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王后》鄯月光

292、一妻一妾（9）

　　奇怪的事情还不止一件。连着几夜，黎帕那都梦见一只红毛狐狸在后院草地上悠闲地散步，而且怎么赶都赶不走……次日醒来，圈养在后院的鸡鸭就莫名其妙少了几只，而栏栅完好无损，地上则多出一摊新鲜的血迹？

　　“来人。”陀阇迦在办理政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传天香长公主进宫。本王有话要和她说。”侍卫回答：“听闻天香长公主出去参与粟特人的仪式了。”“仪式？”陀阇迦惊诧地问：“粟特人又有什么仪式？”

　　侍卫说拜火教有一种奇特的仪式。就是将大约二个月大的婴儿，由庙宇屋顶抛下去。“什么？”陀阇迦惊得一蹦三尺高，赶紧跑去城外拜火庙果然看见这地方已经挤满了不少人。这“在十米高台抛婴儿”是一种传统仪式，据称可以给这些婴孩带来好运，健康和财富。粟特人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的仪式——神职人员将年幼不断尖声哭喊的婴孩从十米高的露台上往下抛……由下面的人则拉着一块大毯子在地面上接住孩子，并把孩子在人群中挨个传递，最后才送回母亲怀中。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波斯国的婴儿死亡太多，人们求助无门。当时一位圣人建议盖庙宇，再把病危的婴从由屋顶抛下，以展示对神的信仰。人们按照那位圣人所说的去做，据说当他们将家中病危婴儿由庙宇屋顶抛下时，空中奇迹地出现一张吊床状的床单，安全接住婴儿。此后当地祈求生下健康宝宝的人发愿，如果神让他们的祈求成真，就会把宝宝从屋顶抛下，作为对神的供奉。村民们相信这个仪式会给孩子带来长寿和好运并且坚信不会有任何危害。

　　“简直荒谬至极，住手！都给本王住手！”陀阇迦差点气歪了鼻子，大吼一声就拨开人群试图跑进去阻止，谁知道很快被他的宝贝女儿拦住：“这是粟特人的习俗，国王也无权干涉。否则会被当成怪人赶出这里。”陀阇迦说：“孩子，这样做是不行的，婴儿会可能非常害怕，会伤及日后的成长，总之，我不同意！”

　　“不可以！国王！”粟特人发起强烈抗议：“这种仪式一年到头都有，将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婴儿由屋顶抛下，风雨无阻，这是传统！”

　　“楼兰不允许这种伤人的传统！这就回去修改法律，你们等着吧！”陀阇迦放下狠话以后便带着宝贝女儿返回王宫，“有件一事要和你商量。”黎帕那问是什么事。陀阇迦说我听闻希玛妮王妃举荐给尉屠耆一位新人，叫兰娜，是维比亚妓院的茜贝拉，对吗？此时的黎帕那对兰娜是女巫的猜测已经是深信不疑，原打算抛婴仪式结束后和祭司商谈斩杀女巫，没想到被多事的父王插来一手，打乱了计划。她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光，“怎么了。”

　　“茜贝拉这身份不错，我打算下诏册封她为尉屠耆的侧妃。”陀阇迦这样想法完全出乎黎帕那的意料猛地抬起头，抬起眼皮，瞪着他，用一种无法琢磨的怪异眼神。陀阇迦不明就以，还以为她是嫉妒，便安慰说：“你是国王之女，是高贵的嫡长公主，是尉屠耆的正妃，以后你的孩子也是嫡长子，犯不着和一个侧妃斤斤计较啊。没事的。”

　　呵呵。父王。你说笑了。你怎么肯定我没事？你哪儿知道那个贱人其实是有备而来，她是个女巫，邪恶的女巫！她表面上讨好我，背地里却在偷偷施妖术害我！你的嫡长女，我现在生命岌岌可危……你知不知道？黎帕那虽心知肚明，但并不打算告诉陀阇迦，借用至高无上的王权铲除邪恶的女巫。

　　尉屠耆阴沉着脸来到琴房，“当上苍把女人赐予男人，他把你给我，我感觉他对我有所偏爱。他违反了所有天国的书册。他给我一杯美酒。却给别人小麦，给我珠宝丝绸，却给别人布衣。给我玫瑰，却给别人荆棘。”看见兰娜闲着无事在里面练歌，佉卢文的歌词，优美的声调在耳边缓缓回荡。“王子。”她看见他出现立马停止了歌唱，一脸兴奋地跑到他面前。

　　“身体好多了。”

　　“托王子的福，已经全好了。”

　　“嗯。那就好。”尉屠耆听着她的歌词，感觉有点怪，似乎是在妄想横刀夺爱，不，应该说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还差不多。“王子你想不想听我唱歌？”兰娜热情的拉起爱人的手：“我这就唱给你听！”

