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怎么办》顾七年

10、第 10 章

　　许晋的话只是一个插曲，他们谁也没当真。

　　在学校开学了将近一个月，也逐渐熟悉了高中的生活。

　　林三尽在学校安分地学习了一个月。

　　当然，这个安分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安分，具体体现在他上课时不再有事没事的睡觉，而是睁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黑板。

　　尤其是物理课，那盯得是最认真，像是要把老黄脑袋上有几根头发都要看清楚，尽管老黄走下讲台，路过他身边，发现这货课桌上摊开的还是上节课的英语课本。

　　“……”老黄问：“听懂了吗？林三尽？”

　　林三尽点头：“老师您上课那必须得懂，那不懂不行。”

　　老黄：“…那你说说看，我上到哪了？”

　　林三尽：“…这……”

　　一旁宋冬绥：“加速度方向和速度方向的关系。”

　　林三尽重复：“啊老师，您上到了加速度方向和速度方向的关系，加速度方向和速度方向相同时，物体做匀加速运动，相反时物体做匀减速运动，老师我都听着呢您不用担心。”说完，还极其“乖巧”地冲老黄笑了一下。

　　老黄：“……”
　　　这样光明正大地包庇当他不存在是吧？
　　但这两人一向是班里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难得现在不作妖，且还宋冬绥还听进去了一点课，老黄脸色变化一会，最后重重哼了一声：“可以了，把你的英语课本收起来，拿出物理课本，平时也没见你对英语那么热爱。”

　　班里其他人哄堂大笑。

　　被抓包的林三尽也不尴尬，一边将书往桌子放一边嘟囔：“听课听的太认真了，都忘记把课本拿出来了。”

　　老黄觉得脑门疼：“快坐下吧你。”

　　林三尽没脸没皮地笑，从桌子底下掏出物理课本。
　　他其实也没想到宋冬绥会主动帮他。

　　自从那天分别，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三尽觉得，宋冬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具体表现为，和宋冬绥说话时，这人显而易见的冷淡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是以一个单音节回答他，其次平时班里有活动时，宋冬绥也会避开他，站在一个隔着人群离他比较远的地方。

　　当然，这些也许是个巧合，毕竟宋冬绥这人看上去就比较冷淡的样子，林三尽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中向来不喜欢想太多，也就没有深究。

　　他坐下后看了宋冬绥一眼，这人保持着听课的姿势，物理书打开在老黄讲到的那一页。

　　宋冬绥坐的端正，脸也是对着黑板的，仿佛刚刚那一句话只是他随口一说的，只有那手下意识摩挲着笔盖时的小动作泄露出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林三尽凑上去：“同桌，你好像有点紧张。”

　　宋冬绥按紧了笔，眼睫颤动，却还是用他那把清冷的嗓子说：“听课。”

　　林三尽：“哦。”
　　温热离远了，宋冬绥放下笔，说不上是隐忍多一些，还是松动多一些，也许两种情绪都有，他敢保证，刚刚如果林三尽再凑近一点......如果再凑近一点……

　　*

　　三中这个学校没有广播体操，而是每天都要跑操，恰好上完物理课就是大课间，用来跑操的时间，林三尽把摸出来的物理课本往书桌里一丢，打了个哈欠站起身。

　　许晋走过来，拍着他桌子喊：“走啊三哥，跑操去啊！”

　　这人身边还站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比林三尽矮了大概有一个头，看到林三尽冲他讪讪一笑。

　　许晋说：“来，三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人是乔元洲，小说写的特别好…”

　　“…小说写的特别好的是罗才俊……”乔元洲默默提醒，许晋卡了一下。

　　林三尽哈哈一笑：“挺不错了，他还只记错了你的爱好，刚认识那会，许晋把我名字记错了都。我大名林三尽，双木林，他直接把我一个木给整没了，跑来我家楼下大喊着木三尽，搞的我还在心里想这栋楼里啥时候来了个新邻居，和我名字这么像。”

　　林三尽但凡好好说人话时，总能三言两语缓解紧张气氛，乔元洲放松下来，没有最开始和“魔王”搭话的压力，反而还问：“后来呢？”

