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轮弦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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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饭的时候，穆弦塞总感觉娘心不在焉的，往日娘最是珍惜粮食，一碗稀粥她也会喝的细嚼慢咽，认真体味每一口粮食的味道。
而这顿晚饭娘捧着热粥，眼神却迷离于粥碗之外，一直保持着端碗的姿势，身体久久不曾动一下。
娘在出神。
娘怎么了?在想什么?
难道是昨日摘回来的野菜快吃没了，娘又在为粮食担忧吗？
想到这儿，穆弦塞朝装菜的篮子里悄悄瞟了一眼，见果真所剩无几，小眉头皱了皱。
垂眸见自己碗里的粥水快要见底，腹中饿感却依旧不减。
将本打算吃第二碗的念头打消，他更加珍惜的小口啄饮碗里的残羹剩水。
穆弦塞小聪明的想，自己少吃一点，娘就不会那么幸苦了！
“弦月儿。”
“嗯，娘?”
阿塞娘看向满脸稚气的儿子，笑着问他：“弦月儿，娘的好孩子，你想要一个哥哥或者姐姐陪你吗?”
小孩子好像都喜欢热闹吧?她以前看见人家户里的孩子追逐打闹，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躲猫、捉蝴蝶、捉蚂蚱……热闹极了。而她家弦月儿从小身边便没有同龄的孩子可以一起玩耍，导致他性格有些沉默寡言，不和外人说话。
穆弦塞听了娘的话愣了愣，神色有过一闪而过的向往，但也就只是一闪而过，过了就过了。
几乎下一刻他神色就恢复如常，毫不在意的摇头。
“不想。”
多个哥哥姐姐，不就等于又多了一张嘴吗？
他不需要人陪自己玩，自己很忙，要去河边捉小泥鳅捉小蹦虾给娘补身子，没空玩。只有小屁孩才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玩泥巴，他是小男子汉，是要帮家里干活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阿塞娘倒没想那么复杂，只当是这孩子独来独往惯了，不曾体会过被哥哥姐姐宠爱的劲儿，所以才从来不想。
可见自己提到哥哥姐姐，弦月儿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冷冷酷酷拒绝，心里未免有些无奈。
孩子性子太冷漠，总归不是好事，还好他还小，可以教导，长大了还是这性格就麻烦了。
“不稀罕，弦月儿有娘就够了。”咽下最后一口稀粥，穆弦塞擦了擦嘴，拿起碗筷自觉的去外面的溪边清洗了。
其实帐子旁边娘装了一缸子水，但他不愿用里面的水，用完了，娘又要辛辛苦苦的来回挑水了，他宁愿自己多走几步。
夜里，母子二人同往日般一起洗漱上榻，穆弦塞踩着两只小脚丫迈过母亲，掀开被子钻进了母亲身边的被褥里。
躺好了，他便伸出两只小手抓着被缘，鼻子盖在被面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被褥里暖暖的，有娘的味道，被护在娘身躯和墙之间的穆弦塞感到很有安全感。
夜慢慢深了，今天早上穆弦塞睡的多了些，还不怎么困。等到身边娘的呼吸渐渐平稳，他还睁着一双精明的狐狸眼，盯着黑漆漆的顶棚，小脑瓜里不知又在想些什么办法，好给娘捉肉吃。
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背对了自己，穆弦塞这才收回思绪，见娘肩膀的被子微微下滑了一点，他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帮娘掖了掖被子。
掖好了被子，感觉时间不早了就乖乖收回手放在腹前，闭上了眼睛。
但没过多久，刚闭上的小眼皮儿动了动，又重新睁开了。
穆弦塞翻来覆去睡不着，别扭的皱起小眉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随后，小小的身子朝娘那边靠了靠，直到挨到了娘身边，感受到了娘亲温暖的后背，才停了下来。
心中石头瞬间落地，穆弦塞满足的闭上眼睛。
就在他进入梦乡的时候，身边装睡的娘终于忍不住，热泪涌出眼眶。
穆弦塞半夜被叫起来了，而把他从床榻上急匆匆拉起来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躺在他身边的娘。
“娘……您怎么起来了？”穆弦塞被平白无故扰了好眠，也不恼，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稍微清醒后，一脸不解的看向衣衫整齐，神色慌张的娘亲。
阿塞娘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耐心的同儿子解释，二话不说扯了外衣迅速给穆弦塞套上。
帐子里并不冷，可穆弦塞却瞧见娘为自己穿衣的手，在抖。
娘冷吗？穆弦塞天真的想。
“娘，您加一件衣……”
“嘘！”
见娘面色凝重，穆弦塞懂事的住了嘴，乖乖拿了裤子自己套上，阿塞娘蹲下给他套上不合脚的补丁鞋。
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的兵荒马乱之声，帐壁上映照着外面世界的火光重重，时不时有人影匆忙晃过，显然是出事了。
到底年纪还小，穆弦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娘为何不告诉他，沉默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悄悄伸手拉住了娘的袖角，攥在手里。
阿塞娘牵着穆弦塞将帐帘掀开一角，见外面人无不是急匆匆的东奔西走，便装作逃命的样子，带着穆弦塞浑水摸鱼进了混乱的人群。
母子俩儿趁乱躲进了最熟的那片山林，阿塞娘不敢点火把，怕被人发现。不过这座山她找了五年的食，不照明倒是也知路，躲到这儿来也不至于迷路。
一路上阿塞娘的步子都很快，腿短上一大截的穆弦塞几乎是被连拉带拽的扯着小跑。
“娘……营里……怎么了？”他憋了很久，感觉进了山林深处娘的步子慢了些，才终于问出了口。
前方掀开荒草树枝开路的阿塞娘步子顿了顿，转身低头看他。
穆弦塞从未见过娘那样的目光……
“穆弦塞！”
娘从来没有这样直呼名讳的叫过自己……
“娘……”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穆弦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十分不好的预感！
阿塞娘从衣襟里掏出个荷包，郑重地拉过穆弦塞的手，放进了他尚且短小的手掌里。
“穆弦塞，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答应娘，逃出去后要好好照顾姐姐，要听姐姐的话，听到没？”
“什么姐姐？我不要！娘，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弦月儿和娘亲一直待在这里不好吗？弦月儿不想走……”捏着荷包的指头渐渐发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林间。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轮弦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