己随口而出的提议是否不妥，以及硕宇目前的现况，陆游是否明白？
他不清楚当年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那日过后，陆游谁都不见。
“.......什么？”陆游的思绪被高金强行拉回。
高金看着失神的陆游，干笑了几声，“没事没事，队长你在这附近工作？你是做.........”
两人在这短短的用餐时间，聊了许多谈了许多。
从近况聊到大学，再从大学谈到近况。
十年有很多事可以谈。
但相遇总是短暂。
在高金拿着公文包准备离开时，陆游思考了一阵说道，“.....高金，你把硕宇现在的住家地址跟联络资讯给我吧。”
陆游握着手中的资料，反复看了许久。
这栋大楼因为需要电子卡才可开启大门，大门开启后再经过警卫座位面前的小大厅，才可进去社区里。
陆游站在门口，思考着该如何进门时，警卫已起身来到门口替陆游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社区的住民还是要来找人的？”警卫蹙着眉看着面前这位皮肤略黑，看似不苟言笑，表情异常凶狠的陆游。
心想着对方估计不是什么善类。
然而陆游展露一个社交性微笑后，那种充满威胁性的观感，顿时烟消云散。
“我找K609的方硕宇，我是他朋友。”
警卫愣了愣，随即微笑道，“原来是六楼方先生的朋友啊！他好像还没回来.....”
警卫将大门一把拉开，伸着手示意陆游进门来，“你要不在我们这大厅坐着等他？或是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因为我们这没磁卡是不能进社区的。”
陆游愣了愣，随即又笑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好了，我等等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陆游说完便准备离开，警卫随即一把叫住，“欸？先生，要不方先生回来时我帮你跟他支会一声？”
陆游思考了一阵说道，“没事，我晚些时候再来，我是他高中同学，毕竟十年没见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警卫笑了笑后便送走了陆游，将大门再次关上。
而后者，站在一旁骑楼思考了接下来的去处，便走向了大楼正对面的咖啡厅。
这咖啡厅正好能够清楚的看向大楼的左右。
他相信硕宇回来时，他能清楚的发现对方，并且能够泰然的面对他 。
好好的道歉，好好的面对过往的自私。
然而他并不晓得，这一踏进去.....
这间咖啡厅，便从此进入自己的人生当中，记忆会为此留下深刻的印象。
将来的一个多月，他都会像今日这般，坐在此处等待。
而非上前盘谈、泰然自若的面对对方。
陆游踏入了咖啡厅，点着一杯黑咖啡，和一杯外带的冰拿铁。
他安静的坐在落地窗前，享受着夕阳西落，看着天渗着淡淡红光。
想着过往那个头发柔软的对象，想着那跟自己不同的白/皙/肌/肤，想着过往的种种。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等了多久。
等到月亮都抬起了头，等到星空洒下了淡淡碎光。
而他，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脑海中那不断消逝的脸孔，顿时清晰。
但陆游并没有如自己计划般的冲出去，他握着手中饮尽的黑咖啡，愣神了许久。
眼里是满溢而出的惊讶。
他看着那和蔼可亲的警卫，出了大门，对着硕宇有说有笑。
随即走向了硕宇的身后，握着对方的轮椅握把，转进了大楼里消失离去。
他清楚的看到，往年那健壮有力的双腿，如今只是无力的陷在踏板及轮椅中。
那记忆中的人影，与现实中的人影。
无法顺利重叠。
请了一周的特休，不为休假。
而是为了厘清思绪、为了明白原因。
我跟踪他一周，这一周我总思考着，那个热爱篮球的他，要花多少的时间去调适自己的内心才够？
花多少时间去消化一生只能坐在轮椅的事实？
我打着无数通电话给高金，联络光朗、育达、和智洸，问着这十年来，硕宇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不清楚。
四年前清高校庆偶然相遇，对方已经坐在轮椅上。
他们曾经问过原因，但对方却说了一句，令大家啼笑皆非的答案，“被外星人偷走了。”
听到这回应，他们便理解，对方并不打算深谈。
对于硕宇，唯一有的答案，便是他在高中毕业后没多久，便坐上了轮椅。
为此我特地回老家一趟，把爷爷当年使用的轮椅再搬出来，带回住处。
爸妈看着非连续假日回来的我不仅吓了一跳，甚至是疑惑的看着我快速搬着轮椅，丢下一句“我之后再解释”，便匆匆离去。
我尝试了一天，体验了一日。
诸多不便外，更多的是难以接受。
然而这一切于我而言只是刹那。
只是假装。
但于他而言却是一辈子。
所以，我怂了。
那一周，我看着他出门，再看着他回家。
看着他每日进出医院。
但我却迟迟不敢向前。
我甚至去买了平时不可能穿着的嘻哈裤，或是花衬衫。
带着一顶鸭舌帽，买了一副没有镜框的眼镜，用口罩将整张脸大半都罩了住。
偷偷跟着对方进入医院，看着他一人吃力的摇着轮椅，搭着电梯。
深怕对方认出自己，我仅是远远的跟着。
就算如此，自己的手心也在这一路渗着汗。
心脏颤动的声音，堪比在耳旁撞击。
我看着对方搭上了五楼，看着五楼这全楼层的复健科。
想着对方那双纤细无力搁置在踏板上的双腿.......。
就这么，淡淡的的情感在心里熬了一个多月.....。
白天提早一小时到咖啡厅的默默等待，晚上于图书馆翻找各种医学知识强迫理解。
这一个多月，硕宇总是6：30至50分出门。
不论平日抑或是周末。
他的生活模式似乎总这般千篇一律。
而陆游这一个多月，若是上班时间，于咖啡厅见到了对方后，他便默默的离开，独自上班。
若是休假，他则带着向图书馆借阅的医疗书籍及笔电，坐在咖啡厅里耗尽一整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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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很蓝。
清晨的阳光洒在落地窗前，折射而出的光彩，美不胜收。
淡淡的咖啡味充斥于四周。
刚与我搭完话的服务生，已走回了柜台处，他正泡着另一位刚进门顾客的咖啡。
低头看了眼手表，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这时间，硕宇应该差不多要出门了。
“噔铃--------”陆游刚抬起头盯向窗外，背后的门便被服务生一把拉开。
门上的风铃撞击着玻璃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欸？你怎么这时候来？你不都晚上才来光顾的吗？”服务生惊喜的看着来者。
“我来找人的。”
“找人？”
对方略过了服务生，向着最里头靠近窗边的男子喊道。
“......陆游，许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宛如炮弹直射进脑门，陆游惊讶的手一抖，咖啡洒的满桌面都是。
他转身将视线对向门口处。
这一个多月，日日观看的熟悉身影，两手滑着轮椅，穿越一个又一个的座位，停在了我身前的小台阶上。
这震撼来的猛烈。
陆游惊讶的站起身，看着那直接出现在自己跟前，那日思夜想的对象......。
“......许.....许久不见.....硕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就跟十年前一样，看着心都暖化了。
感觉....这十年来的遗憾，在这刹那，都受到了慰藉。
“陆游，要不换个座位我们聊聊？这有台阶我上不去。”硕宇转了转轮椅的方向，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而后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拿起桌上的黑咖啡，以及那杯冰拿铁。
走向了对方滑着轮椅迈进的桌椅。
两人，
在这新意盎然的春天。
细谈着当年、细谈着过往、细谈着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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