　　林三尽：“后来？后来我发现他叫的是我，气得要死，抄着棍子追着他打。”说着比划了一个甩棍子的动作。

　　许晋捂脸。

　　乔元洲笑的不行。

　　许晋：“可快走吧三哥。”

　　他们三人一起，正准备从后门走时，林三尽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大概宋冬绥已经离开了。

　　顺着激昂的广播音乐来到操场排队，排好后听校长讲上几句。

　　S市的十月还很热，太阳出来，把他们当小鸡崽子似的烘烤。

　　校长讲话结束后，正式跑操，每个班绕着操场跑两圈，在队伍经过主席台时还要激情澎湃地喊口号，总之是每次跑完都能累成狗。

　　大概跑了有一圈，跑回原地，一群人擦着汗，随着女生一声惊叫，爆发一阵惊呼，一块山一样的东西倒了下去，周围人纷纷避让。

　　“是何初影，何初影她晕倒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班长梁浩闫走了过来，刚想开口叫男生背那晕倒的女生去校医室，可等他走近看清那女生的体型后，还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这......”

　　不怪他沉默，倒下的女生目测有一百六十斤，肉将衣服勒出来几层，她躺在地上后，下巴处的肉挡住了脸。

　　乔元洲灵魂一问：“班长，这特么至少得两个男生才抬得动吧？”

　　林三尽长腿一迈：“来吧，让你们有八块腹肌的三哥来。”

　　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林三尽弯腰，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女生扶在了背上，他气沉丹田，试着把身后的女生背起来......没背动。

　　他不信邪，再次背了下…
　　嗯……还是没背动，反而听到很细微的咔嚓的声音。

　　林三尽：“......”

　　他的老腰......

　　许晋担心地问：“三哥，你要不要帮忙啊？”

　　林三尽沉着冷静：“那必须得坚持一下。”

　　就在此时，宋冬绥拨开人群走了上来，扶住那女生，和最开始认识那会一样，他说的是：“我和你一起将她抬过去。”

　　有宋校霸做了个榜样在前，许晋积极举手：“三哥，人多好办事，我也来帮你！”

　　短短几句话和林三尽混熟的乔元洲也站了出来：“三哥，咱们一起来。”

　　校医室离操场有些远，他们几人齐心将女生送到校医室。

　　送到校医室后，林三尽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他扶着自己的腰，为了面子着想咬着牙也不肯讲出来，这玩意能讲吗？这玩意讲出来还不得被笑死？

　　而那两个说要陪他一起来的人站在校医室外和医生聊天，最早说要帮他的宋冬绥去了外面，兴许是回教室了。

　　林三尽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也准备要走，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的女生悠悠转醒，无意识地喃出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三尽迈出校医室的大门霎时一顿，他心想算了，帮人帮到底，就将身子转了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生的病床边，大马金刀地坐下。
　　他笑道：“医生说你因为太久没有正常饮食，低血糖晕了。现在的小姑娘呀，即使是为了减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呐。”

　　何初影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帅气的脸，兴许是今天跑操太热，平时林三尽喜欢将刘海往脑门上捞，今天捞上去的刘海落了几缕碎发下来，吊儿郎当的，极具少年美感。

　　她看着林三尽发了会呆，才小声问：“林三尽？”

　　林三尽“受宠若惊”：“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大魔王已经没什么名气了。

　　谁知眼前的女生盯着他看了会，竟然用手捂脸呜呜地哭起来。

　　林三尽：“......”
　　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恰好帘子被掀开，宋冬绥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杯温水，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沉默几秒，狐疑地看向林三尽，那脸上仿佛写着——你干了什么把人家弄哭了？

　　林三尽有嘴说不清：“不是，这，这不是我干的！”

　　宋冬绥不置可否，看不出来信没信，林三尽“这...”了半天这不出个所以然，破罐子破摔地想妈的这还解释不清了。

　　温水被送到女生的手上，女生哭着说：“我也不想，可是不减肥就会被人嘲笑。以前在七中摆脱不了，现在来了一中还是摆脱不了，别人嘲笑我，那人也嘲笑我，明明我那么喜欢他，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那样做。”