　　尉屠耆正要说话，麦蒙进来告诉他：“国相大人来了。”尉屠耆听罢连忙出去迎接，“二王子！”古里甲笑容满面地步入公主府，后面跟着几个捧着珠宝首饰和丝绸布匹的侍从：“好事啊，国王决定册封兰娜为侧妃，还特意送了礼物过来。”“！”尉屠耆魔怔片刻很快恢复常态亦笑容满面的说：“是吗。那多谢国王了。”

　　古里甲又问兰娜人呢。尉屠耆只好把她唤出来，得知自己即日起荣升为王子的侧妃，兰娜兴奋得嘴角上翘，变成一弯月牙儿，心里洗一下子乐开了花，她赶紧弯腰行礼：“感谢国王陛下恩赐。”“嗯……”尉屠耆心想着自己已经皈依拜火教而且和黎帕那是在拜火教成婚，兰娜却并非拜火教徒，实在不方便举行仪式：“天香长公主过日子一向低调从简，兰娜，你已经是国王亲封的侧妃，仪式就免了吧。”

　　海珑麟伤愈之后，老妇人派人将安归召传进宫，夫妻二人跪在地上皆面无表情地听从祖母训诫，如何学会认知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夫妻相处，因为彼此是不同的个体，包括精神、情感和思想等等方面，所以相处起来才会逐渐使两个人的缺点暴露无遗，而且还是一个与人性作斗争的过程。

　　“只有学会稳压人性一头，婚姻才会趋于稳定。你们要知道，人性本就是自私、虚荣和贪婪的，想要把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智慧往往比感情和面包更加重要。两个聪明人在一起相处时才不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负担，才会感到舒适和心安。”老妇人坐在地台上苦口婆心地训诫：“夫妻相处之道其实很简单，就七个词——接纳、尊重、容忍、夸赞、健忘、共利、坚持。想要白头偕老谈何容易，不是在一起三五天、三五年，而是三五十年的朝夕相处！！”

　　“第一，接纳。为什么要说接纳？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全相同、完全合适、完全适配的两个人，就像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是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个性。你有你的优点，我有我的缺点；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短处。两个人要想在一起和睦相处就不能老是盯着对方的缺点和短处，更不能拿对方和外人比较。”“像你们这样整日比较来，比较去，结果得到的答案就是只看到了外人的优点，反而让缺点躲到充满新鲜感的光环背后，所以夫妻都要做到真正的接纳，接受彼此的不同尊重彼此的差异。”

　　“第二，尊重。即便结为夫妻，也不等同于你属于我，我属于你，不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对方的身上，更不要试图去控制或束缚和逼迫对方的思想。做不到互相尊重，即使真爱也是伤害，两个人在一起，有商有量，能互相成全和支持对方的想法，尊重对方的想法，没什么比这样的幸福感更真实了。”

　　“第三，容忍。夫妻间是应由相互认识而了解，进而由彼此容忍而敬爱，才能维持一个美满的婚姻。作为成年人，你们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也就不可能有一个人，真正理解你，包容你，哪怕是夫妻，也做不到绝对去为对方考虑。而且人难免有些小情绪，当说话不到位之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容忍，千万不要持续攻击正处于愤怒状态的对方。”“如果你们还不明白，本后就说直白点，在对方生气的时候，就让一步，等心情好了再讲道理，不要因为当时咽不下那口气使得事态恶化。”

　　“第四，夸赞。你们要知道那些冰冷和恶毒的言语从来都起不到好效果，不要只管当时一吐为快，心里痛快了却会为感情埋下祸根。人无完人，谁又可以做得样样俱到，做事完美无缺呢？要学会懂得夸赞对方，能给对方戴上一顶高帽子，对方就会为保住头顶的帽子而加倍努力，同时在对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某件事情时不管做好没做好，都要懂得夸赞。千万不要动不动就去否定对方，这是相处大忌。”

　　“第五，健忘。尤其是吵架的时候，千万不要翻旧帐，这会让对方自暴自弃。可能就是你轻易的一句话，就把对方那么长时间以来的改变和努力给否定掉导致他不愿意再努力。要记住，在家里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较真，得过且过，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今后也不要再提。如果大家都偏要计较到底，就只会引起纷争。这世上最好的夫妻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让怨恨过夜。

　　“第六，共利。这是本后最想说的一点，做夫妻，要学会同甘共苦，什么好的都能尝，什么坏的都能扛。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如果夫妻之间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必然要因为利益而发生冲突，大家都想着自己的利益，吵着吵着感情就没了。不要太计较个人的得失，也不要只顾着自己享受，因为你们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只有共输和共赢，而没有单赢。”

