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不逝》白琛染

117、番外12：我属于你

　　江文之考砸了这次面试。

　　这次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他一站在讲台上，脑子里就回想起了妈妈对他的羞辱。他瞬间觉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台下的监考老师盯着他的目光好像变成了审视，质疑他为什么是个“异类”，诘问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讲台上。

　　他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罪人，不配去教下一代。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江文之悲哀地想着。

　　江文之缩在被子里忧郁了好久，然后才振作起来给陆喻轩打电话。

　　也不知道轩崽现在怎么样了……

　　他忐忑不安，一声声的电话铃声跟小鬼敲铃一般发出夺命的讯号。在终于接通后听到的第一声泣音他的心狠狠沉了下去，知道无力回天。

　　“江宝……我……我大伯走了……”隔着屏幕，陆喻轩失声痛哭。江文之只恨自己不能陪在陆喻轩身边，恨自己没有正当理由跑过去，来给他一个依靠。

　　他现在只能握着冰冷的手机苍白地安慰对方。

　　这样来来回回一耽误，公司那边对他们两个颇有微词。按照陆喻轩的意思，干脆把这份工作辞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有上班的心思。又过了几天后，陆喻轩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他老家过年。

　　“我想见你。”陆喻轩委屈巴巴道。这么一折腾也快到过年时间，他爸妈索性就决定留在老家，过完年再回去。陆喻轩也知道自己是任性发言，江宝怎么可能来他这里。“……算了，我就随便说……”

　　“我来。”江文之打断他，呼吸都加重了几分，好像万分期待。“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好像跟做梦一样。

　　江文之就这样踏上了前往陆喻轩老家的高铁，直到见到见到他被他整个人拥住的时候，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我……我这样是不是不好？你爸妈那边怎么办……”

　　“没事~”陆喻轩紧紧搂着他，贪恋他身上的温度，语气都不自觉地上扬，“我爸妈知道咱两的事情了，你现在是来见家长了。”

　　“欸？！”江文之瞠目结舌。这这这……什么时候知道的事情！陆喻轩跟他爸妈说了吗？我靠！他爸妈不会是来让他离开轩崽的吧？

　　陆喻轩拍了拍他，高兴道，“不会，他们已经接受我们了。”

　　江文之的眉毛渐渐舒展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喜不胜收，“真的吗？！”

　　“对啊！我爸妈很开明的。”

　　“太好了！”江文之蹭了蹭他，接着又缓缓垂下脑袋，“但是我爸妈那边……”

　　“嗯？”陆喻轩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江文之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把跟家里闹掰的事情告诉他。陆喻轩紧紧皱着眉头，又心惊又气恼。他连忙抓起江文之的手，心疼地用手指轻轻碰着那道伤痕。

　　“痛吗？”

　　江文之摇摇头。

　　“对不起。”陆喻轩抓起他的手，用脸贴着掌心。江文之看着他憔悴的面庞，看着他明显的黑眼圈，眼眶逐渐湿润。“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又让你受到伤害了。”

　　那是陆喻轩对他最为真挚的爱意，明明自己已经手忙脚乱了，明明自己已经精疲力尽，明明自己已经悲痛欲绝，却还是会来心疼他，责怪自己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每当他发现陆喻轩对他的好的时候，对方总能对他更好。

　　“没关系。”江文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亲亲他。“以后我就真的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好，以后我到哪都带着你。”

　　两人在高铁站互诉衷肠，相互安慰。之后陆喻轩带江文之回乡下，特地骑了摩托。如果是夏天的话那就是格外得爽，可现在江文之被风刮得瑟瑟发抖，连欣赏沿途风景的心都没有了。

　　小城市不比C市，这里车流并不密集，摩托车可以随意在大马路上狂奔。江文之强忍着冻意，好不容易到了腿都快冻麻了。

　　“到了！”陆喻轩停好车，帮他拉行李箱，“我本来想开车来接你的，但我堂弟把车借走不知道上哪撒野了。”

　　江文之望着面前的这栋老房子，老家的人大部分都是住独栋，陆喻轩的爷爷奶奶也不例外。不过这个房子看上去颇有年代感，有前庭后院，甚至还有农田，鸡舍之类的。总之跟他的老家差不多。

　　江文之忽然觉得紧张，不敢进去，“一会儿怎么跟你爷爷奶奶解释我来这边啊。”

　　“放心吧，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有个同学要来我们家过年。”

　　江文之点点头，犹犹豫豫地踏进去。

　　陆喻轩的家族没有他家人多，不过也还算热闹，有小朋友。

　　江文之僵硬地跟一众长辈打招呼，然后乖乖跟陆喻轩上楼去他房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稍微自在了一些。

　　“你们家人好多。”

　　“对，我爸排行老三，我有很多弟弟妹妹。”

　　江文之缩着身体，陆喻轩握紧他冰凉的手用力搓，“你穿的太少了。”

　　“我不知道这么冷。”

　　“老家都是要比C市冷一些的。”陆喻轩起身拉开衣柜，取出一件羽绒服套在他身上，“这几天我带你在我们老家玩玩，有很多好玩的。可惜现在不是夏天，要不然我就带你去海边游泳。我们老家的海可干净，碧蓝蓝的。”

　　江文之笑了笑，“好。”

　　他们正聊得开心，忽然间陆喻轩的爸妈来敲门，江文之吓了一跳，一想到他爸妈知道他两的关系了，他就一阵紧张。

　　陆喻轩也害怕，他父母会不会为难江宝。

　　“请进。”

　　陆曦晨和喻梅一进门就看到这两小情侣手拉着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尤其是他儿子还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叫人头大。

