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王后》鄯月光

361、妇人心机（5）

　　“落到太阳武士手里不死也得残了，亲王你快点想想办法呀……”古赞丽心急如焚。

　　“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塔卡尔心里烦透了：“除了国王，谁也救不了兰迪斯！”古赞丽说你快去找国王求情……塔卡尔骂道你犯傻呀？兰迪斯刚刚被抓，我就去找国王，会不会被认为是心虚呀？！

　　“什么？兰迪斯辱骂我们一家子？”突然得知消息，海珑麟抬头瞪着薇迪雅问。薇迪雅说是真的，她骂得可难听了，那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连陀阇迦王这一脉全都骂遍了？真是太过分了。

　　“哼，过分？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吧！”海珑麟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气，拍案站起来让薇迪雅陪同去佛陀迦耶大菩提寺。

　　“啪—啪—啪”

　　“招不招。招不招！”太阳武士扬起鞭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落在被绑在鞭刑架上的兰迪斯的身上……那带刺的鞭子带着无尽的力量狠狠地打下来，疼得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停。”麦尔瓦依提汗突然说了一句，行刑的武士便停住手，暂时退到一边。“王妃啊。”麦尔瓦依提汗走到头发凌乱遍体鳞伤，口吐血沫的兰迪斯面前，语气悠然道：“你老实招供吧。平日里都怎么教育王子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因酷刑遭受重创兰迪斯说话声音微弱。

　　“嗯？你还说你不知道？”麦尔瓦依提汗挑挑眉毛：“你儿子可是在街上亲口说了，全是你教的，所以他才会对天香长公主的儿子那样口吐狂言！”“要不要我把证人找来啊。”

　　“……”

　　“多少年了。”麦尔瓦依提汗看见兰迪斯默不作声，又抬头去看挂在不远处墙上的那些二十几种形态各异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刑具发出自我感言：“这个地方都没有关过人了。记得上次陀阇迦王惩治卡特里娜王妃，都没把她送来这里。可见他还是很仁慈的。”

　　“副指挥使，不要和她废话！”旁边的武士发出魔鬼般的吼声：“如果她不招，就用大刑伺候！”

　　“王妃。我再给你一点点时间考虑。”麦尔瓦依提汗向兰迪斯下了最后通牒：“你招还是不招？”

　　“你要我招什么……”

　　“平日到底怎么教育王子的？”

　　“我没教他什么呀……大多数时候都是女官在教……”

　　“撒谎！”

　　“我真的没教他什么……”

　　“王妃，你别给脸不要脸！说尉屠耆虚伪有心机，当初就是为了当王储才娶天香长公主之类之类的难听话，难道不是你教的！”麦尔瓦依提汗脸色变得阴沉，双眼死死盯着兰迪斯脸上那两道深深的鞭打留下的血痕。

　　“是，是我……我和麦尔祖格说过……”

　　“好。那我再问你。”麦尔瓦依提汗双手叉腰，走上前一步：“你为什么会这么教。连天香长公主都敢恶言诋毁，你眼里还有谁！”

　　“我经常听玛姆塔夫人这样说。”

　　“玛姆塔夫人。”

　　“……她特别憎恨尉屠耆和天香长公主夫妻俩，经常在王族贵妇们面前恶言诋毁。”兰迪斯如此招供。

　　“她是什么来头。”

　　“她是玛雅王后的远房姑母……她有个女儿叫哈娜哈提，当年玛雅王妃想把哈娜哈提婚配给尉屠耆，可尉屠耆不肯，哈娜哈提一气之下就拔剑自尽了。玛姆塔夫人深受丧女之痛逐发誓从此和尉屠耆夫妻俩势不两立。”

　　“副指挥使。”杰定闯进来对着麦尔瓦依提汗耳语：“庶公主来了，说是要见罪妇。”“让不让见？”麦尔瓦依提汗心想反正庶公主不是干政的货色，想必让她进来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吧，就张口允诺：“领庶公主进来。”

　　“庶公主万安——”海珑麟携女官走进昏暗的刑房，太阳武士们皆装模作样地弯腰行礼问安。“审问得怎么样了？”海珑麟问麦尔瓦依提汗。“不太好。”麦尔瓦依提汗摇摇头：“情况貌似变得复杂了……”“兰迪斯！”海珑麟冲到鞭刑架前冲着罪妇横眉竖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我和你有仇吗？”

　　“没有。”

　　“黎帕那和你有仇吗？”

　　“没有。”

　　“那就奇怪了。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想找点皮肉之苦受受对吧。”海珑麟扬起手“啪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光，狠狠训斥道：“你竟然敢教唆，纵容你儿子欺负我的好外甥毗珈摩，还口吐狂言放肆辱骂！骂我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什么意思？是包括我，安归，尉屠耆，我父王还有现在的国王——我的王叔一起对吧！！”