　　“第七，坚持。爱情不是童话，人生也没有永远的安全感，夫妻之间出现问题很正常，哪怕是非常恩爱白头偕老的夫妻，一生中都会经历许多不和的危机。不要遇到一点事情就率先想到放弃，有矛盾很正常，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轻易放弃，是懦弱的行为，是没有担当的表现。都说苦尽甘来，雨后见彩虹，不经历风雨和坎坷，哪有后来的深厚感情？有些时候坚持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坚持，而是才是坚持下去才会看到希望。”

　　“这七个词，本后希望你们都能牢记。本后已经老了，你们还年轻。夫妻不是在一起过三两日，而是过一辈子，一辈子很长很长的，如果你们都肆无忌惮，凡事由着自己的性情，由着自己的感情，能相处一块去才怪。”“说这么多……你们都明白了吗？”

　　海珑麟面无表情地回答：“明白了。”旁边的安归亦长叹一口气，回答：“明白了祖母。”

　　“好吧。”老妇人挥挥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夫妻两个一起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这夜。月亮升起。许久以后，它大概是玩累了，从云层后面羞答答地若隐若现，细得像一弯柳叶似的月牙在云层里缓慢地移挪动，偶尔从云隙中投出几缕银白色的月光。

　　尉屠耆没睡着，眼睛睁得很大，屏住呼吸一直在等待今早有什么异常发生，可是等来能去，二更过去了，三更来了，愣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黎帕那……”他知道旁边背对他侧卧的妻子同样也没睡着：“你也没睡。”

　　“哼。”黎帕那闭着眼睛，嘲讽：“我不也是在等待你那个好侧妃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她也许，不会玩了。”

　　“你怎么知道。”

　　“按照以往这个时间，她要玩花样早就玩了还会等到现在？国王已经封她为侧妃，我想她也该懂得知足了吧。”

　　“那她嫁给你，只是为争得一个侧妃的位置？”

　　“能当上侧妃对她而言已经是最高荣耀，她还想怎么样，敢僭越不成，活得不耐烦！”

　　“好吧。但愿如此。”

　　月黑风高夜。由于天特别黑，路边民宅没有光亮，并且路两旁种的大树枝叶密稠，更增加了道路的浓黑与阴森森的氛围。一个少年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点心里发毛，然后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凌乱......接着，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一下走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方向、方位、参照物全都一片陌生，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突然开始发慌：这是在哪里？他在心里问自己。同时，他竟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在原地打转，一时间，仿佛自己再也走不出这片尺之地......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鬼打墙”？恐惧顿时胀满了大脑，全身肌肉紧绷如弓......经过短暂的不知所措后，他强迫自己冷静，慢慢恢复理智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在那条小道上只不过已经走到了道路的边沿上，再往前就是阴深深的树林。他刚走了两步，不知撞到个什么东西顿时摔了个狗啃泥……“王子！王子！”一个女子跑过来，试图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少年扶起。

　　“杀了她。”少年双眼紧闭，喃喃自语：“杀了她。”

　　“王子！公主！”天亮以后黎帕那和尉屠耆刚起床，快乐如小鸟般的兰娜突然闯进来，寒暄道：“我已经把早膳备好了。”她真勤快。尉屠耆感到盛情难却，“兰娜，你现在已经是侧妃了，灶房的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去干吧。”“不不不。”兰娜兴奋地说：“我侍奉你们也是应该的，没关系。”黎帕那打算去看看她准备了什么早膳，“公主！不好了！”奈茜拜惊慌失措地闯进来：“庶公主她……”尉屠耆以为海珑麟又和安归发生殴斗，不耐烦地问又怎么啦？！整日打来打去还让不让人活啦！

　　【本王对全国所有老年人施以尊重，以此颁布诏书和法令，规定各个城邑的百姓要善待老人并由总督定期送去礼物进行慰问。】诏书写到这里，陀阇迦想了想，自言自语：“万一那些笨驴执行不力怎么办？国相，待实施的时候你记得要以国王的名义再次重申一下这项政策。”古里甲说是，陀阇迦提笔继续写：““为了更好地让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安度晚年，战争时期本王将允许老人的一个儿子免于服役。】

　　“国王！”热合曼进来禀告：“外面又来了一个告状的。”

　　陀阇迦来到阖宫，看见之一个年轻女子被愤怒的家人扭送而至，“怎么回事？”“国王。草民叫詹巴蒂斯塔。”棕发年轻人愤怒地说：“她是我父亲乌尔里克的妾室佩塔铃，父亲平时对她很好，她却翻脸把父亲杀了，请国王给草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