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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父女相认(5) ...

  •   “你的意思是说,王兄就是那个抢在护国大将军之前接走国王的人?”

      “安归王子能说那样的话就足以说明他非常有嫌疑。你想啊,只要想办法让国王消失掉,摄政王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稳王位了吗?”……

      如果设计绑走国王的 幕后黑手真的是王兄,如果父亲真的如王兄所愿坐上王位,那接下来就要面临立王储的问题。以前在亲王宫邸曾经听过一种流言说王兄刚出生就被巫师说成是有当国王的命。父亲生怕得罪国王招惹事端所以一直封闭消息,不敢外传。穆茜尔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我居然忘了那则流言。王兄啊王兄,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你的心思够多,想法够狠啊!“如果传到国王耳朵里……”巴赛木指了指门廊外的庭院方向刻意压低声音暗示道:“不敢想象后果。”

      国王。他怎么样了。尉屠耆这才想起可怜巴巴的伯父陀阇迦于是站起来意欲出去看看恰好迎面撞上忧心忡忡的坎吉,“哎呀,王子你快去看看吧?黎帕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国王亦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尉屠耆独自走进庭院,黑压压的树林里风呼呼的吹。还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就像是在呼啸。刺骨寒意迎面扑来。周边树木仿佛都长着眼睛直勾勾望着他。风把树上的叶子吹落了,脚踏在石头铺成的小道上,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

      我的孩子啊。在你降生的一刻,你多么需要父王温暖的爱抚,牵着你的手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奔向那瑰丽纷呈的未来……可是父王却什么没有做到,我的孩子,你很恨父王对吧!父王不称职,不是一个好国王,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错过了你守望的视野。此刻,父王知道你生命之火依旧在顽强地燃烧着。 可是你年少的心灵里保留着一份孤独、痛苦和失落。 因为父王没有好好保护过你,那摇曳的生命之火本该映红父王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孔。

      陀阇迦双手托着脸坐在穹顶凉亭里发愣,月亮苍白朦胧,零零落落的星星也随着一声声的叹息没落在无边无际的风隙里。它们都闪烁着明亮双眼俯视这个渺小哀伤的楼兰国王。

      “国王。” 尉屠耆走到他旁边轻轻说道:“你都在这里坐了一整日了。先回去进点食,歇息吧。我去和她说说。”“我的孩子不认我……”陀阇迦似乎没听进去依旧坐着,直勾勾地望着茫茫夜色,念念叨叨:“我该怎么办。”

      “国王。”尉屠耆灵机一动,为了把对方从悲伤惆怅的泥潭中伐出来,故意说:“宫里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宫里出事了宫里出事了。宫里……”陀阇迦跟着念念叨叨几句,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激灵,蓦地弹跳起来瞪着尉屠耆急急地问“宫里出事了?宫里出什么事了?”

      尉屠耆为家系安危考虑,当然不敢把难脱绑架嫌疑的安归捅出来,隐晦地说:“今日龟兹王派使者过来送贺礼,其实是嘲笑我们楼兰没有男人。”陀阇迦眨眨眼,疑惑地问:“嘲笑我们楼兰没有男人。龟兹王什么意思?”

      尉屠耆回答:“你还记不得上次黎帕那抗命带汉朝使臣走出白龙堆的事?已经成为他国的笑柄了!”

      好哇。好哇。龟兹王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吧!楼兰有没有男人和你有何干系?!我楼兰女子胆识过人,有能耐, 可以给汉人当向导,你们龟兹女子可以吗?陀阇迦气得浑身颤抖,眉毛抖得像是要发出声音般,两眼喷射出通人的光芒。 他的身体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试图找什么东西发泄怒火的物体,“全怪太后老糊涂,发什么悬赏找本王,怎么就没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这下可好,让西域诸国都来看本王的笑话!”

      “国王你还是赶快回宫复位吧。否则。我担心夜长梦多啊。”

      “回宫。”陀阇迦听见尉屠耆让自己回宫的劝说,居然冷静下来,往前走几步,缄默许久摆了摆手,“不行不行还不是时候。”“本王还没有抓到护国大将军谋反的证据。”尉屠耆惊愕地看着陀阇迦,“笺摩那谋反?”