　　大概是太伤心了，何初影一边说一边打嗝，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没个逻辑，林三尽听了半天才听出她在说什么。

　　他概括一下，这姑娘大概在说，自己以前也是七中的，喜欢过一个男生，初三和那个男生表白，结果因为太胖了被男生嘲笑，那男生还以这件事为笑料，在周边朋友中喇叭似的到处宣传。背后好多人议论纷纷，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样子等等。

　　林三尽从小长到现在，兴许出于外貌上的优势，他没被人嘲笑过，也没遇到过什么闲言碎语，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一边的宋冬绥倒是半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余光反倒落在了林三尽身上。

　　以前，和林三尽表白的人也不少，如果一个人以一封情书计算，大概也能收到满满一抽屉。

　　林三尽失语几秒，安慰她：“闲言碎语这种东西，有人的地方就会遇到，何况是七中那种鱼龙混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的学校，这事错不在你，小姑娘看开一点呐~”

　　何初影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看开一点，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林三尽：“......”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女生哭。

　　以前他身边的女生，就遇到过林月夕和陆以佳。

　　林月夕那女人，她不把别人欺负哭就好了，别人根本别想把她欺负哭。

　　陆以佳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典范，林三尽和她对手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哭？不存在的。

　　情急之下，林三尽挠头说：“陆以佳，那个陆以佳你知道吧？你看她初中时候也被人笑过挺多次，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现在基本没人笑她了。”

　　提出陆以佳，林三尽本意是想给这个女生举出一个正面例子，告诉她其实人嘛，并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人活这一辈子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别人的眼光去迎合别人，那便失去了自己的个性，他想着一些安慰的话，没注意到自己绞尽脑汁说这些话时，一旁的宋冬绥倒是没掩饰了，目光径直落在他身上。

　　何初影听到这个名字，确实停止了哭泣，但她的关注点却很奇怪。林三尽听见她问：“陆以佳？那你还喜欢她吗？”

　　林三尽没反应过来：“什么？”

　　何初影眼里有着希冀：“你还喜欢陆以佳吗？”

　　林三尽：“...这......”

　　喜欢陆以佳，这事其实是个误会。

　　林三尽还在七中读书的时候，算得上是七中的风云人物，那时他不仅受女生欢迎，还受男生欢迎。

　　当然，那时他本人并没有自己很受欢迎的自觉，和谁都能相处的很好，直到有一次......

　　林三尽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天气热，许晋跑去小卖部买水，林三尽站在树荫底下，靠着树干休息。

　　躁动的光线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时，一个穿着七中校服的人影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因为逆着光，林三尽看不清朝他走过来的人的模样，只记得那人的皮肤很白。

　　林三尽以为那人靠过来是想乘凉，还好心地给人让了点位置出来，谁知身体刚挪动了一下，他听见那人开口：“林三尽，我，我喜欢你！”

　　这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吧，虽然也那么雌雄莫辩，但再怎么莫辨，也确实是个男的声音吧？

　　林三尽：“？？”

　　林三尽确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整懵了，他还再三端详了一下来者的脸，确定自己不能说不认识，那是压根儿没见过，而且是个男生，如假包换的男生。
　　新世界的大门忽然被打开的林三尽惊呆了。

　　他嘿的一声乐了：“这么直接的吗？”

　　男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问：“不然呢？”

　　林三尽沉默了好一会。

　　男生绞着自己的衣角又告白了一遍：“林三尽，我喜欢你！”

　　林三尽总算从这莫名其妙的告白中反应了过来，眉一挑，脸上倏地露出一个笑来：“你都不试探一下的吗？比如说先问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男生怔怔地顺着他的话走。

　　“一班那个陆以佳你知道吧？”林三尽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语调有点漫不经心：“就是那个打架特别厉害成绩还很好的女生，我喜欢她那种类型，好看又有病，而且成绩又好，你说要是带回家了，那得多快乐啊？生活鸡飞狗跳的，压根抑郁不起来。”