　　“叔叔阿姨好。”江文之甩开陆喻轩，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嗯，坐吧，没事，我们就是上来看看你的。顺便……想跟你聊聊你们两个的事情。”陆曦晨随意地坐到椅子上，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有什么好聊的啊！”陆喻轩插嘴，想要赶人。

　　陆曦晨瞪了他一眼，陆喻轩不甘示弱回瞪过去。江文之拉了拉他的衣角，阻止男朋友这幼稚行为。岳父这边还是他得亲自搞定，他想。

　　“你们的事情阿轩都跟我们说了。”陆曦晨心平气和道，“说实话，我和他妈妈呢，也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但也不会干涉你们。阿轩从小就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我们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他无奈地笑笑，“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去相信他，相信他做的事正确的。不过呢，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确定做好了准备，跟阿轩共度一生吗？”

　　“是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江文之坚定地点头，“我很爱他，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我可以跟你发誓，在我有生之年，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是不会提分手的。”

　　陆喻轩震惊地扭头。他很少听到江宝的示爱，他腼腆又觉得不好意思，大多数是他一直粘着对方说些甜腻腻的话。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如此郑重的誓言，言语往往比行动更加直观心动，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

　　陆曦晨和喻梅也没想到江文之会说出这种话，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个承诺让他们也很满意。

　　“那你父母知道吗？”陆曦晨接着问道。

　　江文之怔住，他的底气忽然被抽空，也没有勇气看人，整个人焉了下来。“知道……但是……”

　　“嗯？”

　　江文之把他和家里的矛盾道出来，房间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他连大力呼吸的勇气都没有。江文之太羡慕陆喻轩的家庭氛围了，也太羡慕他父母的开门。但凡他爸妈有一点点的通情达理，那他们也不至于……

　　这样沉默的氛围至少持续了一分钟，江文之紧张地扣着手指，他爸妈会怎么看呢？会觉得他们家庭氛围不好而拒绝他们吗？

　　“爸……”陆喻轩都着急想帮江宝讲话，这不是他的错。只是还没说完，陆曦晨就开口打断他。

　　“我知道了。”陆曦晨紧皱着眉头，“小江，这件事你有点不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跟父母闹别扭。”

　　“但他妈妈都在发疯，江宝能怎么办！”陆喻轩反驳。

　　“轩轩，不可以这样说人家妈妈！”喻梅呵斥道。

　　“嗯……”江文之心里再不服气，现在也只能认怂揽错。

　　“不过，我会帮你们的。”陆曦晨站起来，拍了拍江文之的肩膀，“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去见见他们。”

　　江文之的神情由不安转为震惊，紧接着又变为惊喜。“真的吗？！”

　　“当然。”陆曦晨道，“我也希望你们能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这样你们在一起才更加幸福，每一对情侣都希望自己是在祝福下结婚的吧。”

　　这句话简直就是重磅彩蛋，不仅砸晕了江文之，还砸晕了陆喻轩。他晕晕乎乎的，他爸是什么意思？不仅支持他们在一起，还支持他们结婚？！

　　“等等等等，我们不是不能领证吗？”陆喻轩迷迷糊糊。

　　“谁说不能领证就不能举办婚礼了？”喻梅含笑道，“我和你爸早就把婚房给你买好了，总不能烂在我们手里吧？”

　　“噢噢噢！！”陆喻轩跳起来欢呼，激动地抱着江文之用力摇晃。“听到了吗！结婚！我们马上结婚！”

　　江文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到晕头转向的，这这这，也太好了吧！

　　陆曦晨抬手打断他们，“但是，是有条件的。”

　　“什么？”陆喻轩立马站直身体，只要他们同意，什么都好说。

　　“你必须回来给我工作。”陆曦晨点了点陆喻轩。“你做得好了，我才同意你们结婚。”

　　“……啊？”陆喻轩愣住，犹犹豫豫地看向江文之。

　　可是，他们都说好要当老师了耶。

　　“虽然我准备让琪琪接任，但我心里更希望你来。琪琪贪玩，小孩子心性，不一定能做好。”陆曦晨道。或许他更想儿子能继承公司，女儿打个副手，或者如果她不想的话，也可以给她一点股份，保证小丫头这辈子衣食无忧。

　　江文之也看着他，没有多想，就把人推出去。“你去吧。”

　　“为什么！”陆喻轩不解，他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分开工作。

　　“没事，其实我也不打算当老师了，我面试肯定过不了。”江文之自嘲地笑了笑。或许那天他妈妈的羞辱真的对他影响很大，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万一某一天那些学生发现自己的老师是同性恋怎么办？那伤害远比他从前受到的校园暴力还要广大……他不敢去赌，于是选择了退缩。

　　现在想想，他真是一头热血，也没有想过这些后果。

　　“那你要干什么？”陆喻轩担忧地问道。

　　“嗯……找个公司，做点清闲的活，下班了我还可以写写小说。”江文之都已经考虑好了今后的发展。其实他很想全职写小说，不过目前还没有太大的勇气。

　　“不如来我们家公司吧。”陆曦晨突然开口。

　　江文之眼睛一亮，受宠若惊，“欸？！可以吗！”

　　“当然。”陆曦晨点头，“这样你们还是可以一起上下班，也免得这臭小子魂都飞走。”

　　“好啊好啊！”还不等江文之答应呢，陆喻轩就一股脑同意了。又生怕江文之会不愿意似的，抱着他撒娇，“你来嘛，我们一起在一个公司多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叔叔对他又这么好。江文之怎么还好意思拒绝？陆家对他的恩惠，他几辈子都还不清。“好。”

　　“太好了！！”陆喻轩高兴得连在江文之脸上亲几口，全然不顾爸妈在场。“宝贝，我爱死你了。”

　　陆曦晨简直无语，他儿子真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