      陀阇迦转过身和侄子对视,脸色阴沉:“本王越来越怀疑是他在暗中搞得鬼,不让本王回宫然后扶植童格罗迦上位。”

      怪我多嘴。尉屠耆前往姑娘闺房的路上差点要抽自己几巴掌,心想国王还是别回宫为好吧。迄今为止总是死咬着笺摩那,明显是在顾忌军事贵族。因为玛雅这个死婆娘,父亲一脉就算不毁在王兄手里迟早也得被军事贵族所拖累。必须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黎帕那。”尉屠耆走到门前,叩了叩锁关切地询问:“还好吗”“滚——”门里面爆发出滚雷般的吼叫声,震得他耳朵发麻。“怎么了?是我啊。”他后退几步,使劲揉着耳朵尴尬地说。

      “……”门里面鸦雀无声。尉屠耆说我进来了啊。轻轻推开门。看见里面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穿过尖拱方窗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大理石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临街的那扇窗敞开着,他看见黎帕那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像在发愣。咳咳咳。街边草丛中躲藏着可爱的小昆虫,弹奏着优雅的音乐。多想向它们一样,插上风的翅膀,自由地在朦胧的黑暗中飞翔……多想一直沉浸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宁愿双眼被蒙蔽,也不肯让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出现在眼前然而它始终如洪流般猛烈再坚固的坝子亦关不住,涌现在她的眼前:母亲。如果你是守望我的天使,那么父亲就是一棵为我庇荫的大树。在我心里父爱和母爱同等重要,可惜这些,我不能再拥有。命运残酷,还在我不曾懂事的年劲,你们双双离我而去,至今已有好几年了。你们的容貌我还记忆犹新,你们对我的教导我永生难忘。

      父亲。母亲。你们都远在另一个世界,我再也不能吃到母亲制作的可口食物,再也不能被父亲高高举起看那高高的蓝天。曾经……没有你们,我一度不知道路要如何继续但是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颓废的我,反以我擦干眼泪重拾生活的信心,让你们可以在天国一样看到积极、迎难而上的我。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我感谢你们给了我健康的生命,我的人生旅途并不寂寞,每当我看到那两颗星星时我就知道你们一直在天堂陪伴着我。父亲母亲你们的恩情,来生我一定回报。祝天国里的你们恩爱幸福。

      “黎帕那。今日之事我知道你是不懂该怎么面对你同时也是出于抛弃你的怨恨,”尉屠耆拿起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 语重心长地劝说,“ 其实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赋予了你生命,换句话说,没有他就没有你在这个世上……”

      “闭嘴。尉屠耆。”黎帕那虽然一动不动但其话语间皆透出不近人情的冷漠,仿佛对方所说的话都是无关重要的东西,如同蝼蚁般无关紧要。“再说就给我滚出去!”

       “黎帕那。”尉屠耆知道她不爱听,可又确实不得不说,“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人和事,国王也一样。你可以怨恨、仇恨他一辈子可是我想说——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伤害已经造成,接受、弥补、改变,一切都来得及。问题的根本是你到底敢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无力感——即在一件事情发生后,勇于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但不会为此而自责。像当年你眼睁睁看着养父母惨死在匈奴人手里……要明白错不在你这才是真正放过自己。”“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将是一段很艰难的路途甚至你以为你已经可以原谅,解脱,但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放下。觉知这一切就是好的开始,你对自己的怨恨和不接纳让你选择去仇恨别人只能是折磨自己。有什么意义?”

      “黎帕那。人生的掌控,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不要怨天怨地更不能怨恨国王!与其说国王赋予了你生命倒不如说是命中注定你选择了他作为亲生父亲。既然是自己的拣选,就学着接纳他,原谅他,好吗。”要我原谅他也许可以。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匈奴人带来的苦难。黎帕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苍白似雪地月亮。雪月花,凌风飞舞。血月花,挫骨扬灰。雪月花,嫩白。血月花,艳红。雪月花,静虚幻。血月花,动猩红。雪月花,寻无友。血月花,空无人。雪月花,血月花……

      “以一颗脱落的宝石就认定安归就是派刺客刺杀黎帕那的幕后主谋,我相信。”“但认定他还是设计绑走国王的幕后主谋?”希玛妮抚摸着趴在矮桌上打盹的宠物猫儿扭头惊诧地看正背向她而站的胞弟索芒,“未免太唐突了吧。”

      “嘿嘿嘿嘿。唐突?那你认为呢。”索芒面向着烛台,手捏住一根银簪子伸进火苗尖里烧着玩。火苗尖在蜡烛上跳跃,橙红橙红的,像一只飞蛾。烛光拼命往上窜,攸然亮得刺眼又攸然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我,还是无法相信安归有这么大的胆子。”希玛妮紧紧抿着嘴唇,峨眉微蹙。“你不相信是因为你不了解安归的底细。”索芒悠然地说。希玛依偏过头听他继续往下道来:“二十一年前童格罗迦的发妻生了个儿子,当时时值正午,天上突然出现了长虹贯日的异象。”

      “ ?巫师由此断言此儿日后必能继位为王。这还了得?旁系王子继位,明明就是预示着谋朝篡位之祸!!”

