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火凤梦青鸾》萧韶

20、为人之章

　　当夙玉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多日过去了。
　　得了消息的云天青立刻从众人的包围圈中赶来床前时，柳氏夫妇已经离开。
　　“天青师兄。”夙玉虚弱的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云天青以及不停在咬他衣角的梦梦。
　　“夙玉师妹夙玉师妹，你终于醒了，来，看看这个。”只见云天青一脸兴奋的把梦梦扯开扔到角落，一边坐到夙玉床边打开一册大红的账本，“柳大哥送的纹银百两，城东赵员外送的名剑一把，玉朝轩的李夫人送的翡翠玉佩一块……”
　　“这，是什么？”夙玉好奇的看着册子上的珠宝玉器，名贵之物。
　　云天青将账册一合，道，“当然是之前帮寿阳除妖的礼物啦，柳大哥还说要请圣上册封咱们为真人金仙，修庙供奉。”话语间一副向往神态，仿佛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敢情云天青在夙玉昏迷的时候便是坐在金窝之中数着钱还和柳大人结为异性兄弟。

　　“天青师兄。”夙玉轻唤，扯着他的衣袖。
　　“嗯，夙玉师妹你说。”在夙玉认真的神色中，他终于收起一副财迷的模样，脚边，梦梦咬着他的鞋，痒痒的。
　　“我们修道之人，本是……”
　　夙玉话语尚未切中正题便被云天青一字“停！”给叫停，云天青一脸无奈，接下来夙玉的话无需多做揣测他都能背得滚瓜烂熟。若问为何，便是在琼华派中捣乱太多，是以说教也是听得最多的弟子。若是旁人如夙遥师姐他还能顶一句“师姐你怎么长得跟玄震师兄一个德行”，话由夙玉师妹口中说出分量自不是夙遥玄震能相提并论。
　　“我明白，我明白。等会我便拿去柳大哥那退了便是，那啥，册封咱也不要了。”云天青扶额道，顺脚踢了踢还在咬他鞋子的梦梦。梦梦滴溜溜的滚到一边，瞪着大眼很是愤怒，奈何妖小力微，亦只能在地上干瞪眼。

　　“夙玉师妹。”云天青神色认真的拿出怀中的一个盒子递上前，“我……”他脸色绯红尚未“我”出个所以然来，而脚边的梦梦此时正倔强的爬着床脚，一见盒子，更是奋进。
　　“此物……？”
　　“师妹放心，这是从妖怪身上缴获之物，不是那百姓的民脂民膏。”云天青连忙澄清，“我想，妖怪的随身之物总是比那人间俗物好些。”
　　“嗯。”夙玉接过盒子打开，只见盒内翡翠玉环青色碧润，隐有华光异彩。照得她脸上亦有淡淡青色。夙玉微微蹙眉，此物似曾于典籍中所见。
　　此时，只听“啊，你个色妖！”一声微喝，梦梦被云天青揪着长耳悬空摇晃，“夙玉师妹它咬我！”正待教训，却被夙玉拦下，安抚一下梦梦被揪疼的耳朵，“梦梦你怎么了？”
　　梦梦趴在夙玉身前的棉被中，两眼盯着夙玉身前的玉环，却是没有动作。小妖兽的心思徘徊于要与不要之间，很是踌躇。云天青按了按手上的红印，戳戳它的脑袋。“喂，梦梦，你闹够了吧。”眼下之意就是，东西送给了夙玉，敢抢老子就不客气了。
　　看着小妖兽委屈的模样，夙玉猜出了几分。便越加抚毛安抚，“既然梦梦喜欢这东西就给梦梦好了。其实梦梦也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对不对？”
　　梦梦窝在被子中，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珠睁的滚圆，不断蹭着夙玉的手掌。
　　“夙玉师妹……”云天青的抗议有气无力。
　　“天青师兄，此物名唤帝女翡翠。乃是能掩盖妖气之物，梦梦虽小但终究是妖，身具妖气，长久下去必是不妥……柳大人与柳夫人多年求子嗣，若梦梦能化生成幼儿，也算他们缘分不浅。天青师兄你看如何？”
　　“好。”自离开琼华以来，云天青还是第一次听见夙玉如此多话，当下哪还有半个不字，便由得夙玉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我这便去寻柳大人。”夙玉起身，不顾被窝中小妖兽“吱吱”的抗议。
　　“好，夙玉师妹你小心，我这便帮梦梦幻化人形。”说到助妖幻化人形，想来嬉闹的云天青也正经了起来。看着拿过帝女翡翠的云天青屋子逮梦梦，夙玉勾起隐隐的笑弧。
　　其实方才，她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一直以为，自己是负担。如此，也好。

　　正当夙玉与柳世封和柳夫人在前厅商议收养事宜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院传来一声——
　　“啊！！！”
　　其叫声之惨之凄厉，连夙玉都为之震惊：这是，天青师兄的声音！
　　以云天青之能，琼华上下尚且头疼，即便是被大师兄教训，也不曾见他有如此惨叫之声。何况，这是区区寿阳城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几乎是瞬间身形变幻，夙玉出现在后院，脚步都未曾站稳便被云天青一把抱住。
　　“天青师兄？”夙玉不明就里，但仍是感觉到怀中的人仿佛成了孩子一般在瑟瑟发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天青一副哭丧着脸口齿不清的只反复说了一句话：
　　“它，是个女的！”
　　夙玉尚不明他所言为何，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身影于房中隐隐乍现，童音清脆——
　　“娘！”
　　几乎是下意识的，夙玉明白了。信手一挥，房门砰然关上外加禁制一枚。
　　“好了，天青，你先歇会。”夙玉将云天青扶到院中石凳上坐下，自己入了房间。

　　“梦梦？”
　　“娘，娘。”虽是略通人语，但毕竟不曾说过，小妖兽也如所有的人类孩童一般，只知叫喊人类最原始的语言。夙玉摸了摸幼童的头顶，将床单给她裹上，“傻孩子，要叫云叔。”
　　隐隐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开门而入的柳夫人。
　　“梦梦，以后，柳夫人就是你的娘。”
　　这是梦梦听见的夙玉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她被重重的侍女丫鬟所包围。待到梳洗着装完毕之后，她被带到前厅。
　　这时的她尚不知道云天青和夙玉已然离开了寿阳城，只瞪圆了眼睛在众人中寻找熟悉的身影，对身边养父母的话充耳不闻——
　　“好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那一双眼，都能到赛过西域的琉璃。”
　　“不如闺名就叫梦璃，柳梦璃。”

　　“云叔，云叔。”找不到熟悉的身影，小梦璃连声叫唤，一旁的柳大人笑开了眉眼，“好孩子，云贤弟他们已经离开寿阳了。”
　　虽然不会说“离开”二字，但是意思是懂的，小梦璃挣开了娘亲的手一路跑出府去。柳府的门前车水马龙，哪还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云叔，云叔。”她连声叫唤，要如何说，夙玉离开琼华，已日益走火入魔受寒气所困扰，而她的离开，则是带着与玄霄同死的决心！