　　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男生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一班陆以佳，身高一米六六，体重目测有一百六十斤，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坨行走的肉团子，常年凶着一张脸，说句可爱还勉强可以接受，说好看怕是眼瞎，林三尽拒绝他就算了，还用这种一看就知道是瞎几把扯淡的借口。

　　眼看着小男生就要哭了，林三尽哎的一声，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他顺手丢进男生的怀里，随后一只手插进口袋，道：“你别哭啊！”

　　正好许晋买好水回来招呼着林三尽。

　　林三尽起身，懒懒散散地补充：“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男孩子嘛，还是要多笑笑。”

　　男生看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红色的包装，画着一片又一片的西瓜，大概是西瓜味的，他又看看林三尽，那人一只手还插在□□里，已经吊儿郎当地走远了。

　　林三尽真没想到，就当时那颗糖，本来只是逗男生开心的，毕竟人家表白被拒绝了心里也不太好受，谁知闯了大祸，让男生彻底对他死心塌地，还十分中二地向他宣誓不追到他就跟着他爸姓。

　　林三尽闻言真没忍住，嘴欠道：“跟着你爸姓算什么，你应该狠一点，勇一点，冲到你爸面前，让他跟你姓！”

　　“……”

　　听了男神这话的男生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道：“那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这也就罢了，后来男生问他既然喜欢陆以佳为什么不去追？

　　林三尽随口答陆以佳有喜欢的人。

　　这挺普通的一句话，只是林三尽为了应付男生随意扯的一个借口，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还传得忒离谱，以至于整个七中都流传着林三尽深爱陆以佳求而不得，男生等林三尽回头黯然神伤等三角传说，甚至这刷新三观的三角传说还被七中某个有才之士写成了一本三十万字的小说，在七中学生间广为流传，许晋也买了一本。

　　那小说林三尽看了眼，封面就是一句很有“水平”的疑问：这不被世俗容纳的恋情究竟何时才能找到他的归宿？

　　后来他听说男生为了追自己发奋图强考上了一中，而他因为处分的事情与一中失之交臂，这事才不了了之。

　　流言蜚语在时间的流逝下被掩藏，何况林三尽和陆以佳还不在一个学校，这事也就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真的没想到，时至今日，会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情况下被翻出来，还是不能解释的被翻出来。

　　林三尽陷入了沉默。

　　好在宋冬绥替他解了围，他听见宋冬绥说：“他喜不喜欢陆以佳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爱惜自己。”
　　宋校霸尽管长得清冷，名声还不好，但他骨相端正，气质正派，看着很给人安全感。是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有说服力。

　　何初影怔怔看着宋冬绥。

　　正好李若赶到校医室，这里再没有他们两个什么事情，林三尽和李若打了声招呼，还被李若笑骂了一句油嘴滑舌，才慢吞吞地回教室。

　　三中多树，四季常青，树叶簌簌落下，踩在上面又轻又软。他和宋冬绥两个人一起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时间又像是回到了一个月前，那时他们一起走向车站，也是这样沉默不语。
　　很奇怪的是，林三尽反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两个人走在一起，即使是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在他以为会这样沉默一路直到回教室后，宋冬绥开口了，他说：“陆以佳成绩好，你喜欢成绩好的人？”
　　问这话时，他没有看林三尽，但声音保持得很沉稳，是种装出来的若无其事。

　　林三尽：“哎？”

　　对方目光太疑惑，宋冬绥动了动自己的指尖，似乎是紧张，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提起来的勇气仿佛就这样准备消散了，但是不能散，宋冬绥心想，林三尽迟钝，还有距离感，也许不问，有些事情就一直得不到解答，就像一个月前那个在校门口堵住林三尽的人，以及那个没有说出来的、关于他情绪为何低落下来的解释。
　　宋冬绥沉声问：“我说，你喜欢成绩好的？”

　　不是自己耳背，林三尽这回听清了宋校霸问了个什么问题。

　　他捞了一把自己的刘海，笑了：“你也是在说我喜欢陆以佳那个传言？其实那就是个误会，我和陆以佳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她那时还看不上我呢，觉得我这人太浪了，没有她男神成熟稳重有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