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二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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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剔透的红色液体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红真是很奇怪的颜色。可以想到太阳，也可以想到血。
都是暖的，可一个来自光明，一个来自伤口。
“等我一会。”叶成歌对着电脑屏幕里穿着宽松睡裙的女子说。
“你要干吗？叶同学，我可是一大早上爬起来和你视频好不好，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啊。”苏萌萌嘟起嘴，没上妆的脸有些浮肿。
他弯腰，拍了拍爱德华的白色绒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只胖猫弄来个西红柿玩，锋利的爪子挤出汁液，结果搞的一地都是红盈盈的小脚印。
“是你的宝贝爱德华，它好像开始喜欢吃蔬菜了。”他把那颗咬烂的西红柿在镜头前晃了晃。
苏萌萌笑了，“你看，它和你呆的时间久了，就越来越像你。跟着我的时候它多爱吃肉呀。”
叶成歌扯了张面巾纸擦了擦手，无意间目光落在桌脚的那瓶跌打损伤水上。
大概是脸上不自知的闪过情绪恰好被苏萌萌瞧见，她把脸凑近了屏幕，“你刚刚笑什么？”
他浅笑，“难道我只能每天板着脸，不能没事偷着乐？”
“能呀能呀。你忘了么，在美国的时候，我可是在自由女神像上对你说，‘亲爱的苏萌萌女士，是为了光明正义和叶成歌的笑容才来到这个交通拥挤环境恶劣的世界上的’！”
他望着屏幕上那个一边涂粉底一边喋喋不休的女子，露出了一个舒展而温存的笑容。
忘了么忘了么？怎么会忘了呢。
那是很久之前了吧。他被送到美国一家医院做康复。
每天的生活都是单调的重复。重复的次数越多，就越觉和希望渐行渐远。
结果自然变得愈发沉默。那时他常常带着大大的耳机靠在窗边听音乐，同一首歌不断的重复，直到听到耳膜都痛了。他并不是多么喜欢这支歌，只是想把自己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越陷越深，无法逃脱。
这家康复中心很人性化。在通往病房的走廊上会支起一个白板。旁边放着黑色水笔。病人可以随意涂鸦心情在上面。
他偶尔在板前驻足，总能看见一些或者热血或者沮丧的句子。
世界各地的语言写满了白板的各个角落。
有气急败坏的“FUCK YOU”也有执念不死的“fighting！”。
他多半时候只是看客，没有人教过他，该把悲伤的心情让旁人知晓。
那天，他看到凌乱的留言里一串灵动的音符。
自从他的左手连按下琴键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曲谱。那些黑色的小蝌蚪好像都在排队嘲笑他的可怜。
可是那一刻，他在心里默默唱出那串音符的节奏。然后他拿起笔，又写下了几个小节。
写完他便丢下笔。他笑自己怎么也玩起这种无聊的游戏。
可不知不觉，留意那块白板已经成了习惯。
每次路过，他写的音符后面总又跟着写出几节。也许这就是默契？他亦会停下脚步，补到下一个休止符。
直到某个他稀松平常的下午。有人轻轻戳了他的背。
他转过脸，就看到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她一边轻声鼓掌一边笑着说，“我们可真厉害呀。竟然已经默写完了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这可是公认的能折磨疯钢琴家的曲子。”说着，她拿起笔，帮他填完最后一个休止符，“一开始，我只是无聊写着玩，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接的出。你还真了不起呢。”
他笑起来，眼角蓄着淡淡的哀伤，“我也以为我会变成钢琴家呢。”
“唉？现在呢？想做别的了？”话是冲口而出的，显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观众想听弹不出和弦的钢琴家的演奏呀。”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的眼睛望着他的手。他笑，却不说话。
后来，她常常去复建室找他。黏住他，缠着他。
她说，你陪我说话吧。会说方言不？咱说方言吧，多亲切啊。
她说，社团安排我到这边做义工。我来第一天就绊倒了一个病人。我以为肯定要蹲监狱了。
她说，投硬币怎么样？正面你和我说话。反面我和你说话。立起来我就立刻消失！
他被她吵烦了，干脆罩上耳机装听音乐。
她却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不开开关你在听什么！”
真的很烦，可也真的不那么寂寞了。
有一个人在身边吵，总被一个人陷在回忆里好。
有一天。她哀求似的对他说，“叶同学，可以帮我一个忙么？我义工的最后一个任务是给这里的小朋友弹莫扎特。可是……”她把自己的右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她纤小的右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喝热水玻璃杯炸掉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烫到了？”
她非常坚定的点头，“是啊。不能弹了。要不，你帮我好不？你右手我左手，也可以弹的嘛！”
本想拒绝，可还是点头默许。
很人性化的医院，很人性化的小小琴房。
一群小病号围着他们。金色头发，黑色头发，棕色头发。一双双可爱的眼睛。
他们弹的是莫扎特《费加罗婚礼》的选段。
其实配合很生硬。他许久没有弹，而她琴技并不精湛。可是磕磕绊绊中，到底是完成了。
蓦然间,他想起十二岁前的那些日子,妈妈站在他身边帮他打拍子.无论多难的曲子，他似乎都有信心谈下来。
末了，他忽然握住她缠着绷带的手。
她的第一反映是忍不住的喜悦，满眼欢愉却又微带的错愕的望着他。
而叶成歌呢，他不紧不慢的说，“如果真受伤了，握的这么紧，应该会疼吧？”
“啊？”她这才反映过来，“我……”
“还是被你发现了。”她不好意思的说，“都怪安妮，说什么滴点红药水看着血淋淋的才像真的，烫伤应该不会流血吧……”
“嗯。你还有点常识。”
“这样挺傻吧……其实……其实……真的很想和你合奏一次。真的……想做一次你的左手。”
语毕，她知趣的想缩回手。他却握的更紧。
“嗯？”她迷惑。
他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对不起。忽然不想松开了。”
一个忽然的想法，就这样，一直拉着手。不想松开。或者，没有松开的理由。
“叶成歌？想什么呢？虽然你思考的样子很迷人，可是视频的时候可以只看我么？”不知不觉竟然想到失神，要不是苏萌萌叫他，他还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
“sorry。我们说到什么了？”
“说到……说到我新买了辆车子。总搭公车很不方便。是二手车呢，我很勤俭吧？！”她讨糖一样的说。
“还有……我下个月……”她还没说完，叶成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听电话。
几个简短的“嗯”和“我知道了”之后。他挂了线。
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苏萌萌有点失落的笑着说，“没关系了。你去吧。好好工作，赚钱吃肉！”说着，她就亲了镜头一下。
他点头。转身出门。
耳边好像还是刚刚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的助理说，叶先生，出事了。甜蜜之城旗下的国境之南咖啡厅有□□在火拼。警察和媒体都去了。事情恐怕压不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二根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