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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功亏一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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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合曼问尉屠耆:“为何如此肯定?。”黎帕那则反问:“你为何怀疑黑甲人?”
热合曼说三岁小孩都会怀疑,能把楼兰国都掀翻的除了黑甲人还有谁?这黑甲人如果没有两下子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砍几个匈奴人的脑袋还不留线索?再者,首席侍医说过匈奴人尸体上的伤口系一刀致命,脖颈切口平整并非寻常人做得到。 黎帕那听到热合曼提及“首席侍医”,立马脑子里激灵:终 于明白尉屠耆从墙头跳下来的动作时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因为像极了一个人!
“都尉。”卫兵围着府邸巡视一圈后回到热合曼禀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府邸墙外那处血迹在地面延续了没到一丈的距离便消失。” 某人既然精通医术。给自己止血并不是难事吧。黎帕那暗想着,抬起眼皮热合曼蹙着眉头一筹莫展:“仅有的线索断了该怎么查呢?”
“线索?”黎帕那嘲笑道:“单凭一条血迹你就认为是线索?笑话。哪个盗贼会傻到让伤口的血流到老窝去?真的这么傻,捱到现在恐怕也没命了。”热合曼挠挠头说这倒也是。“这件事情,请求都尉先不要声张出去。”黎帕那提出了要求。“一来出于对府邸内部隐私的保护,二来情况未明,为了不打草惊蛇。”
热合曼惊诧地看着黎帕那:“你是说盗贼日后还会有动作。”黎帕那说:“个人直觉而已,可能性很大。”“黎帕那也算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既然主人都发话了你就应该遵循其意,先别声张吧。”尉屠耆领会姑娘的话外音,暗示热合曼。
“这个。”热合曼犹豫不决:“摄政王那边卑职可以暂不禀告。可护国大将军万一追问起来,难不成连他也得一起隐瞒?卑职等都是在他手下做事……”“守城都尉热合曼大人从来尽职尽责,恪守成规,全城的人都看在眼里。”黎帕那笑得很轻松, “怎能让你为难?护国大将军如果问起来,直接告诉便是嘛,再说护国大将军是精明人,小女子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好不容易打发走热合曼和卫兵,尉屠耆和黎帕那沿着庭院长廊散步许久后才打破缄默。“想到很多。”黎帕那沉思说。“迄今为止尚不清楚昨夜那个人到底是从大门进来还是翻墙进来。”
“他从大门进来?撬锁吗?”尉屠耆低头思索片刻,“不不,没听见看门人说大门的锁被撬了……”想到这,心里蓦地咯噔, 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姑娘,欲言又止。
“国王之所以肯定黑衣盗贼先去他的卧房。 因为他记得你上次撒谎骗他走手镯的事。嗨,你是他的孩子,骗就骗吧,无所谓。”“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该死的盗贼怎么会清楚镯子不在国王手里,就一定会在你的手里。”
“国王嫡系家眷的镯子都一模一样。”黎帕那突然站住转过身面向尉屠耆,叨叨地说。 。阳光中她的皮肤白得发亮,睫毛长长的,低垂下来在脸上留下浅浅的暗影。“对了。我一直忘记告诉你。”尉屠耆的金发没有结起来只是松松散散披在肩上,淡淡阳光从廊柱流淌过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柔得令她为之一颤。“ 你的镯子摔坏之后我寄去宫里给珠宝匠修了。”黎帕那却根本不关心自己的镯子,“ 能够确定镯子一定在我手里的人除了你除了国王,应该还有一个人。”
“王子。镯子我早就修好了~”笺摩那在王宫内苑行走,转了个弯就看见珠宝匠和尉屠耆站在不远处说话,“就是没敢给你送去, 因为你那时说过要保密的。”珠宝匠边说边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尉屠耆。
“这是你的赏钱。”尉屠耆点点头,双手接过小布包的动作宛如接过小婴儿般小心翼翼收入怀里然后把赏钱塞给珠宝匠,笑容可掬道:“辛苦了。”笺摩那待到珠宝匠离开便走出来恰好尉屠耆转过身,“真巧。”
“今日又得空闲进宫。”笺摩那走到他面前寒暄几句。“没什么。办点小事。”尉屠耆含蓄地回答。笺摩那知道他和珠宝匠之间的“小买卖”,可为人处世之道就是管住自己的嘴,懂得什么话不能说,懂得什么事不能问。“对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尉屠耆知道他想说什么:“热合曼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吧。”“嗯。”笺摩那顿了顿,又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来得蹊跷,“黎帕那有什么想法?”
尉屠耆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笺摩那好奇地问缘故,尉屠耆用手挡住嘴对着他耳语,薇迪雅此时走到笺摩那此前所在的转角处,看见护国大将军和王子在嘀嘀咕咕,心生好奇立马后退回去想探探情况。“什么?她怀疑苏罗漓?怎么可能。” 笺摩那惊得差点叫起来。
尉屠耆试探性地询问笺摩那:“你和苏罗漓交过手吗。”
“我怎么知道。”笺摩那挠挠脖颈后的发丝,满脸莫名其妙,“应该不会吧。看他也不像是尚武之人。” 尉屠耆说光凭一双眼睛看能看出什么名堂?笺摩那惊愕道:“那你也怀疑他?”