　　“不不，公主，我不是.......”兰迪斯此时糟心透了，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麦尔瓦依提汗故意煽风点火：“噢，王妃骂的可能单单是指尉屠耆和天香长公主夫妻俩，并非——”但海珑麟可不管这么多，怒气冲冲道：“我和黎帕那也是一家子，敢骂我妹妹就是骂我！”

　　“兰迪斯，你好歹也算王室宗亲，口吐恶言，目无王法，罪不可赦！我告诉你，这回天王老子也就不救不了你！”

　　“难办吶，”桑古伊等几位旁系亲王得知消息，纷纷应邀来到老巢三间房。塔卡尔托着脸，六神无主地坐在矮床上发呆。

　　“如果仅仅是小孩子的打闹也罢。”桑古伊双手背后，在塔卡尔眼前来回踱步：“问题是麦尔祖格还说了不该说的话，生生把他母亲给牵扯进来了。”“如果你现在进宫去找童格罗迦......如果童格罗迦问你是平日里怎么调教女眷的，你怎么回答。”

　　“我哪知道啊。”塔卡尔漫不经心道：“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那种话，一听就知道是妇人家瞎扯的闲言碎语嘛。与我何干！”

　　“你以为是闲言碎语那么简单吗，塔卡尔老弟？”费萨尔挤过来，双手狠狠一晃：“兰迪斯居然还敢恶言辱骂嫡公主，被太阳武士给听见了！”“事情闹大了你懂不懂？！”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咚咚咚咚咚急急忙忙上楼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赫宰麦出现在他们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兰迪斯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哼，你还有脸问！”塔卡尔看见他，顿时来气了，腾地跳起来不容分说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赫宰麦呀赫宰麦，我看你平时挺温良知礼的一个人，怎么养的女儿如此愚笨......还品行败坏！我们一家子都要被她害惨！”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了。赫宰麦无可奈何道：“教女无方，是我的罪过！我会进宫找国王说清楚的。”

　　“说清楚，你怎么说。”塔卡尔根本不买账：“你的好外孙欺负嫡公主家的庶子，你的好女儿辱骂嫡公主，她的每一句话都戳到嫡公主的肺管子，你打算怎么说？就算国王会听，嫡公主会听吗？！”

　　“胡闹！胡闹！”

　　热合曼第一次看见护国大将军发这么大的火———因为得知族人上折子弹劾太阳武士的事儿，简直要气炸了，桌子被拳头锤的咚咚响。“他们以为这样做很聪明是吗？这样做能扳倒太阳武士是吗？简直愚蠢至极！”“大将军你别生气。”热合曼只能好言安慰：“弹劾成不成还是一回事呢。”

　　“哼，弹劾成不成，国王就要怀疑到我头上，这群自以为是的东西，......要把我害惨啦！”

　　“国王怎么怀疑到大将军你头上呢。又不是你上的折子。”

　　“热合曼，你犯傻吗。”“我的姐丈，童格罗迦，以前是旁系亲王，我和他之间还不构成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彼此还是友好的。现在不同了。他是国王了。身份地位不同了。他现在......越来越有陀阇迦王的风范了。”笺摩那捂着发胀的额头，双目紧闭：“太阳武士是什么人？国王身边的禁卫亲军，心腹。国王是太阳武士的最高领导者。反过来说，太阳武士只对国王表忠心，只按国王的命令行事。谁不信任他们就是不信任国王，直接弹劾他们就是间接弹劾国王！你说——我的姐丈接下来会用什么眼神看我？！”

　　“绝对吗。”热合曼小声说道：“卑职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个艾什勒弗狡猾得像一只狐狸，诡计多端，最擅长耍什么阴阳手法，当着国王的面是一套，背着国王又是一套。”“你以为国王会在乎这个？”笺摩那冷笑道：“只要太阳武士效忠于国王且不违背法律，他们私底下要如何胡搞，国王根本不关心！艾什勒弗早就比你看得通透。”

　　“那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现在怕就怕艾什勒弗会在国王面前反告我一状。”

　　“告你一状？”

　　“如果那小子把他和我早年就有过节的事告诉国王的话......国王没准还会认为是我挑起的事端！”笺摩那这话恰恰又被艾什勒弗布置在穹顶上的眼线居尔特听见，他立马使出独门秘术飞身一跃而下轻盈如同穿梭于云雾之间整个人如闪电般在街道之间左窜右闪，眨眼就冲进老巢向主子禀告情况：“护国大将军不愧是在朝野当中混久了的，他也看得通透。”

　　艾什勒弗拿起盛美酒的杯子，冷笑道“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抢先一步告他一状了吧。”

　　居尔特问：“指挥使。你说国王会怎么办呢。”

　　“我又没犯法嘛，国王当然不会拿我们兄弟怎么样，不过这军事贵族要收拾个彻底也并非易事。”艾什勒弗正说着，麦尔瓦依提汗得意洋洋地走进来：“罪妇全招供了，嘿嘿，这可是一个大瓜啊！若是把这个瓜摘下来交给国王，笺摩那死定了。”

