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人》澄小橘

5、第五章

　　寒假到来时，已经是冬天了。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地冷，听说是遇到十年难得一见的寒流。阳光终日难见，刺骨的寒风总是“呼呼”地吼着，似乎要把人间的一切吞进它的肚里。
　　姐姐也不再繁忙地到处跑了，而是专心地呆在家里为她的雅思英语考试做准备。
　　那个冬天虽然寒冷，我却有个无比热切的愿望，存钱去看海。
　　因为林乐曾经跟我说过大海那无比的宽广和美丽。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向往的眼神让我久久不能忘记。于是，我在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如何，要去看一次海。
　　考完期末试后，经过几日的奔波与折腾，我找了一份麦当劳快餐店的打工。那个经理说，看我这么朴实的样子，相信我可以做好那份工作。工作的内容是打扫卫生，为餐后的客人收拾桌面，扫地和擦地。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可以慢悠悠地做，但在繁忙时段就得像陀螺似地转。薪水是按小时计算的，除了规定必须做满的时间外，我常常申请延长时间，而且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从不放假，因为这样可以尽可能多地赚到钱。
　　而这份工作另外一个好处是工资是每两周结算的，做满两个星期便可以拿一次薪水。时间不长便可以收到自己劳动得来的报酬，让我的工作情绪更加高涨。想着不久后就可以拿到不多但靠自己劳动得来的钱，我的心里就涌上满满一股干劲，干活更加认真了。
　　经理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偶尔会心血来潮地笑着对我说：“小姑娘，干得不错”。
　　在打工一个星期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每天回到家只想把自己丢到床上狠狠地睡。那确实是一份朴实的人才做得来的工作。
　　姐姐每次看着瘫在沙发上的我，总要说：“小绿，我们不缺钱，你想去打工我不阻止你，但别这样没命的干，别累坏了身体，啊——”。
　　“姐，我不累，找些事情做日子才充实。”我没告诉她心中的打算，如果说出来，她会把她自己的钱给我，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才是我心中想要的。

　　在熟悉了工作的环境和流程后，我动作快了很多，也感觉轻松些了，在不是用餐的时段里甚至有些悠闲自得起来。我仔细地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把地面拖得一尘不染，观察着偶尔推门进来的客人。休假的一家三口，父母慢腾腾地吃着薯条，看着孩子狼吞虎咽地啃鸡翅，温馨地让人羡慕。主妇们买完菜三三两两地聚在这里，点些小吃，叽叽呱呱地闲聊，话题无非是丈夫孩子购物美容；还有单独的人散落在各个角落埋头看报或发呆。这芸芸的众生相为我的工作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有时，看着这些情景，我会突然想起这个时候林乐在干什么呢？
　　自从放假以来，我与林乐就没再见过面，也不曾通过电话。而这些似乎是必然的，我从没想过要联络他，我想他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是同学，会一起学习，偶尔聊天，可没到常常保持联系的程度。
　　然而，他还是会时时在我脑海里冒出来。他说过的话，他说话的语调，他的表情，就像气泡似地不断往上冒，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的流光，然后爆破。
　　我无从解释这是不是叫做想念，可是我很确定在想着他的时候，我是快乐的。
　　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地悄然流逝。
　　我被自己心中那个热切的梦想包裹地忘了天气的寒冷。
　　每天下了班，迎着寒风往家里走的时候，我的心里都有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是的，我想我是喜欢这样如蚂蚁般勤劳忙碌的生活的，这些劳苦的体力活带给我的快乐远远甚于学习。我甚至想，即使有一天，我不能读书了，也该可以凭这样的劳动养活自己。
　　我是没有大志的人。我笑自己的卑微，却感动于自己的真实。
　　空气虽透着刺骨的寒，却也阻不住我们国家最传统、最盛大的节日即将到来带给人们的快乐和热情。大街上满是三五成群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购买年货的人们，商铺也挂上了许多促销广告以及拜年贺词、五彩灯饰。种种声画，为小城增添了许多节日的喜庆气氛，也预示着，年越来越近了。
　　看着这样一幕幕景象，我的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的喜气。
　　我从未发觉，原来过年也可以是快乐的。
　　有父母在的新年还未来得及在我脑海中留下印象，我所记得的新年无一不是冷清而沉闷的。奶奶还在时，为了攒钱给我们交学费，我们的日子总是过得简单而清苦，就算是新年也不能有一点铺张。我和姐姐不能像邻家的小孩一样，穿新衣服，买新鲜的零食，放好看的烟火。唯一的温暖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奶奶会费尽心思，做上一顿我们平时难得吃到的饭菜，三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安静地把肚子填满，把失去儿子和媳妇，失去父母的悲伤压进身体的最深处。偶尔说几句话，听听外面烟花炮竹的声响，也让人感觉是在过一个万家团圆、欢欣喜庆的节日。
　　后来这几年，奶奶去世了，只剩我和姐姐，年便过得更简单了。姐姐平时兼职打工也赚了些钱，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拮据，但我们也不习惯大肆浪费地去过一个新年。随意的一顿团年饭吃过后，两姐妹会相约外出走走，偶尔也买些烟花炮竹玩玩，可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人也少，玩不出热闹欢喜的意味。
　　只是，每一个新年，我和姐姐都不找同学朋友一起过，我们心里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是要和最亲的人一起过才能成全它最大的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