尉屠耆笑得诡秘,“我们可以试探试探他。”笺摩那犹豫道:“能行吗……苏罗漓这小子聪明得很呢。”薇迪雅偷听到这里又看见守城都尉热合曼大摇大摆走来,“王子。大将军。真巧。”笺摩那回答说你来得正好。
“你说什么。”陀阇迦从地台上弹跳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黎帕那:“你怀疑苏罗漓就是昨夜那个盗贼。”“肯定是他没得错!”黎帕那冷冷地说。
陀阇迦拉住她的胳膊追问:“孩子,孩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据没有,可知道我有镶金手镯的人除了这座府邸里的粟特人除了尉屠耆就只有他。”
“巴塞木老爷说过你也有一只镶金手镯,在哪里?”
“我…….不小心摔坏了。尉屠耆拿出去修了。”
“哎呀。这个尉屠耆。”陀阇迦烦躁不安,边背着手来回踱步边责怪道:“他也太大意了。镶金手镯只有楼兰国王的直系亲属才可拥有,贸然拿出去修就不怕惹人怀疑吗?”停顿片刻,“话说回来,孩子,你说苏罗漓知道你有一只镶金手镯,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楼兰国王, 你所信赖的首席侍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黎帕那意转过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回想起苏罗漓说过的意味深长的话:“我其实找你已经有七年了。七年前那对被匈奴人杀死的夫妻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的亲生父亲是楼兰国王陀阇迦。你的亲生母亲是楼兰王后。十三年前……”
“前王后被人下毒害死了。幕后主谋是现在的王后,匈奴贵族女人珤勒尔。她还想害死你。” “可你没有死,全靠那对好心的夫妻收养了你。”
“原来苏罗漓还私下和你说过当年的事。还看见你把玩玉镯。”陀阇迦惊愕地走到黎帕那身后,开口要继续说什么,蓦地觉得蹊跷,“不对呀。你母后生你的时候他还没进宫, 他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和匈奴人有关?”
“所以那日我问你首席侍医是什么来头!” 黎帕那转过身怒视陀阇迦,没好气道:“你就只知道他医术高明!”
原来如此。敢情孩子早就有心了。“苏罗漓医术高明的确公认的事实。”陀阇迦重新坐在地台上双手狠狠捊一把头发:“至于别的,他也没有做错什么,我没理由去深究。”话音未落尉屠耆推开门闯进来说:“黎帕那。我把修好的镯子带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陀阇迦看见尉屠耆立马跳起来横眉竖眼地斥责道:“黎帕那的镯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随便便拿出去修?你出身旁系,难道就没想过会惹人怀疑吗?”“不会的。”尉屠耆摇摇头,“我已经付给珠宝匠封口钱。”
“傻瓜。”陀阇迦气哼哼道:“只许你付给他封口钱,就不许有人再付给他开口钱?”
“国王,别想太多了。”尉屠耆反驳说:“我有把握,绝对不会惹人怀疑。”“情况怎么样。”黎帕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走上前询问自己最在乎的事。
尉屠耆如实说:“我遇见护国大将军,他不相信苏罗漓就是昨夜的盗贼。”“哼。他不相信?”黎帕那冷笑说:“恐怕是沆瀣一气,故意装傻吧。”尉屠耆说护国大将军装傻不装傻目前不得而知,但他已经同意试探试探苏罗漓……
笺摩那坐在地台上,兴趣盎然地看着苏罗漓冲泡汉朝茶叶。苏罗漓盛着开水的银壶向杯里一倒,立马看到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怡人清香溢满房间,茶叶先是缓缓浮上水面然后慢慢沉下去,杯中的茶叶肆无忌惮的舒展着懒洋洋的身躯。“这样能喝吗。”笺摩那还是觉得喝奶茶比较习惯。
苏罗漓兴致勃勃道:“当然能。而且我发现茶叶能治病。”笺摩那看了看这个长发披肩、面容精致的年轻男子,论年岁就像自己的弟弟,医术高超博学多才,随和友善,能言善辩,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暗藏心机之的阴险之人。“好吧既然如此,你和我说说你的饮茶经。”
苏罗漓捏着杯子,侃侃而谈:“把盏一杯香茶任丝丝幽香冲淡浮尘,沉淀思绪体会人生。让其香润泽心灵,让其味超尘脱俗。品茶,品味四季蕴味,品淡人生精彩。”
“黄昏之后寒冷的夜,显得有些漫长,我惟一嗜好便是饮茶。我喜欢静神观看那沉浮的茶叶在杯中上下翻腾,茶色由浅变深飘出淡淡清香,啜一口细细品味茶叶的苦涩甘甜,体悟人世的苦乐炎凉……”
“品味着人世的苦乐炎凉。”笺摩那笑道:“说得好像很有感悟似。”
“有。”苏罗漓垂下眼皮,呈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人生万般皆苦都是命中注定,苦乐自渡。“首席侍医!!”这时候热合曼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大大咧咧闯进侍医苑, “哈哈哈哈哈哈。上次假请柬的事我特意来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哪能这么轻松就搞清楚真相?”