　　“噢？”艾什勒弗起初还真以为他的死对头死定了，然而听麦尔瓦依提汗说完，嗨，这哪能叫死定，顶多也就是重创么。

　　“这个玛姆塔夫人，是王后的远亲也是护国大将军的远亲，”艾什勒弗沉思说：“她就因为丧女之痛怨恨尉屠耆和嫡公主夫妻俩，肆意散布流言蜚语恶意抹黑，笺摩那自然难辞其咎。”

　　“要不这样吧。”麦尔瓦依提汗突然灵机一动，快步上前对着艾什勒弗耳语：“先借用嫡公主打压王后这个大好时机，怂恿国王废后。”“只要废后一达成，军事贵族的手臂就断了。”

　　“傻子。废后不废后，有嫡公主干预，才不用我们这些大男人费心。”

　　“就是嘛。”居尔特咧开嘴一脸嘲笑：“怂恿废后应该是女人做的事，副指挥使你越界了可不好。”

　　“你说什么你……”麦尔瓦依提汗狠瞪居尔特一眼，又听见艾什勒弗这样说：“略施小计让她彻底失宠还是可以的——”

　　“王后！王后！我打听到了，坏事了！”正焦心坐在地台上等候的玛雅听见女官的声音立马抬头，舍缇冲到她面前，已经慌得不成样子：“就是那些送去公主府的礼物……据说在里面发现了符咒。”

　　“符咒？！”

　　“天香长公主已经告给国王了。所以国王一怒之下就……”

　　“那些礼物里面怎么会有符咒呢？”

　　“我不知道啊。都是我亲手准备的。不可能……”

　　“舍缇啊舍缇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玛雅瘫倒在地台上，埋怨不止：“当初我就说过了这人情不好送……容易招惹是非的！”“是你偏要怂恿我答应去送……现在好了，又被天香长公主抓住把柄，我这回不被她整死才怪！”

　　“王后。怎么能怪我呢。这不是国王的意思吗？如果你不送，怎么过国王这一关？”

　　“王后！大事不好了！”又一个侍女慌里慌张跑进来。玛雅有气无力地问又怎么啦？

　　“你还不知道吗？军事贵族上折子弹劾太阳武士，国王心情坏透了！！”

　　“什么！”玛雅犹如再遭一重击，“弹劾太阳武士？谁，谁敢的？”侍女回答说还不是家族里那些老资历的将军们，联合朝野上的一些权贵大臣上的折子。

　　“他们全都发疯了！疯了！”玛雅哇哇大叫起来，声音传得很远，老远都听得到：“太阳武士是什么人，是想弹劾就能弹劾的吗！”

　　“国王——”赫宰麦和塔卡尔这两位“事主”结伴来到国王寝宫，看着坐在地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脸色阴沉不知其想的童格罗迦先是弯腰行礼然后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童格罗迦首先打破沉默：“赫宰麦。你这个老小子还有脸来呀。”

　　“国王，我……”赫宰麦的心噗噗直跳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兰迪斯会因为大不敬而遭受什么样的惩罚？“我教女无方，全是我的过错。”

　　“教女无方。我看是太有方了。”童格罗迦越说越火大，拳头重重打在桌面上：“她居然连我也敢骂！”“连我这个国王都不放在眼里，她还把谁放在眼里？！”

　　“这，这，她怎么可能骂你呢？”

　　“太阳武士全都听见了，她骂天香长公主一家子都不是东西！天香长公主是前王之女也是我的侄女兼儿媳，她这么骂，分明连同我和前王一起，全都不是个东西？赫宰麦，我告诉你——如此劣妇，王室难容！”

　　“几个时辰了，亲王迟迟未归。恐怕事态不妙啊。”古赞丽在宫邸等候多时越发感到被一阵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心脏！

　　“兰迪斯王妃同时得罪了国王和天香长公主，……这事确实棘手。”身边一位侍女说出大实话：“再加上那些流言蜚语，天香长公主不撕碎她才是怪事！”

　　“不不，兰迪斯是被冤枉的，对不对。她应该是被那些军事贵族的贵妇人给误导了。”

　　“大王妃！不好了！小王子他……”管家慌张跑进来：“你快去看看吧！”

　　古赞丽携侍女走出宫邸大门，看见小孙子麦尔祖格被迫跪在地上，“啪啪啪”，怒形于色的毗纳耶迦扬着一只小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边打边吼：“不许打我的王弟！不许打我的王弟！”

　　“你带耳朵没有！”

　　“带了……”麦尔祖格不敢还手，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鞭打，以及严厉质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我祖父是国王，我外祖父也是国王，我母亲是公主。我是嫡系王子，你虽然比我大但是位份比我低，你就是我的臣子！”

　　“是……”

　　“你敢打毗珈摩，我就打你！”

　　“我没打他，是他先要打我……”

　　“撒谎！”尚不满五岁的小奶团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像个小大人：“你把他推倒了还把他弄伤了！你还有一个嘴欠的母亲，敢辱骂我姨母，嘴欠就应该被拔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