      “童格罗迦不敢得罪陀阇迦,便把秘密隐瞒了下来岂料此儿不理解当父亲的良苦用心,极不安分,频频闹出事端而且越闹越大,人言可畏嘛…… 二十一年前的秘密也就随之泄露了。”

      希玛妮倒吸一口冷气,“太后已经知道这桩秘密了?”“西城区的巴塞木家的歌姬黎帕那夜里遭遇刺客,次日城外发现匈奴流寇尸首的事,难堵悠悠众口, 所有的楼兰人都知道了,太后还会不知道?”索芒漫不经心道:“以其性格岂能容忍旁室家系谋朝篡位?”

      “公主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她遇刺这件事情肯定要追究到底。”“至于绑架国王不管真正的幕后主谋是不是安归,王族都必须给楼兰臣民一个满意的交代。谁让他出生就非同寻常呢?”“况且楼兰王室有那么多王子,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希玛妮的峨眉微微上扬,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太后不问青红皂白强行把罪名扣到安归头上其实想趁机搞个一箭双雕之计,一来为给臣民一个交代,二来为铲除安归这个祸患?”

      “嘿嘿嘿。”索芒看着被火焰烧得发黑的银簪子,笑得意味深长:“主谋是他就是他,不是他也是他。王室——从来就是处处充满明争暗斗的无情之地。”烛台上的亮光在上下跃动、忽明忽暗,一会儿缩小成一个小火花,一会儿又变大成一团明亮的黄色火焰。烛光照亮桌子上摆放的那张黎帕那的画像,画像上的姑娘头戴珠花梳着一条美丽的大辫子。美丽脸庞洋溢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前方,脸上充满了期待。

      “烛光幽幽,疏而密,摇曳在眼里;牢兰海畔的姑娘啊黎帕那,你的红妆已斑驳,冷冷清清;夜风吹拂那件红嫁衣,恍若你曾经的吟唱在耳边响起……”紫袍人痴痴地捧起画像轻轻抚摸姑娘的脸蛋,脑子里想象着指尖的触感该是多么白嫩柔滑?

      “主上。”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抹黑影溜至紫袍人背后,弯腰行抚胸礼毕恭毕敬地说话。“你还有脸来见我!”

      紫袍人头也不回,面纱下透出低沉凶恶的声音。“主上……”黑影被吓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讷讷地解释说:“国王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被多管闲事的粟特女救走了,如果不除掉他们后患无穷啊。”紫袍人将黎帕那的画像狠狠砸在桌面响起一声“咚”“既然如此,你调遣出去的那几个人,除掉他们了吗。”

      “那几个废物枉费长得牛高马大居然都搞不定, 属下几乎要被他们气死。”

      “废物?你也是一个废物!”紫袍人转过身扬起手“啪”狠扇对方一耳光,骂道:“杀了人也不懂得处理干净,惊动全城搞得摄政王和太后全都知道了,陀阇迦肯定亦有所警觉。让我以后的计划怎么实施!”

      “没关系啊。主上。”黑影顾不得脸上热辣辣的疼痛,抬起手让紫袍人看其左手食指上的那一枚没有宝石的光溜溜的金圈儿,得意洋洋道:“ 无心之失帮了我一个大忙” “根据可靠情报———摄政王怀疑幕后指使是安归而且太后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目的,更加急着要把绑架国王,唆使摄政王谋朝篡位的罪名强加给安归。这样的话,干脆顺水推舟,让安归充当主上我们的替死鬼吧?”

      “你倒挺聪明。”紫袍人的怒气消了一大半,但说话的语调依然低沉凶恶。“话说回来即便没成功杀死陀阇迦,我好像也没让你连着粟特女一起吧。”黑影说: “人人都知道此女反匈通汉。如果不除掉她。楼兰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屁话!什么通汉通匈奴的,楼兰人自己的命运自己来掌握,不需要外族来干涉!”

      “所以说。主上,此女非杀不可。”

      “你敢!”紫袍人再次动怒指着黑影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她少一根汗毛,我必定要你的下场比躺在城外树林里的那个还凄惨!你不信就试试看!”黑影无可奈何只好卑躬屈膝悻悻然道“主上……属下明白。”“但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原本计划杀掉陀阇迦让童格罗迦继位可全让你们这帮废物打乱了。”“陀阇迦回到国都却故意躲着不出来,肯定有猫腻。”紫袍人来回踱步,若有所思。

      黑影问那该怎么办?“杀他不成也不能让他继续躲着,否则楼兰国内的形势会变得更糟糕。” “这个吗。”紫袍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丝阴魅之光:“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安归王子。怎么还不回来呀。”蒂亚妲站在寝宫门口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候她的爱人回来,听闻安归被摄政王罚跪就忧心忡忡,自言自语摄政王到底要罚安归跪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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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父女相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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