“没什么。”苏罗漓捏着茶杯,漫不经心道:“实话说我还有点后悔了。”“后悔?”笺摩那和热合曼对视一下,惊愕地问:“为什么后悔?”
“没想到会涉及王族之间的纠纷。”苏罗漓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愿意卷入……”“嗨。你想太多了。”热合曼说着,故意上前,伸手用力拍他的右肩,表面安抚实则试探,“想多了吧?!”
“哎哟。”苏罗漓居然面露痛苦之色,捂着右肩呻吟不止。笺摩那和热合曼见状惊得瞪大了眼睛,尉屠耆的话他们原本不相信但此刻不得不相信真的有伤……难道真的是他?
热合曼问:“首席侍医你的肩膀怎么了?受伤了?”
苏罗漓强作欢颜回答:“昨夜我喝醉,不小心弄了点小伤。”“哦,昨夜。”热合曼意味深长地重复这个词,笺摩那生怕让苏罗漓看出破绽向热合曼使眼色让他闭嘴,然后从容站起来告辞:“既然你身上有伤我就不多做打扰了。你好好歇息。”说罢拉着热合曼走出侍医苑。
“大、大将军,这可怎么办?!”两人走到距离侍医苑一里之外的地方,热合曼按耐不住心里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结结巴巴地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笺摩那苦笑着无可奈何道:“要不你去西城区跟尉屠耆他们说说,听看看他们的意思?”“大将军你不去了吗?”热合曼问。
“姑娘都和你说别声张,以免打草惊蛇。”笺摩那皱皱眉头,给热合曼当头一掌:“我多嘴多舌不太好吧。你自己去。”于是没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热合曼来到西城区的巴塞木府邸将情况如实告知。
“苏罗漓身上真的有伤。”尉屠耆睁大眼睛看着热合曼。“卑职和大将军事先说好,故意找个借口和首席侍医寒暄,拍他右肩,” 热合曼惶惶道:“他那张脸立马变得特别痛苦。卑职问怎么回事, 他说是喝醉酒闹得。这也太巧了吧……”“卑职不知该怎么办,护国大将军心里也没底,所以特意来问王子。”
没想到苏罗漓隐藏得这么深。他也确实有些可疑。不知当初如何知道我喜欢黎帕那,主动告诉我说黎帕那就是国王的女儿的秘密,还一个劲撮合。他好像知道很多楼兰王室的秘密。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也不知道。”尉屠耆坐在地台上,心乱如麻,想着眼下国王还没有回宫复位的意向,要想保护黎帕那,恐怕只能向父亲求助。
“不就是对付一个苏罗漓吗。”黎帕那这时走进大厅满脸不以为然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黎帕那。”尉屠耆站起来,惊愕道:“你都听见了。”“我早就猜得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黎帕那笑得很轻松,“既然躲不过我就不躲了。我倒要看看他苏罗漓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热合曼好奇地问:“你想到什么好主意?”黎帕那回答说:“届时我无论做什么你们别拦着就是。 ”
烈日如同一个光芒四射的大火球在天空这个大容器里滚来滚去。刺眼的日光照射在河水中,在河水的衬托下反光照射出彩虹般五彩绚丽的光线让人看了觉得有一种象征着美好的感觉;天空还停留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像是女子蒙头纱巾上绣的花朵。
“味道真美……”
“咯咯咯咯。”
“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糖果了?”
“听闻她以前也卖过糖果。”
苏罗漓穿过王宫内苑时闻到角角落落处处充斥着一股糖蜜般诱人的香甜味,还屡屡看见侍女们拿着五颜六色的糖果边吃边眉飞色舞地谈论,心生好奇便走上去问:“你们哪来的糖果?”
侍女回答:“王宫大门外有一个粟特姑娘在卖糖果。非常美味。”“首席侍医你要不要尝尝?”
苏罗漓笑说不必了,其实他闻到糖蜜香味就知道是谁在卖糖果。
苏罗漓走出王宫,果然看见石榴树下活跃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个子很高,身形高挑一级棒,从脖子到脚踝全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紧致白皙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阳光打在手上和脸上,简直要将整个人稀释掉消失不见……幸好旁边有一群贵族小孩正围着她跳来跳去争相买美味的糖果吃。
糖果装在一个个大琉璃瓶子中,五颜六色,晶莹剔透,宛若一颗颗魔法球,所有储藏其中的甜蜜在唇舌间霎那绽放,缭绕口中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